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剧]朕不能死_80
唐、宋、元、明、清历代均重视漕运,为此, 甚至疏通了南粮北调所需的网道,建立了漕运仓储制度。但在咸丰五年(1855年)黄河改道,运河浅梗,河运日益困难, 随商品经济发展,漕运已非必需。所以青帮在这几年也开始走起了下坡路。更不必提再加上太平天国作乱,青帮由极盛时期的一百二十八帮半(其中半帮为香火船),减少至六帮:江淮泗、兴武泗、兴武六、嘉白、嘉海卫、杭三。各帮以三角或长方形旗帜做标志。生意也是每况愈下。
这时候,青帮只要不是真想让组织倒闭的, 肯定要另求出路了。如今青帮的掌门潘仁便是在这样的情况找到了李鸿章。看到此,可能有人要问了,这么一个地下组织怎么会有权求见朝廷的二品封疆大员呢?
说道此, 不得不提一下漕运这个东西。漕运虽然实际的操纵者乃是青帮,但是大清为了管理,曾是设立过官职的,即漕运总督,其官邸设立在江苏淮安。不过若如今因为太平天国占领了江南的原因,这一职位已经荒废多年了。自古漕运就是与官家勾结良多,青帮帮助难免就具有了许多特权。
李鸿章是知道青帮的厉害之处的。这个帮派盘踞在江南以及京杭大运河沿线上百年,早与各地的富豪商甲形成了一条无形的利益链,便是在最危难的太平天国时期,这个帮派依旧存活了下来,没有被打倒,可见其厉害。
“快请进来。”李鸿章在脑子里过了过青帮的背景,然后就唤人去请潘仁过来。李鸿章接见潘仁的时候是在他在上海的官邸。他当下为了更好处理与盘踞在上海的列强的关系,申请在上海设立了“总理事物衙门上海分部”,这还是载淳刚刚准许的。
潘仁得了接见,理了理衣衫便走了进去。却说潘仁此人虽是地下组织出生,但是一身打扮看上去却很有书卷气,青色的长衫,腰挂一折扇,手戴一翡翠的扳指,好似书香世家出生一般,着实不凡。
“草民潘仁见过李巡抚。”潘仁行了一礼,便被李鸿章唤起身赐座,赐茶。
“久闻李大人乃是大清大功之臣,如今才来拜见,实是草民的不是。”
潘仁喝了口茶,然后又对李鸿章拱手行了一礼,乃是文人间的礼仪,更显得文质彬彬。
李鸿章看着潘仁的姿态,心下也是感叹,如此人物,谁能想到他的出身呢?
“无妨,不知潘先生此番所谓何来?”
李鸿章的这句先生说的很是客气,潘仁忙推说不敢。“乃为漕运而来。”
如今太平天国被平定有半年多了,大清已经恢复了对于东南一带的控制,自然,横跨中hua南北的河道也恢复了畅通。只是如今大清迟迟没有重新设立漕运总督一职务,潘仁也很无奈,只能求到李鸿章面前来,毕竟李鸿章乃是当下江南权势最大的官员了。
“这事朝廷也很难。”李鸿章对此倒也不藏着掖着:“朝廷如今虽已缓过劲来,但长江一线你也是知道。心有余而力不足。”
英国的军舰在上海长江入海口的军事威胁严重,便是恢复了漕运也没用,大清肯定是不放心再把南北运粮的重任在放到河道上。况且,就太平天国作乱的那几年,大清的运粮基本转为路运,十几年的陆运经济网,说恢复漕运,阻力也是不小。
“草民也是知晓朝廷的难处,只是如今帮里上下的存亡皆系于朝廷。还望圣上仁德,能给我等兄弟一条出路。”
潘仁的话说的很是恳切,不过真的占多少,假的占多少却是不好说。青帮虽然是靠漕运发的家,但经过百年积累之后,也不至于说失了漕运差事就要马上倒闭,谁都知道,这些地下组织,见不得人的买卖也是不少呢。
李鸿章听着潘仁的话,笑了笑:“皇上自是仁德。”
李鸿章赞了一句载淳就不再说下去了,一时间倒有点冷场。潘仁对此,倒也不在意,他能走到如今的青帮总把头位置,又怎会因为这点小尴尬而退缩?
“草民此番前来,除了求问漕运一事,还有一事,求叫大人。”
“你说。”
“两江的盐商在草民来前,特求了来,问上一句,今年的票盐个怎么章程?”
