第92节

  一墙之隔,谭幼仪的脸色发白。
  “你是说,”廖记者眼镜后面的眼睛亮了亮,“宁太太对宁董事长……不忠?还试图介入你的父母?”
  果然记者最感兴趣的是这种男女狗血……姚昙惜在心里冷笑,“我的父亲是个很有骨气的人,没有理会她的示好,但她的行为给我的母亲添了不少堵,这可能就是她希望的吧。吃着碗里的望着锅里的,想全天下的男人都围着她转,心里不是很满足吗?”
  廖记者在本子上写写画画,又问,“可是她后来收养了你,你不感恩吗?”
  姚昙惜嗤的一声笑了,“宁家把我接过去养,跟多养一只小猫小狗有什么区别?倒是能赚个不忘故旧的慈善名声,划算得很呢。”
  廖记者点了点头,似是认同,又有疑惑,“那宁太太为什么突然把你关到这里来?”
  “都说了她是个虚伪又现实的贱人了,”姚昙惜抠着指甲,眸光怨毒,“宁家人对她照拂我的事情不满,她怎么可能为了我跟整个宁家对抗?当然是像当年一脚踢开我父亲一样,赶紧把我处理掉,免得影响她继续做她高高在上的阔太太啊!”
  廖记者面上的表情不太赞同,“她既然照拂你,怎么样也是有感情的吧?会不会是有什么误会,怎么会突然……”
  “感情?”姚昙惜不屑地嗤笑,“她连对她自己的亲生女儿都没有感情,对我这个她爱的男人——哦不,是她标榜她爱的男人,跟别的女人生的女儿,能有什么感情?我之前也以为真的有人这么贱,可现在我明白了,只不过又是她假惺惺用来自我满足的表演罢了,这才是她的真面目。”
  ……
  谭幼仪的嘴唇抖动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看来岳母掏心掏肺,对方似乎并不领情。”萧行言波澜不惊地点评了一句。
  “……够了。”半晌,谭幼仪闭了闭眼睛,“可以了。”
  萧行言看了李嫂一眼,李嫂会意地又按了一下墙壁那个隐蔽的按钮,几秒钟后,透明的单向玻璃又成了那副画框中的油画。
  萧行言站起身,高大的身形无形中压迫感十足,“姚小姐就交给岳母了。哦对了,声明一下,她在康宁中心的期间没有受到任何的虐待,吃穿用度不比平时差。如果岳母见证了这一切,还要为姚小姐辩护,继续伤害缈缈……”
  他冷淡的眸光扫过脸色苍白的谭幼仪,嗓音淡漠却带着无形的咄咄逼人,“恐怕我也不得不同意姚小姐对岳母的看法了。”
  姚昙惜对她什么看法?姚昙惜说她两面三刀,婊气冲天,虚伪又现实,是个贱人……
  谭幼仪出身书香门第,活了这么大岁数,从来没有受过这样的侮辱——还是来自她素来疼爱的姚昙惜。
  室内开着暖气,谭幼仪依然觉得身上一阵阵发寒,仿佛整个世界倾覆过来尽数砸在她身上,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姚昙惜终于能将自己被迫害的真相告知于人,心头绷得像快要断掉的弦的神经都像是放松了几分。她的余光瞥见李嫂的身影从窗口闪过,紧盯着廖记者压低声音,“你会写的吧?你们东方周刊不是宗家的产业么?宁家之前抢了宗家一块风电场,就由着宁家这样仗着权势一手遮天吗?”
  廖记者收拾好了纸笔,冲姚昙惜礼貌一笑,“多谢姚小姐的素材。”
  姚昙惜只当他这话是应了,微微放下心来。这时李嫂过来,她二话没说,乖乖地跟着李嫂回房。
  刚走到外面的走廊上,姚昙惜的脚步顿住了。
  “——谭姨?”面色变幻几许,姚昙惜抿了抿唇,一副想上前又不敢上前的怯怯模样,嗓音带着哭腔,“你来了啊谭姨……我,我还以为你不要我了呢……”
  她还不确定廖记者会不会写,如果谭幼仪现在就能带她出去,那当然是最好的……
  谭幼仪看着她,眼神复杂。眼前卑怯无助,单薄得似乎一阵风都能吹倒的女孩子,与方才冷笑连连语气怨毒的,真的是一个人吗?
