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节

  岳玉麒被段飞支使着去给守墓人下迷香去了,迷香是史总捕提供的,当段飞突然告诉他要做什么的时候史总捕真的吓了一跳,望着岳玉麒熟练地撬开门进了屋子,他忧心忡忡地道:“阿飞,你怎么把岳少侠也带来了?”
  段飞笑道:“放心吧,玉麒不会说出去的。”
  史总捕摇摇头,只见人影一闪,岳玉麒已关上门反身回来,他有些兴奋地说道:“成了,我用了两倍的量,那两个家伙至少要天亮才会醒来。”
  事已至此,史羽峰咬牙道:“好,咱们进去吧!”
  五人翻墙进入了墓园之中,为了不留痕迹,段飞还让岳玉麒先攀援爬上墙头,然后才丢下绳索,将大家带上去,这样就避免用挠钩留下印痕。
  史总捕熟悉地来到一座坟墓前,指着墓碑道:“这就是王德全大儿子王善谦的墓了,真的要挖吗?”
  段飞用自己的行动回答了他,嚓地一声响,一锄头锄在王善谦的坟头。
  第二个动手的是岳玉麒,见此情形,史羽峰和杨仵作也动手了,大家闷不做声地一阵猛挖,很快便入土三尺,叮地一声,岳玉麒的手被震得一麻,他脱口惊呼道:“我锄到了,居然是石头的。”
  “不错,确实是石棺,王家惯用石棺,他们家有个远亲就在海安镇上专卖石棺,做殡葬生意的。”史羽峰说着跳入坑中,用簸箕把土抛上地面,石棺渐渐地露了出来。
  段飞和岳玉麒、杨森这个时候倒成了闲人,看史羽峰和杨仵作的熟练手段,这三人不由互相看了一眼,心道:“他们以前是不是常这么干啊……”
  史总捕低喝一声,用力将石棺的棺盖掀了起来,杨森及时点燃一个火把递了下去,杨仵作接过火把俯身到棺中,有棺盖遮挡,火光不虞有人发现。
  杨仵作刚俯身下去便发出一声惊呼,段飞原本屏住呼吸向天望着,听到声音忙靠近了低声问道:“怎么样?”
  杨森与岳玉麒也好奇地探头向下望去,只听杨仵作兴奋地说道:“果然有些蹊跷,尸体的脸上竟然戴了个面具,这面具的式样我还未曾见过呢。”
  段飞忍不住跳下坑去,杨仵作在右,段飞在左,他同样俯身下去,只见馆中积了不少尸水,臭不可闻,好在尸体穿着整齐的衣服,又戴了面具,总算没有什么令人做噩梦的情形出现。
  然而尸体脸上戴着的面具还是让段飞吓了一跳,只见那是一张惨白的脸,眼睛微眯细长,嘴唇红艳艳地微微张开,阴森恐怖的冷笑若隐若现,令人打心底透凉。
  仔细看了一眼之后段飞便很肯定地说道:“这是一张日本武士面具,杨仵作,看看还有什么特殊的陪葬品。”
  杨仵作从怀里掏出一只竹制的三爪抓,放入尸水里捞索起来,不一会便又捞起几样东西,一把陪葬的东洋刀令人面面相觑,一只玛瑙八坂琼勾玉也被段飞认出了来历,割开尸体胸前衣服,一块圆镜露了出来……
  一股寒意从发根直流到了尾椎骨,段飞闷声不响地转头爬上土坑,走到远处吸了口新鲜空气后才低声说道:“盖起来吧,不用再看了,日本武士面具加上日本传统的三件神器陪葬,可知死者的真正身份是一名身份不低的日本武士。”
  “什么武士,分明是一个大倭寇!”岳玉麒咬着牙恨恨地说道。
  段飞点点头,说道:“不错,王家长子竟然是个日本武士,那么他们家的其他人呢?他们是逃难来我大明的还是另有目的?把一切还原,咱们回去再说。”
  大家一起动手把坟墓重新堆起来,最后的修饰工作由史羽峰和杨仵作负责,他们要尽量使那坟墓恢复原状。
  大家离开墓园之后找了个地方丢掉工具,用特制的药水清洗双手,衣服直接烧掉换新的,全身都用熏香熏了一遍,忙了这么一阵,回到镇上后大家的脸色依然很难看。
  回到衙署之后大家各自分头回去洗澡,打算吃过早饭再聚在一起商量,段飞快步回到自己房前,只见石斌和郭威都不在门口守卫,段飞神色不变地低头望着门口,只见地上撒着一层薄薄的面粉,几只清晰的脚印印在他的门口。
  段飞拿出那张鞋样与门口的脚印比了比,脸上随即露出了一丝笑容:“抓住你了!”
