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大汉首辅_206
刘彻摇了摇头:“宫卫抓住她的时候,她就咬碎藏在口中的□□自尽了。”
好吧,又是一个死士,这和巫蛊之祸有关的势力还都各个都是大手笔。
刘据将瘟疫如何控制的情况向刘彻汇报了一遍,刘彻大喜,叫来望气者,让他望长安之气。
王劭仙风道骨地过来,装模作样朝长安方向眺望了一番,然后趋身下拜:“恭喜陛下,长安现在瑞气升腾,是疫病已去,大吉祥之兆,小皇子刚好在这个时候诞生,正是应了吉兆,实乃小皇子之福,也是象征着陛下庇护天下长安之福。”
刘彻向来喜欢听这些祥瑞之事,听王劭这番吹捧就犹如春风拂面,他高兴地说道:“既然如此,就赦免了赵婕妤的罪过。”
那王劭趁机进言:“十四个月虽然为假,但却正应了吉数,顺应尧诞生的典故,可谓祥瑞非凡。”
“那就赐小皇子命为弗陵,其母生下他的离宫之门为尧母门,昭示天下,以示吉祥。”
赵婕妤这个时候正幽幽醒转过来,听到刘彻这么说,心下大喜,连忙磕头谢恩:“妾多谢陛下隆恩。”
作者有话要说: 贺贺:还有这种操作?目瞪口呆.jpg
太子:就是说我这个弟弟生下来是个祥瑞的意思?
贺贺:emmmmmm……祥瑞这个词感觉略微妙
第176章 后宫
难怪都说眼泪是女人最好的武器, 当初卫子夫入宫一年竟然被刘彻遗忘到脑后, 哭泣涕请出的模样引起了刘彻的怜爱, 再次受宠, 从而成功怀上卫长公主,一路承宠最后成为这后宫之主, 到如今已经风风雨雨四十五个年头了。
这时间太过漫长, 足以让后宫多少在卫子夫之后得宠的美人朱颜化白骨, 而当初以一头秀发得幸的卫娘,如今也早已是白发苍苍的老妇。
卫子夫也许早已忘记了眼泪的滋味, 而青春正年少的赵婕妤再次拿起了眼泪当武器,不顾坐月子身体虚弱,跑到刘彻面前哭哭啼啼, 又暗中让望气者为她和新出生的皇子美言几句,张贺原定揭穿赵婕妤月份造假的计划,变成了一个“御下无方”的轻飘飘的罪名, 而尧母门总归还是在钩弋宫立了起来。
一时间, 赵婕妤母凭子贵, 从宫中其他美人口中暗地里流传的“那个住在宫外的装神弄鬼的女人”,变成了地位仅次于卫子夫、在后宫诸美人里风头一时无两的宠妃,连原本不起眼的钩弋宫也借着圣谕修建尧母门的名义, 开始大兴土木。
消息从栾大那里传过来的时候, 时间已经是颇为炎热的盛夏了,张贺正和刘据坐在博望苑荷池边的水榭一边吹着风扇一边喝茶,听着池塘里传来的鼓噪的蛙声, 案几上摆着冰镇的瓜果,两个妙龄小宫女站在他们身后,手里拿着长柄的团扇,在为他们驱散蚊虫。
“那赵婕妤上次假托有人陷害皇子,非但将自己作假的事情糊弄了过去,还因祸得福赚取了名声,好一番颐指气使,春风得意啊。”栾大将事情添油加醋地说了一遍,听得旁边两个小宫女都颇为义愤的样子。
张贺将手中的茶盏放下,修长的手指轻轻敲击在案上,脸上露出玩味的笑容:“我和殿下还有京兆尹辛辛苦苦整治了一个月才压制下来的瘟疫,现在倒被赵婕妤揽了功劳,这后宫一心想要往上爬的女人可真不容小觑,绝地翻盘还能反将我们一军。”
“要我说陛下也是糊涂了,怎么好赐名尧母门,这弗陵皇子是尧了,那我们殿下是什么?这叫天下人如何想这件事?”
刘据听到栾大说话有些放肆了,就轻咳几声,张贺连忙说道:“栾大兄慎言。”
栾大连忙捂住嘴道:“哎,是我妄议了。”
“现在长安城里关于赵婕妤和她那尧母门的故事是否已经传遍了?”刘据问道。
“酒馆里都经常听到有士大夫对此议论,各执一词,有的觉得陛下做得不对,有的坚持歌颂圣德,吵得不可开交。”栾大回答。
“你想想,这和你当初给自己造势是多么相像,肯定是赵婕妤的人在散布这种言论。”张贺笑道,“不过这会她恐怕要为人作嫁了。”
“哦?”刘据感兴趣地侧过了头,“子珩此番又有何妙计?”
“等赵婕妤的人把势头造了个十足,我就派人去歌颂陛下圣治天下海清河晏,而储君也仁善爱人,夸赞殿下治理瘟疫有方,再引经据典,《易》曰,‘黄帝尧舜,垂衣裳而天下治,盖取诸乾坤。’如今天下太平,圣人辈出,正是尧舜之世,你们觉得这个计谋如何?”
