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承湳12

  还没走到监区,容承湳就停下了步子,“过来我抱。”
  阴黎笑嘻嘻地爬到他身上,“真是最好的哥哥!”
  他冷哼一声,将大檐帽扣到她头上,“你这变脸的速度都快赶上川剧了。”
  那么大个帽子,她根本戴不住,整张脸都给塞帽子里了,别人看不见她,她也看不见别人,关键是一点都不舒服。
  她想把帽子取下来,刚抬手就被他按住,“戴好了,不准取。”
  “哦!”
  她趴在他肩头悄咪咪地掀了条缝往外观察。进到监区都就是长形走廊,十分昏暗。她鼻尖全是容承湳身上的味道,但看跟在后头的柳笑珊不住掩鼻,想必这里的空气算不上美妙。
  柳笑珊不止掩了鼻,更是把头放得低低的,因为从两边狱房里射出来的打量她的眼神实在让人很不舒服,虽然走廊里几乎没什么光亮,但她高跟鞋踩在地上的声音实在和监狱不搭,太引人注目了。
  直到走过第一个监区,她才感觉好点,因为第二个监区是独立的小间狱房,全铁门,门上只开了一个小窗,打量她的视线被阻隔掉了。这边的走廊上开了天窗,因此光线比第一个监区要好很多。
  通过第二个监区接着就是第三个监区,一路走过,很明显地,监管级别越来越严了。
  每往前多走一步,柳笑珊的不安就多一分。
  经过了第四监区,她有些坚持不住,手心一片冰凉,头上也全是湿汗。
  身后的高跟鞋声停住了,容承湳转回身,阴黎也在他怀里侧了个身,视线方向改成和他一致。
  容承湳挑高一边的眉,“走不动了?”
  这里没有狱房,像片过渡区域。柳笑珊撑着一面墙靠住借力,心里的不安已经到了顶点,“少帅,他还活着吗?”
  容承湳古怪一笑,“你平时都挺怕我的,今天不怕了?”
  柳笑珊的情绪略微崩溃,心脏收缩都开始变慢,她哭着求容承湳、问他祝季同还活着对不对。她太需要一剂强心剂了,否则冰凉僵硬的身体不足以支持她走到目的地,她害怕前面等着她的是一具尸体。
  “活着的话我还让你过来干嘛,让你过来就是给他收尸的。”
  柳笑珊彻底站不稳,背抵着墙角,蹲在地上哭得崩溃。
  容承湳一脸看戏地站着,也不出声。
  “他骗你的。”阴黎实在看不过去了。
  “……小小姐?”柳笑珊泪眼婆娑地抬头,满是希冀地看着她。
  容承湳揪她鼻子,“你又知道了?”
  大檐帽本就戴不稳当,阴黎为了解救鼻子,一甩头,帽子就滑掉了。还是容承湳眼疾手快地接住后又给她重新扣了回去。
  她扶稳帽子,露出半张脸来,“要是人已经死了,你才不会亲自跑这么一趟,毕竟你这么懒,除非有戏看。”
  容承湳挑眉,思考是不是该吃两片蛔虫药了,“再说一遍,谁懒?”
  阴黎提前捂住自己的屁股,“事实胜于雄辩!”