  过了好一会儿,看着姚昙惜泪珠要掉不掉的泪眼,谭幼仪叹了口气,接着转身,“走吧,这里不是你该待的地方。”
  姚昙惜心头一喜,赶紧快步跟上。好像生怕谭幼仪抛弃她似的,跟得很紧。
  萧行言没有与姚昙惜碰面的意思,他要做的事都做完,已经先行离开了。
  来时的车依然停在外面,天寒地冻,杨树光秃秃的枝丫上盖着雪,姚昙惜抱着胳膊打了个寒战,赶紧钻进了车里。
  车子缓缓行驶在路上,车内很安静。谭幼仪清冷的脸上看不出情绪,姚昙惜指尖抠着掌心,有一种异样的违和感。
  她穿得这么少,没有穿外套,直接跟着谭幼仪出来了,谭幼仪居然也一声都没问?
  一路沉默着回到了姚昙惜所住的公寓。进了门,谭幼仪立在客厅当中,目光定定盯着姚昙惜。
  “……谭姨?”刚打开的暖气还没有送来足够的暖意,姚昙惜的牙齿直打架,“怎么了谭姨?”
  “去找件衣服穿,然后,”谭幼仪叹了一口气,“收拾东西,你……搬出去吧。”
  姚昙惜倏然张大了眼睛,“谭姨?!我……我已经知道错了,以后我都会顺着缈缈,再也不跟她吵了,你不要生我的气……”
  “够了。”
  谭幼仪不想再听,“你没错,是我错了。你确实是姚盛林跟别的女人生的女儿,你一点也不像他。虚伪也好,贱也罢,到此为止,你走吧。”
  姚昙惜的脸刷的一下白了。
  她听见了?
  怎么可能……活动室两边都有很大的窗户,外面根本藏不了人偷听才对啊……
  “你在说什么啊谭姨?”姚昙惜攥着手心,“我知道我做错了很多事情,你来接我我真的很高兴,那里太可怕了……”
  谭幼仪没有一刻比此刻更明白这个女孩子的意思。没有正面承认——当然不会主动承认,又暗示精神病院太可怕,她是吓着了才口不择言?
  谭幼仪摇了摇头,“我假惺惺用来自我满足的表演结束了,就这样吧。”
  说着她没再看姚昙惜,转身出了门。
  姚昙惜跌坐在沙发上,从指尖到发丝,仿佛都冻住了。
  ……
  萧行言回到家中,宁缈正在指挥佣人们更换家里的装饰。
  花园里布置了华丽的彩灯,客厅里摆上了一盆一人多高的富贵竹,上面挂着一串串精致小巧的红灯笼和小鞭炮。台阶上摆着一盆盆大花蕙兰,雍容大气,娇艳似火。
  过年嘛,家里总要有点年味儿。
  看见萧行言进来,宁缈小脸一扭,轻哼了一声,继续该干嘛干嘛。
  “……怎么了?”萧行言走过去,展臂从身后将她抱住,偏头轻啄她的脸蛋,嗓音低沉含笑,“谁惹我老婆生气了?”
  睡完就跑的狗男人,哼!一大早就不知道野到哪里去了……
  “走开走开,”宁缈拿手肘顶他,这个从背后环抱的姿势,她一不小心就想起了昨夜的梦,就是那个,书桌上的那一段,居然还被人闯入了……宁缈的耳朵发热,赶紧把那个羞耻的画面赶出脑海,“别妨碍我做事!”
  “嗯?”萧行言瞥了眼忙碌中的佣人们,薄唇贴着宁缈的耳朵,“太太要做什么事,我帮你做。”
  低低的嗓音带着磁性钻进耳中,性感的一塌糊涂。宁缈扭头睨向萧行言,才刚张开口,唇却倏然被他堵住。
  这是一个温柔的吻,他轻柔地覆着她的唇瓣,缱绻缠绵的爱意透过相依的唇齿传递过来,她给他同样温柔的回应,无声的告诉他,她对他的思念如潮,不少于他半分。
  “缈缈……”萧行言埋首在宁缈的颈侧,鼻息间萦绕着独属于她的馨香,他轻蹭了蹭,嗓音慵懒,“你那天说的歌是什么?”