  第〇五五章 【一声巨响】
  段飞推门而入,立刻发现放在桌上的两只瓷娃娃都不见了,他微微一笑,这一切都在他计算之中,现在要做的就是等。
  段飞叫来了热水,正在屋里泡着的时候,石斌和郭威的声音在门外响起:“飞哥,我们能进来吗。”
  段飞道:“进来吧。”
  石斌和郭威推门进来,隔着屏风两人看不到正泡在浴桶中的段飞,他们惭愧地道:“飞哥,我们把事办砸了,没能守住房门,是不是丢东西了?”
  段飞眯着眼睛舒服地说道:“嗯,是丢东西了,我的宝贝瓷娃娃给人偷走了,这事不能怪你们,那人已经手下留情了,想想王财的下场你们就该庆幸了。”
  两人吐了吐舌头,石斌嘿嘿笑道:“飞哥,你真的不怪我们?”
  段飞点点头,说道:“你们做得很好,是不是受了点伤?”
  “嗯。”郭威揉着脖子道:“现在脖子还疼着呢,我们刚才找医生推拿了一下。”
  段飞道:“辛苦你们了,去休息吧,早上若还没好就休息一天,总捕那边我会打声招呼的。”
  “谢谢飞哥,那我们先走了,妈的,还真疼……”石斌和郭威骂骂咧咧地走了,段飞在腰上扎了条大毛巾,淡淡地说道:“下来吧,抓到人了吗?”
  广丹松轻飘飘地从房梁上一跃而下,他惊讶地问道:“你怎么知道我进来的?”
  段飞淡淡地说道:“你是尾随在石斌他们后面进来的,这没什么好奇怪的,你也该回来了,怎么样?把人追丢了?”
  广丹松苦笑道:“什么都瞒不了你,那小子滑溜得很,我照你吩咐等他一进门就堵住了门口,没想到这小子突起发难,将我逼得退了几步,他夺门而逃,我追了下去,终究还是被他甩开了。”
  段飞不以为意地说道:“看出他的来历没有?”
  广丹松说道:“他用的剑法好像是武当的柔云剑法!不过又有些不同,若是真正的柔云剑法我绝不会被他逼开的,毕竟他的功力不如我。”
  “武当派?”段飞惊讶地反问了声,随即又冷静下来,说道:“你再好好想想,他的剑法有何奇怪之处?他还有何特征?用的轻功是何来历?”
  广丹松道:“他的剑法似是而非,我若是不认得这剑法还好,正是那些突然冒出来的变化令我措手不及,他运剑的心法似乎也不是武当派的,几次相交我发现他的内力不如我,但是却相当霸道,与武当派那些清心寡欲的心法截然不同,他用的轻功也是武当派的梯云纵,不过也有很大差异,有些细微处倒是有些像华山派的踏雪翻云。”
  “嗯,我知道了。”段飞说道:“你也去休息吧,辛苦了。”
  广丹松欲言又止,终于还是没说,悄然掩门而去,段飞泡在水里,轻轻地闭上了眼睛……
  ……
  王家老宅的中堂里,一张长长的矮桌旁稀疏地盘膝坐着十几个人,其间空了许多位置,王德全坐在面向正南的主位“又到月末了,我们已经好久没聚在一起了……”
  “你就不该答应他们的,现在我们聚在一起是一件危险的事。”王善恭冷冷地说道。
  坐在王德全右边的一个中年人一拍楠木桌,怒声道:“老二,你怎么敢这样跟将军说话!”
