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勒忒之逆

  透过自己办公室休息间的监视器画面，ivon一边抽搐、一边泪流满面地看着xavier擦拭着鼻子、缓缓走出门口。
  「ivon，」聂紫航这时不知该说些什么来安慰皇甫依嘉：「你还好吧。」
  「没事，」皇甫依嘉拿起面纸擦去眼泪：「我只要稍微哭一会儿就好了。」
  宋子衿送走xavier后，也回过头进到休息间来。「ivon，现在既然确定他身上有勒忒之逆的药物残留反应，你想怎么办呢？」
  皇甫依嘉稍稍擦去眼角的泪滴。
  当聂紫航将伸进xavier鼻孔深处时的棉花棒放在石墨烯试纸上时，自己多希望试纸不会有任何反应，但是最终她还是失望了。
  勒忒之逆对xavier的脑部侵害影响迄今，后续的副作用仍然不明，皇甫依嘉看着还在沙发上昏睡的xavier，最后按耐不住自己的情绪，起身到沙发上紧紧抱住xavier的身体，眼泪开始溃堤而出，然后喃喃自语说着：「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害了你，我误会你没来找我又跟别人结婚，是因为你变心了，我现在都知道了，对不起………」
  皇甫依嘉振作起精神，用着略微沙哑的声音说着：「聂姐，帮我查出当年是谁逆向施用『勒忒之逆』在古沧銓身上的。」
  聂紫航眉头一皱：「这有点难办………」
  想当然，一种还未被正式许可上市的新药，能够偷偷拿来违法师用在人体的，一定是安甫医药生技国际集团内部的高级研发人员或高层干部，要是一旦调查下去，必定会在整个集团内部掀起很大的波涛。尤其还是逆向施用。
  一般开发新药物的程序上包含实验室研究、动物试验、人体临床试验。而『勒忒之逆』这款药物，在安甫医药生技国际集团中进入人体临床试验已经好几年了。
  勒忒（lethe），希腊神话中的冥河，它被称作遗忘之河、忘川，传说中因为喝了勒忒之河的河水，灵魂就会忘记世上所有的一切记忆，然后才能进入天堂。这点倒是跟中国古代传说中的孟婆汤有些相似。
  这款药物取名为『勒忒之逆』的原因，就是因为安甫医药生技国际集团想要藉由它来对抗失智症这种脑部疾病，反过来就是挑战不让患者像是喝下勒忒河水般失去记忆，进而逆向让脑部组织活络，能够重新建构记忆。
  脑部神经的研究初期有着所谓的nnn定律（nonewneuron），即科学家认为人体长大后，脑部便无法新生神经元。但是随着科技进步，科学家们逐渐发现，位于脑部深处的海马回，随着人类生而到死，都会有新的神经元不断生成，而新的研究也发现，有种类淀粉蛋白异常沉积在海马回组织，正是诱发阿兹海默症的成因。
  安甫医药生技国际集团的研究人员经过努力，发展出一套搭配正子扫描摄影（positronemissiontomography，pet），寻找出在海马回组织发生异常的部位，然后植入新研发的基因治疗药物，达到让海马回组织重新生长新生神经元的目的。
  而xavier当年正是被不知名人士运用『勒忒之逆』的治疗模式，先是藉由注射f-fdg（具有放射活性的类葡萄糖物质），再不断拨放与ivon相关影片、声音等资料，刺激xavier对ivon的记忆，紧接着透过正子断层扫描，来确定这些记忆的细胞组织究竟位于脑部基底核（basalganglia，这是位于人体大脑深部一系列神经核团组成的功能整体。它与大脑皮层，丘脑和脑干相连。目前所知其主要功能为自主运动的控制。它同时还参与记忆，情感和奖励学习等高级认知功能）的哪个位置，然后在该位置中植入反作用基因药物，以达到阻碍并破坏部分记忆的目的。
  这样逆向操作『勒忒之逆』的副作用，将会导致脑部组织的谷氨酸（glutamicacid，人体内负责合成各种蛋白质的基础氨基酸之一）出现异常，造成生物体内的蛋白质代谢异常。也正因为如此，皇甫依嘉可以利用石墨烯试剂，将棉花棒伸入xavier的鼻腔深处，採取部分细胞做快筛，确认体内谷氨酸反应是否正常，如果有必要时，可以另外再做抽血检查。
