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0章 不善良的妻子22
这份好意和殷勤,让顾晓晓分外感动,她也想就此了解下镇上尤其是林家的事儿。所以买完东西后,顾晓晓和热情的大婶们坐了儿,当得知她是老师后,大家纷纷夸起了老师稳定福利好,还有人问起了顾晓晓的籍贯工作地点,为荷城太远她已经结婚感到遗憾。
热情的架势,大有顾晓晓没有结婚立马给她保媒拉纤之意。
打开话匣子之后,很容易引到了顾晓晓现在租的房子房东,她故作好奇的问了句:“听说我刚租的房子,房东侄女儿是大学生,这可真不错。”
“哈,你说的是林老三家的侄女儿雨丫头吧。这孩子倒也争气,只是有个烂泥扶不上墙的爹,拖累着她们娘儿仨,可怜她娘是个苦命的。”
一个穿花色棉衣的阿姨开口,剩下几个大婶儿,都露出一副心有戚戚的模样。顾晓晓心中打了个嘀咕,问到:“咦,这又是怎么回事儿,家里出个大学生,应该挺光荣的,不是该努力赚钱么。”
听顾晓晓这么一说,最中间的大婶儿摆了摆手摇着头说:“姑娘你是新来的,没听过林老大的事儿也是正常。他在我们镇上可是‘名人’儿,工作三天两头请假,手里有了余钱就跟人赌博,一儿一女全靠着老婆养大,可怜林老大媳妇儿受累太多,前年走了。雨丫头和弟弟的学费,听说都是好心人捐的。”
顾晓晓故作惊讶的感叹了下:“不会吧,哪儿有这么不负责任的家长。”
说八卦的人最喜欢别人认真听,又露出不可置信的模样,几个大婶子小媳妇儿见外乡人对林家的事儿感兴趣,七嘴八舌的把林雨爸爸揭了个底儿朝天。这还不够,说到兴起处,她们干脆将林老大和林老三不合一事也八了个清楚。
如此直到日暮西山,八卦会散了场顾晓晓提着东西家走,对于林家的祖孙三代情况已经了如指掌。听大婶儿们说林雨爷爷那一辈儿其实在镇上还算不错的,否则也不能扶持着两个儿子起一栋小楼。只可惜老两口年轻时吃了太多的苦,到了晚年长子又不让人省心,四五年前就过世了。
林雨的父亲叫林建民,名字起的敞亮人却是个爱偷奸耍滑的。分家时,他和弟弟分了一样的房子和钱,不过七八年的功夫,境况已经迥然不同。这林建民脸皮极厚,逮着谁都能开口借钱,三块五块不嫌少三千五千不嫌多,但钱若到了他手里,就甭想再回头。所以,久而久之,林建民在新安镇成了臭头,大家都不想和他打交道。
那些好心的大婶儿,为了防止顾晓晓上当,特地叮嘱林建民若是借钱,说的再可怜都不要听。林雨考上大学时,他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出去借学费,最后全拿到了赌桌上输了个精光。诸如此类奇葩事,林建民做的太多,所以她们劝顾晓晓无论如何也不要相信他的鬼话。
不用旁人提,顾晓晓自是不会借钱给林家,弄明白林家穷困的原因后,顾晓晓十分感慨。吸烟喝酒通宵赌博,怪不得林建民到后来坏了身子,李秀玲又何其无辜,存了多年的钱,为这样一个人埋单。
一个人要像被人尊重,首先得自己活的有个人样,林建民这样的人,真的就像一滩烂泥,扶都扶不起来。
顾晓晓回家时,一楼亮着灯静悄悄的大门开着,她推开门上了楼梯,屋里有响动但是没人出门。顾晓晓上楼将床单被罩换了下,然后简单洗漱后,将门反锁准备睡觉。