刘据像是早猜到了张贺打的盘算,脸上微微露出笑意:“赵婕妤不敢光明正大地吹嘘自己是尧母,尽管造势也只是偷偷将两者联系起来,并没有点名,子珩这么横插一刀,却将尧母门的重点转到了天下正统上,模糊了赵婕妤想要吹捧自己的本意,实在是秒招。”
张贺被刘据夸奖,整个人显得格外开心,他带点小小的得意说道:“我还有个办法,栾大照我说的去做,肯定比赵婕妤那些在市井中造势的更加吸引人,流传得也更快。”
“是什么?”栾大好奇地问。
“我要你培养一批说书人。”张贺说道。
说书大约在宋代才成形,是一种民间非常流行的、广大劳动人民喜闻乐见的娱乐方式。因此在西汉,这种方式的出现肯定是非常吸引眼球的。
说书的工具很简单,最初是用琵琶,后来改成三弦,到了近代就变成了快板。张贺根据西汉流行的乐器,选择了月琴和阮两种拨弦乐器,让说书人边弹边唱,将歌功颂德的段子用说唱的方式表演出来。
这批说书人被栾大安排在长安城各个热闹的酒肆、艺馆,很快就流行了开来,连郡国的诸侯王都很爱听这种长安流传来的时髦玩意,张贺故意让太子手下的门客写的那些赞美刘彻和刘据的段子,通过这种娱乐的方式对当时的广大西汉人民来了一次精神文明教育。以后也成为了西汉政府面向民间宣传的一种非常有效的方式。
这边张贺在指使栾大给太子宣传造势,巩固他的地位,那边卫子夫也没闲着,她亲自去了甘泉宫一趟,向刘彻请命,说现在巫蛊四起,赵婕妤母子居住在离宫,先前就有疏于管理导致有人陷害皇子和婕妤的事情发生,小皇子又有些体弱多病,非常时期应该把他们接进未央宫,安排宫室居住,保护赵婕妤尤其是刚出生没多久还很病弱的小皇子的安全。
刘彻一听,觉得皇后的安排合乎情理,而且他和卫子夫这么多年老夫老妻了,虽然感情早就淡了,但彼此之间的一份信任还在。卫子夫这么多年管理后宫从未出过问题,刘彻对于她还是非常放心的,当下答应了皇后的要求。
于是连夜就从椒房殿派出车驾,将赵婕妤和刘弗陵接进了未央宫,好吃好喝养了起来,表面上是皇后对他们关爱有加,事实上是将有些不安分的赵婕妤看管了起来。
当然卫子夫对于皇子还是很友好的,刘弗陵一进宫,她就将皇子身边的乳母和服侍的下人都换了,还请了最好的御医给小皇子看病,这些人办事都是非常得力的,只是事无巨细都要向皇后汇报而已。
刘弗陵的身体在新的乳母和御医的看护下,很快就恢复了健康。对于这一切,后宫其他人都对皇后交口相赞,夸奖皇后贤德,只有赵婕妤暗地里差点咬碎了一口银牙。
赵婕妤先前以玉钩上位,跟随刘彻回长安之后,她是很想像其他佳丽一样入住未央宫,从此争奇斗艳的。然而刘彻宠幸她仿佛只对她传奇的身世感兴趣,只是赐了京郊一座离宫给她居住,说待遇来比以前那些接近刘彻的神棍也好不了多少。
长安城外的离宫,居住环境其实并不算很好,周围非常荒凉,入夜还有野兽出没,赵婕妤一个弱女子根本不敢出宫,何况她作为刘彻的后妃,平时是没有随意出宫的自由的,住在钩弋宫里,每日听些鸟鸣虫吟,那日子不比坐牢好过多少。
只有刘彻偶尔来钩弋宫宿夜的时候,赵婕妤才觉得自己居住的其实不是冷宫,但还是要强颜欢笑,打起十二分精神来伺候年迈的皇帝。
赵婕妤在河东的时候,听说老皇帝好色的传闻,据说刘彻起建章宫,征集各地美容姿的女子,充入后宫,她一直以为刘彻喜好美女。
但等到她真正睡到了皇帝,她才觉得刘彻和她听过的那些传言版本不太一样。比起美色,皇帝似乎更加热爱他的工作,有时候在钩弋宫歇息,还要处理公务,入睡前也只是让赵婕妤用一双柔夷给他按摩低头看了一天公文酸胀的肩颈罢了。
有时候赵婕妤觉得,刘彻透过她仿佛在看一扇通往神仙世界的门,眼神中时而带着探究而略有些隐秘的期盼的目光。赵婕妤读不懂老皇帝的目光,但知道自己不能给他任何答案,因为她出场的神迹,只是一场精心策划的骗局。
所以赵婕妤起初是非常期盼能和其他妃子一样搬到富丽堂皇的未央宫里去住的。
但是现在皇后真的出面将她接进宫里,她却不乐意了。尧母门刚刚落成,她还没有好好欣赏它给自己带来的荣光,借机扩建的宫室也没有好好享受几日,她就被皇后以保护皇子为名接走了。
她知道卫子夫是在针对她,也许嫉妒她的花容月貌、冰肌雪骨和年轻如初开花朵般的年纪吧,但是又怎么样呢?她拥有青春和容貌,却无法抗衡那虽然垂垂老矣但掌管着玉印的女人,而她和那个鬓发斑白的女人一样,其实同样没有得到皇帝的宠爱,虽然外面说着赵婕妤如何受宠,但是她自己心里清楚,老皇帝如今给她的一切恩宠,大半是维系于她诞下的这个最年幼的皇子。
然而当赵婕妤望向未央宫前殿后面那规模宏大同样大气恢宏的椒房殿时,她有时候还是会像刚进京的时候那样幻想,如果有一天坐在那里面的人由卫子夫换成了她,那会是何等的风光?
甚至当刘彻在甘泉宫病重的消息传到椒房殿,又插着翅膀般从椒房殿悄悄地在各宫美人只见传播时,赵婕妤甚至有些欣喜地想,做个皇后已经如此尊贵无比了,不知道做上太后,一个人享有整座和未央宫差不多大小的长乐宫时,会不会连做梦也要笑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