  容承湳已经不爱打她屁股了,现在更喜欢揪她鼻子,而且必须要揪得红红的才有成就感,所以阴黎捂屁股并没有什么卵用。
  柳笑珊扶着墙站起来,拿手撇去脸上的水渍,疾步跟上两人。
  只走了半百十米,拐过一个转角,就是另一间不太一样的狱房,门口又守着两个抱枪的士兵,直到走进去她才明白这是一间刑房。
  扑鼻而来的血腥味激得她头晕目眩,尤其当看到双眼紧闭、浑身是血被绑在刑架上的人时,眩晕感强得她眼睛都开始发花。
  柳笑珊其实不适合当一个间谍,祝季同真不该选择她。把她送到敌人床上并无用处,只能是多伤她一分心罢了。她太过柔弱,既心软又善良。与他安危有关的事情,她的紧张,藏也不会藏。
  连阴黎这个只和她相处了十来天的人都能看出来的事情,恐怕天底下也就只有祝季同能将柳笑珊那份心意忽视得这么彻底。
  容承湳将阴黎放下,把帽子重新带好。
  “把人泼醒。”他对着一旁的士兵吩咐。
  一桶水下去,祝季同艰难睁眼。水泼到他身上再流到地下就变成了淡红色。
  湿哒哒的一身血水,头发也早已打结,嘴上又是破口又是死皮,脸上也全是干了的颜色发深的血迹……狼狈成这个样子,哪里还像那个疏朗风逸的祝副官。
  柳笑珊眼花得站不住,可她既救不了他,他也多半不屑她救他。就像当初她拦不住他一样,她从来改变不了他的决定,比起他的筹划,她是那么的无足轻重。
  祝季同看她一眼又垂下眼,而后费力地抬起头,对着容承湳,“……你一早就知道了?”
  他一说话,嘴上的口子又裂了开,鲜红的血流下来,由于刚才泼在脸上的水,晕淌地非常快,几秒的功夫整个下巴就都成了鲜红色。
  容承湳拉了根凳子坐下,“还行,不算早,你跟了我三年,我也不过就知道了两年半吧。”
  祝季同笑起来,断断续续伴随着咳嗽,笑声里全是自嘲。
  柳笑珊听得心酸,痛恨自己太过无用,除了唱戏就只会哭,“四少……”
  容承湳接过她的话,“四少?哪门子的四少?祝季同,生母姓祝,季良筹的私生子,还没被季家承认的‘季四少爷’。季同季同,你母亲给你取这个名字该不会就是盼着你早日被季家认同吧?祝副官,你是不是特别嫉妒本帅?不过没办法,本帅就是命好。”
  “够了!”祝季同眼里都是血丝,愤怒得手脚上厚重的拷链都发出了声响,“你要杀便杀,别废话!”
  容承湳一拍手,慢条斯理地抻了抻衣角,“行吧。”他一边说着一边站起来掏出了手.枪。
  给枪上了膛,“有没有什么遗言?”他还提示性地朝柳笑珊的方向抬了抬下巴。
  祝季同视线里有一截旗袍的裙摆,他闭上眼,“没有。”
  容承湳作势要扣动扳机,柳笑珊却突然挡在中间,她摇着头,那双传情的眼睛噙着泪,无声却恳求。
  祝季同眼神一凝,“滚!”
  他一勾唇,“珊珊,人家根本不领你的情啊。”
  柳笑珊上前捏住了手.枪,用身体抵住枪口,将视线转向了最有可能怜悯她的那个人,“小小姐……”
  阴黎正吃着从督帅府里带过来的小饼干,闻声才抬头,“哥哥说的没错,他又不领你的情。”
  柳笑珊望着她眼泪一下就下来了,“小小姐,珊珊求求你。”
  阴黎又不是容承湳那只钢棍,更不是祝季同那只冰棍,她怎么可能受不了这种暴击,于是赶紧别开头去,“我不能拖哥哥后腿,求我没用。”
  咬了口饼干她又道,“我最多能保下你,你以后就给我当丫鬟。”
  容承湳哼一声,还打着这注意呢。
  柳笑珊朝着她跪下,“小小姐,珊珊愿意用自己的命换四少一命。”
  阴黎皱眉,“我让你唱的穆桂英挂帅都白唱了?”她看祝季同一眼,“听见没?她说要用自己的命换你的命。”
  “我不需要。”祝季同收回视线,声音十分平静,只是手上的青筋冒起,镣铐勒进他的皮肉,两个手腕都开始滴血。
  柳笑珊泪淌成河,笑得绝望。她跪得笔直的身形像被抽走了脊骨,一下就垮了下来。
  容承湳适时抬手,一声枪响,柳笑珊跌坐到地上泣不成声,戏子真情,这回荡在刑房里的哭声任谁听了都心揪。
  偏偏就是有人心硬得无动于衷。
  阴黎被她哭得直捂耳朵,手上的小饼干朝刑架上的人狠狠一丢,“渣男!”