  王善恭冷笑道:“肉户盐乆,这里没你说话的资格。”
  先前那说话的人胀得满脸通红,他祖上是个屠户,卖的盐腌腊肉很受欢迎,成为武士之后他便为自己起了个自以为很不错的名字,谁知道来到大明后这个名字却成了所有人的笑柄,任由他怎么改名,大家一言不合便会拿这个名字来讽刺他。(日本战国时代的确有这个姓,现在不知道了,不信的去查太阁立志传5浪人资料。)
  王德全喝道:“都给我闭嘴,现在已经到了不得不聚一次的时候,眼看就要吹东风了,我们却因为那个凶手而一直没能聚会讨论一下今年的分配问题,不早做准备会出乱子的。”
  “我看去年的分配就挺好,没必要再讨论了吧。”另一个人正襟危坐地说道。
  王善恭冷笑道:“国内的局势变化很快,秋上义井,你不觉得你们镰仓家的地盘已经小了一半了吗?你还好意思诞着脸拿去年的份额吗!”
  “你!”秋上义井勃然大怒,沧浪一声,腰间的刀子已拔出一尺有余。
  “你们都已失去耐性了吗!”王德全重重一掌拍在矮桌上,一道肉眼可见的震波一路蔓延开,咔咔几声响,矮桌上已裂开几道裂痕,王德全的怒火让众人无不凛然,乖乖地闭上了嘴巴。
  王德全吸了口气,终于冷静下来,他冷声说道:“你们太让我失望了,正是你们这种不合作的态度,让那个凶手杀了那么多人之后依然逍遥活着,我希望你们从现在开始都给我配合一点,你们之间的仇怨以后再说,否则我就不客气了。”
  王善恭与那个秋上义井怒目相对,毫不退让,但是秋上义井还是将刀收入鞘中。
  王德全满意地说道:“还是按照以前的规矩,按各位效忠的家族在国内的最新实力来分配份额,浅井他们虽然死了,新的负责人还没有确定,但是他们的份额依旧照例分派,你们没意见吧?”
  “我没有意见,一切谨尊将军分配。”肉户盐乆恭声说道。
  王德全点点头,从怀中掏出一张纸,念起上面的字来,都是日本来的最新消息,谁夺了什么城镇,谁丢了脑袋之类,从这些消息中可以得知日本的最新势力分布,根据这个最新的实力图,王德全可以给这些割据军阀派来大明沿海劫掠的假海盗分派劫掠的地点和目标。
  在大明经营了十年,王德全他们获取了大明数不胜数的资料,哪里有富户哪里兵力薄弱,哪里的卫所兵最无能他们都了如指掌,他们也的确没什么仇家,因为那些与他不谐的人早被他以各种各样的方式干掉了。
  正分配得井井有条的时候,外头突然传来走水的呼喊声,紧接着有人念了声佛号,又有人大叫抓刺客,王家老宅纷乱起来。
  王德全停下了手里的活儿,侧耳倾听着外面的声音,肉户盐乆忍不住跳了起来,说道:“我出去看看。”
  王德全喝道:“不必了,这是调虎离山之计,凶手不止一个人,已经来到门外了!”
  当啷数声响起,好些人拔刀而起,只听门外一声怒吼传来:“狗强盗,你们全部去死!爹、娘,孩儿给你们报仇了!”
  随着那声怒吼,一大包黑乎乎的东西撞破镂花纸糊的窗户被扔了进来,那东西还带着嗤嗤声响,在桌上滚了滚,大家才发现它竟然带着火星儿。
  “不好,是火药!”王德全大惊失色,他弹腿将面前的矮桌踢得翘起挡在面前,还未来得及退后,那一大包炸药已然化作了一团扑面而来的火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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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〇五六章 【两个凶手】
  海安镇的夜色是静寂且美丽的,直到一声雷霆巨响撕碎了静寂,将所有人都从睡梦中惊醒,段飞也在第一时间冲出房屋,仰首向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只见火光照亮了天空,正是王家老宅方向。
  “糟了,这两个该死的笨蛋!”段飞用力地一跺脚,回屋套上公服匆忙向外走去。
  几乎所有人都被吵醒了,史羽峰也一脸震惊地出现在段飞面前,他见了段飞便骇然问道:“怎么回事?”