  佣人们来来往往,对先生旁若无人黏着太太见怪不怪了。
  宁缈被他蹭得痒,轻笑着闪躲,“这你还记着啊。”
  “你说的话我都记得。”
  “……”
  记性好了不起哦。
  作者有话要说:  补更什么的,明日复明日(嚣张的我
  第79章
  -chapter 79-
  “我不记得了。”宁缈耍赖。
  “不记得了不要紧, ”萧行言悠悠地提醒她,“我说我只有你,只要你, 这一辈子都是。你说你想到了一首歌——是什么歌?”
  男人声线优雅低醇,这样贴着她的耳朵说话, 让她很难集中精神,况且这会儿佣人们来来往往, 唱什么歌啊多奇怪……
  “哎呀这个回头再说啦……”宁缈扯了扯他的手, “先让我把家里收拾好嘛, 一会儿卞鹏智要到了。”
  说到这个萧行言蹙起了眉,“就不能让他住到酒店去吗?或者梅新苑那边的公寓,还有顶秀景园,银河湾……这些不都能住吗?”
  “你要不要这么小气啦!”宁缈知道他是嫌弃家里来个电灯泡,还是哭笑不得,“家里那么多客房又不是不够用,叫人家过来过年,把人孤零零的丢到外面去住是什么操作啦?”
  萧行言一点也不觉得这操作有什么问题, 但老婆大人发了话,他自然没有反对到底的意思。不过……
  “不如让他跟孔大孔二一起住?暖房不是挺大,还热闹。”
  宁缈:“……”
  那是热闹过头了吧!!
  这时门口响起了管家的声音,说曹操, 曹操就到了。卞鹏智抱着个木盒子,吭哧吭哧挪了进来。
  进门就看见萧行言搂着老婆,夫妻俩亲亲热热, 见他进来只是目光清淡瞥了他一眼,完全没有搭把手的意思。
  ……是舍不得放开老婆吧?
  “你来啦。”宁缈笑着打了个招呼,好奇地看他手里的盒子,“什么东西啊?”
  卞鹏智小心翼翼地把盒子放在大桌子上,抬手抹了把汗,“红酒,我的napa酒庄里自产的。”
  宁缈走过去拿起一瓶看了一眼,“波尔多?谢谢,正好过年聚会的时候,可以给大家品尝一下。对了,我们家在勃艮第有两个酒庄,你什么时候去法国,欢迎过去玩啊。”
  卞鹏智咋舌:“勃艮第,两个……我们new money跟你们old money比起来就是个弟弟。”
  “诶?”宁缈一怔,“我没有那个意思……”
  “不不不不,”卞鹏智赶忙摆手,“我也没有酸的意思,实事求是,实事求是哈。”
  “他不太会说话。”萧行言淡淡开腔,替卞鹏智解释了一句。
  宁缈突然想起这胖子那时候拿萧行言的手机给她的朋友圈乱留评,什么仙女姐姐awsl,什么在吗康康正面,什么约吗我可以……
  是挺不会说话的。:)
  不过技术宅嘛,还是只比萧行言差一点的顶级技术宅,情商跟不上也很正常。上门还带了礼物,相当用心有诚意了,宁缈叫管家把红酒拿到酒窖去放好,又让佣人带卞鹏智去他的房间,顺便可以洗漱换衣服。
  “——哗啦!”
  突然一声巨响传来,像是有什么东西摔碎了。宁缈吓了一跳,“什么东西?怎么回事?”
  萧行言剑眉微蹙,“好像是储物室。”
  储物室在楼下,平时佣人都会定期打扫,不过过年要除旧迎新,还是要再仔细的清扫一遍。
  偌大的储物室里,各种物件分门别类放在架子上,整理得井井有条。靠墙的角落里,两个佣人扶着一个将近有一人高的大相框,还有一个人在打扫地上的碎玻璃。
  “抱歉太太,先生,”打扫的人一脸惊慌,“我把相框搬过来靠在墙上,想擦洗那个架子,只是不知道怎么突然倒了……”
  无怪佣人惊慌,打碎的相框里,是男女主人的婚纱照。
  “小心地上。”萧行言拉住宁缈不让她再往前,怕她踩到地上的玻璃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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