  容承湳把枪一收,将她抱起往外走,也点头附和,“嗯,渣男。”
  祝季同看着柳笑珊跌坐在地上的背影,
  眼神复杂。
  阴黎勾着容承湳的脖子,“哥哥,珊珊以后给我当丫鬟哦。”
  “哪有那么便宜的事?”
  “你好小气哦。”
  “嗯?再给你一次机会组词。”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越行越远,互相交织的声音离刑房也越来越远,一个稚气清脆,一个痞荡不羁,最后就只剩下柳笑珊的哭声,撕心裂肺不为过。
  渣男!抱枪守在一旁的士兵也看不下去了,“你就不能出个声?告诉人家你没死?!!”
  柳笑珊转头,对上祝季同活生生的眼睛,哭声一下就止住,眼泪却流得更凶。
  她站起来,难以置信地走到他面前,小心翼翼地摸他的脸,确认他真的没死。
  她揪着他破烂的衣角,将头靠在他右侧完好的肩膀上,死死咬住唇,克制的哭声里藏着太多太多,每一声都是痛和幸的极致。
  祝季同的鼻尖是血臭味和她身上的玉兰香,眼前也是血污的衣料和她身上丝滑的绸缎旗袍。他闭上眼,止了呼吸,却堵不住耳朵,手被绑着,更是推不开她。
  ……
  阴黎被容承湳训了,这个训不是教训的训,是训练的训。
  她太后悔了,为什么要在车上说什么我又不是你的糙兵蛋子,这个臭混蛋,她还是个孩子啊!
  又一个上午打完枪下来,她感觉胳膊都已经不是她的了。
  她躺在澡桶里,这是别墅里拥有高科技的汗蒸房,中式与西式完美结合的澡堂子,地下烧着地暖,有泡澡的池子,也有淋浴的花洒。
  她的肩膀因为打枪的后座力已经青紫了一片,柳笑珊替她去拿药,人才刚走没多会儿,容承湳就打帘进来了。
  阴黎吃惊,赶紧捂住自己,“你进来干嘛!”
  “进浴室能干嘛,当然是洗澡。”
  他一脸嫌弃,“干巴巴的豆芽菜,还好意思遮。”
  阴黎气死,“你才豆芽菜!你全家豆芽菜!等我长大了美死你!”
  容承湳噗笑一声,打量她两眼,阴黎赶紧沉下水只露出一双眼睛。
  他自顾自地脱衣服,十分肯定道,“美个屁,长大了也是个豆芽菜。”
  这已经上升到了人格侮辱,阴黎简直想拿刀剁了他!她捡起桶里的水瓢就给他扔了过去,要不是胳膊酸疼,怎么会失了准头!
  容承湳笑得更大声了,他随手将军装外套丢在一边就捡起地上的瓢给她扔了回去,瓢落在桶里,溅得她一脸的水。
  阴黎抹了把脸,又呸了一声将嘴里的泡澡水给呸出来,她彻底怒了,舀了瓢水狠着劲儿给他泼过去,“金针菇!你这只金针菇!已经没有了发育机会的金针菇!”
  容承湳轻松躲过,慢条斯理地解衬衫扣子,“金针菇?”
  “就是金冬菇!”
  还是一脸迷惑,但当衬衫扣子解到最后一颗的时候,容承湳突然通了……
  最后一颗扣子被他扯掉,衬衫被他丢到地上,他的脸黑得像个阎王。
  “你要干嘛!我衣服都没穿,你不许打我屁股!”
  阴黎过了嘴瘾,开始止不住地哆嗦。两人的武力值太过悬殊,吵得赢架不牛逼,干得赢架才叫笑到了最后。
  容承湳冷笑,“你的那堆书活不过今天晚上!”
  不!不可以!哇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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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手速真的不行,第二章只码了一千字(昨天是因为前天存了点,我太菜了,双更似遥不可及的梦)
  我不想再熬夜了,青春期都不长痘的我,近两个月因为熬夜爆了好多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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