这一觉睡得昏昏沉沉,半夜时大门哐当作响惊醒了顾晓晓,她迷糊的听着,大约是林建民喝了酒回来了,借着酒气在那里闹腾。小楼用的是普通玻璃门窗,所以并不隔音,底下闹腾了大半个小时后,顾晓晓才再次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顾晓晓待在楼上没有出门,将电脑中存的书稿校对了,一下,又用昨天的买的米和菜做了饭。林建民神出鬼没,一觉睡到过了晌午,又跑出去跟人打牌了。林雨倒是上来过,顾晓晓一直忙着校对稿件对她淡淡的,她讨了个没趣儿也就下去了,顾晓晓头一次进门时见的小男孩,倒没上来过。
如此过了两三日,顾晓晓闲时走镇上走走,听些家长里短的八卦故事,也认下了几张熟面孔。荣县有七个镇,每个镇下还有若干个村,浅浅的了解一下后贫困的状况让人触目惊心。这边是山区县,还有很多村村通公路都通不到的险要地方。老百姓靠山却吃不了山,为了生存有人忽略长远利益伐木赚钱。林木被滥砍滥伐,水土流失严重,珍贵的植被被糟蹋,那些真正价值千金的东西,一点点的消失着。
这让顾晓晓很是痛心,她从县城书店里买了一张荣县的地图,然后圈出来几个最贫困的村落,打算逐一走访。
下村子前,顾晓晓带上了卡片机还有手机,将笔记本锁到了二楼的房间内,并且跟林老三打了招呼,让他帮忙看着点儿。眼看就要过年了,顾晓晓下乡的举动,让林家人一头雾水,林雨试探着问顾晓晓出门的原因,被她笑着打发了。
深入到了山村中,看着那些简陋的教室,石头垒成的课桌,还有穷的门窗破烂的民居,顾晓晓受到了极大触动。与此同时,顾晓晓也看到了被胡乱砍伐掉的珍贵树木,还有山林中丰富的菌菇以及野菜山果之类,可以在城市中卖到大价钱的东西。贫困的原因有多种,而造成荣县贫困的应该是交通闭塞还有民众观念封闭。
顾晓晓将看到的东西用照相机还有笔记录了下来,挨家挨户进行访谈,对本地教育情况做了一定了解。与之相比,林雨家的住的二层小楼堪称豪华,而非贫困。她本打算在用一周时间,将几个村子粗略看一遍,没想到最后用了半个月,也只看到了极端贫困的冰山一角。
回到新安镇之后,顾晓晓将搜集的资料拷贝到笔记本上,进行系统整理。整理资料忙的天昏地暗时,门外传来了有规律的敲击声。
顾晓晓伸了个懒腰闭上眼睛揉揉颈椎,这才起身打开了门,林雨稍显惊惶的站在门外,带着祈求说:“顾姐姐,能请你帮个忙么,我爸爸好像生病了,您能帮我一起把他送诊所么?”
林雨的话让顾晓晓蓦然想起一年多后林建民的恶疾,大病非一朝一夕之事,一般早早都会有征兆。也许这次就是林建民发病初期,不过镇上诊所医疗设备落后条件差,没有诊断出来而已。顾晓晓脑海中掠过几个念头,跟着林雨下了楼,看着脸色发青紧咬着牙关的林建民蹙眉道:“我家中有长辈是大夫,看你父亲这样,最好直接打电话给县城里的医院,到小诊所恐怕无济于事。”
得知要到县城里的医院,林雨一下子六神无主眼神苍白,还是顾晓晓拿出手机拨了120,叫了县城里的救护车。林雨又惊又怕,守在父亲身边,既怨恨他只知喝酒赌博对她们姐弟恋不闻不问,又怕父亲走了只剩下她们姐弟,在镇上被人欺负。种种念头交织在一起,让她像霜打的茄子。
林雨弟弟年纪小一些,对父亲似有怨怼,阴沉着脸全然一副不高兴的样子,担心倒没多少。听着他扯着林雨的衣角说钱,顾晓晓大概猜出,他应该是在为钱忧心。
姐弟俩推推搡搡很自然将期盼的目光落在了顾晓晓身上,她则忙着手头的事等着救护车到来,同时给林老三打了电话,让他来解决家务事儿。
林老三看到大哥的模样唬了一跳,心里一百个不乐意插手,这种关头他一个做叔叔的又不好离开。救护车来后,顾晓晓并没跟着过去,这一夜小楼里就她一个人,她特地将门窗锁的严实。