  「我不管。」皇甫依嘉的口气彷彿是回到当时在美国念书时那年轻任性的脾气：「以前的古沧銓是我的人，当初不管是谁、用任何藉口要拆散我们，都不可以用这种手段。」
  讲到这里，皇甫依嘉又眼泪扑漱地流着：「你们知道，当这样逆向施用『勒忒之逆』时，古沧銓是需要处在清醒状态，接受跟我有关的记忆刺激下，正子扫描摄影才能正确掌握记忆群在海马回的位置，这对他是多么残酷的事实，你们懂吗？！」
  皇甫依嘉这番话也让聂紫航眉头微皱，这简直是种非人道的人体实验方式。
  这样说来，xavier是整个人活活地被人用强逼的方式，架在实验檯上逆向施用『勒忒之逆』。
  「这手段太过可恶了。」宋子衿听完也忍不住说着：「那古沧銓现在有治疗的方式吗？」
  皇甫依嘉摇摇头。
  目前『勒忒之逆』是用来治疗跟海马等脑部组织相关的失智症，而逆向工程操作『勒忒之逆』的方式，只能藉由服用谷氨酸剂片，来作为神经中枢及大脑皮质的补充剂，降低『勒忒之逆』反作用药物的影响程度。
  不过事情都过了这么久，皇甫依嘉也不敢保证有没有用。
  「聂姐，你就帮帮ivon吧，」宋子衿也连带哀求聂紫航：「我觉得古沧銓也很可怜耶，莫名其妙被人删除一段记忆，现在也只有你能帮ivon查出幕后兇手了。」
  聂紫航叹了口气：「不是我不想帮，只是我去调查了谁来保护ivon的安全呢？」
  「没关係，最近没什么事。」皇甫依嘉说着：「而且上下班我可以自己开车。别忘了，我是怎么跟古沧銓认识的啊。」
  「下班时，我还是让维鸿组长跟着你。至于上班嘛，原则上我会晚上回到家里，这样隔天一早无论如何我还可以陪你上班。」为了作做到贴身保护，聂紫航几乎全天跟着着皇甫依嘉，甚至住在一起，从当年在美国便是如此。
  聂紫航想了又想，觉得这样会比较放心：「至少进公司我就不用担心了，肖总跟龙大早就有安排暗桩在公司里。」
  「喔，是谁啊？」宋子衿天真地问着。
  「老实说，我也不知道。」聂紫航说的倒是实话。
  皇甫荆龙成立安甫医药生技国际集团之初，由于锋头甚炙，引起其他竞争公司的眼红。某一次在研发以基因重组技术，製作出蛋白次单位（proteinsubunit）疫苗过程中，因公司内部员工遭其他公司买通，将部分机密技术携出外洩，而让其他公司有机会抢先发表新药专利；皇甫荆龙为了避免日后专利权争议，决定重新修正药物佐剂，也让安甫医药生技国际集团为此损失了好几百万美金的投资。这个事件让他深深感到商业保安的重要性，也许是天意安排，大女儿皇甫依璇因缘际会碰巧认识了现在的丈夫john。
  身为国际律师的john原本是香港华人，几年前香港爆发了一连串政治改革之乱，在政府强力镇压手段下，社会情势变的动盪不安，john的家人靠着英国国民（海外）护照（britishnational(overseas)passport），简称bn(o)护照）辗转移居到英国。只是透过bon来到英国的香港人及其家属，只能在英国居住五年，期间虽然可以读书或工作，但不能领取英国国民的公共资金和福利。等到五年后通过英语水平和「英国生活」（lifeintheuk）考试，再居住十二个月后方可申请成为英国公民。
  为此，john决定加入英国空勤特遣队（specialairservice，缩写为『sas』）服役，藉由从军改善家中处境，等到军队退役后之后才转念法律系继而成为律师。那一天john刚好到澳洲出差，顺便来个轻旅行，无意中结识了皇甫依璇，两人相谈甚欢，交往一年多后决定互许终身，皇甫依璇最后引荐老公担任安甫医药生技国际集团的法务长。john在翻阅集团过去案件中，发现这起洩密事件，与皇甫荆龙洽谈后决定从新打造集团的保安体系，同时将之前在军中的几位好友一併引荐进来。
  透过john的引荐，皇甫荆龙才得以有管道聘僱到几位与john同为英国sas空勤特遣队中服役的军中同袍，之后陆续更成为sas特勤空遣队退役后有意转任的中介站，也打造出安甫医药生技国际集团最引以自豪的保安体系。
  皇甫依嘉听到聂紫航首肯接下这项调查任务时，才破涕为笑，感激不尽的抓着她的手：「聂姐，谢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