票盐乃是一种形式上的盐引。乾隆年间曾爆发过震惊朝野的“两淮盐引案”,引发出诸多盐商贪污问题。后道光皇帝为了改革这些问题,改盐引为票盐。票盐制虽然保留了各种盐引的手续,如“行盐”等等旧规,但盐票可以“越界竞争”,“官督商销”,其利害之处并不是取消了盐引和引商对盐引的垄断,而是取消了行盐地界,即“引岸”(也称“赴岸”)限制,“招贩行票,在局纳课,买盐领票,直运赴岸,较商运简捷。不论资本多寡,皆可量力运行,去来自便”。 。该政策实行以后,盐价“暴跌”,“楚西各岸,盐价骤贱,民众为之欢声雷动。”显见的效果是“打压盐价”,作为“庄家”的大户盐商纷纷“崩盘”。至此,票盐取代盐引成为了一直延续的办盐手段。
第88章 洋务运动(十九)
李鸿章就知道潘仁此番前来不是那么容易的就好打发的。这漕运与票盐哪一件都不是小事。大清从很早开始,一半以上的用盐都是由江南一带运送, 但自从太平天国占领东南之后, 不可避免的,江南盐货就落入到了太平军手里。说实话, 太平军虽然嚣张,但是对于这些盐商可没有像日后的GONG产党一样, 说打倒就打倒, 只是要求他们都以军饷保平安, 很是压榨了这些盐商不少。
虽说, 这些盐商被弄了个大出血,也是很无奈很不愿意,但他们通敌资助反贼也是事实。这太平天国被平定也有半年了, 大多江南盐商虽然还做着盐的生意,但手里的盐票老早就过期了二三十年,如今江南一带流通的盐几乎都可以算是“私盐”,没有一个能经得起查的, 一查就是一个准。
李鸿章听着潘仁一一道出盐商们的担忧,心下也是一紧。这别说,还真是件大事,最近他一直都忙着与外国使节和西泥,对于国内的内部状况也没什么留心, 也亏得如今潘仁提了出来,否则时间一长,朝廷追究下拉, 他这个江南巡抚必定首当其冲。
“此事在下不能擅自做主,必定会禀报朝廷的。还请潘兄转告诸位商户等待些时日。”
李鸿章看上去很好说话,大意也会帮这些盐商暂时兜一兜的意思,潘仁听了李鸿章的话,知道自己会去已经可以给收了钱的盐商交代了,便也松了一口气。
盐乃国家重器,漕运事关国家南北交通,这两件事都不是小事,李鸿章招来幕僚商议之后,便把此事上奏了朝廷。载淳对于这种事心里更是没谱,发展军事,维持民生,乃是国本。当下招来曾国藩商议。
曾国藩心知李鸿章的难处,漕运与盐票乃是漕运总督与两淮巡盐使的职责,只不过如今这两官职空缺,如今江南一带,李鸿章官职最大,若出了事,他必定第一个被问罪,但若真是派人填了这两个官职,却也不妙。这两个官职都是从二品,去了江南之后,必定会与李鸿章平起平坐,难免会对李鸿章行事造成掣肘。
载淳信任曾国藩,自也信任李鸿章,听了曾国藩的思量,载淳也觉得还是暂时不要派人去给李鸿章添堵好,遂下了一道“便宜行事,全权由李鸿章负责的旨意。”这道旨是在两宫太后面前也过了得,出乎载淳意料的事,亲老妈慈禧似乎对李鸿章印象也是不错,即使他是曾国藩的弟子。
这事,过了许久载淳才知道,李鸿章早在刚平定太平军的时候,就送了无数珍宝给两宫太后,便连安德海和何荣也没落下,很是哄了这两个老母亲眉开眼笑,要论为官之道,李鸿章还真是颇有两把刷子。
李鸿章得了载淳的旨意,心里便是有了底气,向着京城方向叩谢之后,就开始摩拳擦掌打算大干一番了。李鸿章是何人历史上能让慈禧这等铁石心肠也流泪之人。
当下他就唤来潘仁,二人关在书房里,好生一番商量,直到月兔东升,潘仁才退出了李府。潘仁这刚走出李府,就觉得脚下一软,然后撑着墙过了好久才总算站直了,然后在心里不由叹道:怪怪,就这些做官的,还真是比他们混黑道的心还厉害,果真老祖宗说民不能喝官斗,真是至理名言啊。
潘仁回到青帮的驻地就唤来了自己手下的几大弟子。在此又不得不说下青帮的一些入帮规定。和洪门中互称兄弟不同,青帮组织是拜师入帮,会众以师徒相称,崇尚“师徒如父子”。青帮组织比洪门更严密,规矩更复杂,于是也更加秘密。因为组成人员和入会方式,使得发展受限,规模不能与洪门相比。因此有言道:“青帮一条线,洪门一大片”。