到了第二天,林雨回来拿东西眼睛红通通的,顾晓晓问了句,林建民在医院做了全身检查,胃部有阴影疑似肿瘤。不过医生宽慰家属,就算查出来也是早期,治疗好的概率很大。林雨回来,为的是拿农村合作银行医疗本。顾晓晓只是房客,言语上表达了几句关怀后,没再说什么。
林雨在屋里待了好一会儿,像是在跟什么人通电话,听着并不真切。要不是林家的话机摆在窗户边上,顾晓晓连林雨打电话都未必知道。
剧情在这里转了个大弯儿,林雨父亲的病提前一年查出来,顾晓晓和秦朗也提前走到了离婚的边缘。顾晓晓顿时好奇,接下来的的剧情会发生什么样的变化。
到了第三天检查结果出来了,林建民的并且确认为良性肿瘤早期,及时干预治疗的话,治愈希望很大。但是手术费成了难题,林老三已经垫付了几百块钱的检查费,并不愿出高达数万的手续费,林雨愁云惨淡连她弟弟都面露惨然。
因为暂时没钱动手术,林建民又回到家中,他的身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瘦了一大圈,整个人无精打采没什么精神。疾病折磨的不止是人的身体,还有意志和精神。医生将林建民的病,归结于不合理的作息和饮食习惯,他这几日恍恍惚惚,也不再去打牌了,整个一楼静的可怕,好像没人一般。
直到初九那天,林雨一大早就出门,满脸红晕带回来一个西装革履上衣口袋里还插着支钢笔的青年人。
顾晓晓一直在二楼窗花前看着,来人还没有抬头,她就从对方的熟悉的身形中看出七八分来。待那人开口说话,顾晓晓确认是秦朗无疑。
在几百里外的地方,和名义上的丈夫相遇,天下无奇不有。顾晓晓没有声张,抱着胳膊看着秦朗和林家人寒暄,话来话外丝毫感觉不出他的寒酸落魄。林雨有些激动的和父亲还有弟弟介绍着秦朗,几人说的话从楼上听不清楚,只要林雨说到激动处声音大了,才能听到类似于好心人捐赠等字眼。
顾晓晓生出了恶趣味心理,倘若她现在走下楼和秦朗打个照面,他会是何种表情。
楼上顾晓晓心思千回百转,楼下林雨如同再获新生,用崇拜的目光望着秦朗。这还是她第一次面对面的和好心人接触,一直以来,两个人都是靠书信和电话联系。在父亲查出患病,家里又没钱做手术时,林雨头一个想到的人就是从高中就开始帮助她的好心人秦朗。
林雨只是抱着试一试的态度联系秦朗,没想到他在得知她遇到难题后,一口应下了帮她筹集手术费之事,还安慰她不要担忧,他很快就会赶来。与一直帮助自己的好心人见面,对林雨来说既忐忑又激动,见面后好心人没有端半点儿架子,细心认真的问起了父亲的病情,让她心里万分感激。
此时此刻,林雨最感激的就是在高中执教的姑姑,走了关系给她弄了个捐资助学名额,这才让她有机会认识秦朗。
虽然夫妻俩在这个特殊的地方见面尴尬,但是顾晓晓总不能一直住在楼上,医院过来十五才能做手术,在此之前秦朗估计都会待在这里,两人总要有见面的时候。
秦朗听说楼上有荷城来的租客,而且是她提出送林建民到医院,不由产生了好奇心,于是让林雨引见一下。林雨先前通过书信和电话时,对秦朗没什么特别的感觉,但是危难之中得他相助,潜意识中产生了朦胧的好感。
当秦朗表示出对别的女子的好奇心后,林雨心中不太是滋味儿,在想到秦朗已经结婚而且楼上租客还不如她年轻漂亮时,又压下了那份酸涩。
笃笃,敲门声再次传来。
顾晓晓开门时,听到外面的谈话声。
“……也不太清楚是做什么的,不过是从荷城来的,这点儿我清楚。”
“不管怎么说也是个好心人,交个朋友也是极好的。”
后一句自然是秦朗的话,顾晓晓哑然失笑,慢慢旋开了门锁,俏生生的出现在二人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