  段飞苦笑道:“我也不知道,似乎王家老宅被雷劈了。”
  “不是雷劈,应该是火药炸的,这下麻烦大了!”严捕头匆匆赶上说道。
  海安镇不大,段飞他们一路狂奔,不一会便来到了王家老宅,只见人声鼎沸、火光熊熊,差不多半个小镇的人都赶来了,观望的观望,救火的救火,一具具炸得四肢不全浑身焦黑的尸体被抬了出来,王老爷子跪在一具尸体边,正在嚎啕大哭。
  史总捕他们一到便有人迎了过来,若非他们头上光溜溜,光是那一身破烂与锅黑脸段飞几乎认不出他们来了。
  “五位大师,这是怎么回事?可抓到凶犯?”史羽峰问道。
  圆证大师满脸黑灰,连眉毛胡须都被烧掉不少,他怒瞪了段飞一眼,这才答道:“凶手有两人,一个出现引开了我们,第二个冲进王家院子,直接扔了个火药包,王家人死伤惨重,王德全剩下的两个儿子也死了,我们急着回头救人,结果让那两个凶手都跑了。”
  段飞看了王德全一眼,向他走去,身材高大的王寿挡在他面前,神色狰狞地喝道:“滚开!你们还来做什么?若不是你们这些没用的官差,老爷他也不至于……也不至于……”
  “阿寿,别说了,让大人们过来吧……”王德全平静地说道。
  “是,老爷。”王寿狠狠地瞪了段飞一眼,这才让开了。
  “王老爷子请节哀,我们定会捉住凶手为你报仇的。”段飞说道。
  史总捕瞥了段飞一眼,这话应该是他来说的,这小子竟然抢了去,也不知打的是什么主意。
  王德全淡淡地道:“有劳大人了,王某有些话不知当说不当说……”
  史羽峰说道:“王老有话请直言。”
  王德全悲愤地说道:“大人要我们将王家直系儿孙都聚拢在一起,莫非就是想看着我们被人一锅端么?”
  “这从何说起?”段飞道:“绝无此事,我纯属好意,只是没想到凶手竟如此狡猾,明知人力不可为,竟然去买了火药……”
  史羽峰转身喝道:“去几个人,给我查查海安镇的火药铺子,是谁卖给凶手这么多的火药!”
  王德全嘿地一声冷笑道:“尽做没用的事,海安镇唯一的火药铺子是我侄儿开的,他怎么会卖火药给面生人?定是凶手偷或抢来的,能查到就怪了。”
  史羽峰被顶了一句,心中不免有些不爽,加上他现在已经开始怀疑王家人的来路,于是便寒着声音说道:“王老爷子的意思是我们无能了?”
  “岂敢,我一介小民岂敢指摘大人们办事,我只是想告诉大人,凶手受了伤,至少丢炸药的凶手受了伤,海安镇不过是个弹丸之地,以段大人的本事,要抓住凶手应该不难吧?”
  “凶手伤在何处?”段飞说道:“我还要看看现场才能找到线索,比如凶手的血迹什么。”
  王德全嘿嘿惨笑道:“看吧,去看吧,遍地都是血肉啊,我孩儿们的血肉啊……”
  看他一脸的疯癫样,段飞和史羽峰也不再说什么废话,带人进了院子,少林五僧也随之而入。
  迎面看到的是一座完全被炸垮烧光的大房子,现在废墟中还在冒着青烟,燃着大火的都是左右的偏房了,王德全说的没错,满地都是血迹与血肉断肢,空气中飘荡着一股烤肉的怪味……
  “当时的情形如何?王家人死伤了多少?”段飞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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