不过也正是因为这样的师徒入会方式,使得青帮在凝聚力和个人能力方面远超洪门。任何一位欲进家门人士,必先经过重重考核,一般而言,欲进家,学生得先拜帖,在拜帖中详细写明自己的家世背景,职业工作与姓名八字,然后由三帮九代开设寄名香堂,经过香堂仪式洗礼之后,仍不能算是真正清帮内人,此时称为一脚门内一脚门外,师父会在这寄名后的三年内,勤加考核,这个阶段称为师访徒三年,三年后必需由学生勤访师父三年,让师父考核其是否真有决心进家,这个阶段,称为徒访师三年,经过六年的考验,确定学生的决心与品性后,师父则会开始教导其基本仪注,或委由石室庵(青帮教导的组织)教导,经过一年的学习,通过后,则师父会择吉日,并报请户部(青帮的人员管理部门),由户部开始做开设香堂之准备并通报四庵六部(青帮的各部统称)与学生之三帮九代,让学生晋任小香。此时方成为正式的潘家子孙(青帮祖师爷姓潘,入青帮者必赐潘姓)。小香学生得学习待人处世应对进退之道,以及各庵堂所讲授之基本课程。
小香阶段经过三年考核,师父会考量学生的学习是否方向正确,是否忠于家门,应对进退是否合宜,若一切合乎条件,则再报请户部开设大香堂。当师父认为,此大香弟子已备足能力,可以领帮率众时,则会以相同程序,开设开法香堂,授予弟三锁三钥与六字真言,从此後,弟子已可独当一面,接续祖师香火,收徒领帮,不论何字班辈,一见开法师父,即使是晚辈,亦不再以辈分称其弟佬或称徒孙,而直称其为”某师父”。这是对帮中能独当一面收徒领帮,延续香火者的尊重。
潘仁座下共有三个亲传弟子,潘庆礼,潘庆清,潘清择。三人如今都是三十多岁,各个都是独当一面的好手。
潘仁见得三大亲传弟子,便把在李鸿章之处所获得消息转告给了三大弟子,三大弟子静静听着师父的教会,心里都是一颤,然后互相看了一眼,同时说道:“弟子知道了,此事事关我青帮存亡,弟子必定竭尽全力。”
第89章 洋务运动(二十)
十九世纪六十年代的上海租界主要由英租界,法租界和公共租界组成。这三大租界板块都是紧靠着黄埔江的最佳板块, 其中又以英租界地里位置最好, 占地面积最大,几乎霸占了整个外滩。
清晨五六点的外滩此时还笼罩在一片浓浓的晨雾之中, 此时的黄埔江上来来往往的船只已经开始轰鸣,而英国的军舰依旧把守着上海最重要的江道入海口, 军舰上的米字旗随风招展, 似乎在宣告者这个全世界最强的国家无上的威势。
当然, 前提是忽略了外滩码头上那股莫名其妙的恶臭的话。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今日的外滩上笼罩着一股熏鼻的恶臭,这股恶臭就好像米田共伴随着尸水的味道,随着江风到处扩散, 但凡是人闻到一下,几乎都要捂着鼻子昏过去。原本那些早上打算到租界做些小生意的贩子,也是一闻到这股臭味,哪还敢往外滩靠经一步, 吓的就拖着摊头往外走,万是不敢久留。
“哟,撒咪道啊?凑撒咧。(上海话,什么味道啊。臭死了。)”在南京路上开着一家照相馆的王掌柜一打开门,就被这股扑鼻的味道熏的差点昏了过去, 忙从袖子里取出昨个小妾那要来的香帕子捂住鼻子。
一旁两三个靠着人力车,强忍着臭气,在吃早饭的车夫, 听着王掌柜的话,也皱着眉说道:“可不是,原早上这点都能拉到好几个生意的,今因着这味道,怕那些大人物都愿意上班来了。生意也少了一半。”
王掌柜听着车夫的话,对着车夫招了招手,然后从袖子里丢出两文钱,问道:“浓哪晓则囊来会司提发?(上海话,你知道怎么回事吗?)”
论打听消息,全上海最厉害的就是这些跑来跑去的车夫了,所以在上海私下里也形成了一个规矩,车夫打听消息,一个消息两文钱,有钱想打听的不在乎这点钱,车夫也乐得赚小费,很是一种奇特的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