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五章：改革（1）
陆晓攸伸手拢了一下耳后根的细碎发丝，阳光落在她洁白的脸上，散发着一层荧光。站在明媚的阳光中，一抹粉红色的身影，脸上却有不同于孩童的成熟。
目光清澈，扫了一眼厂房，这一个个散落在桌子上的针线，还有一些书包的半成品，满地的细碎布料，这一切都本该很好。
本该有几十个绣娘端坐在其中，彼此笑嘻嘻的聊着天，手里忙着绣书包，乐呵呵的度过一天的。这里本该是人员拥挤的地方，此时却空落落的。
“无忧书包，人走茶凉。除了这里，其他厂房的情况，大抵也是如此吧？”陆晓攸一声叹息，心底微微凉了几分。
这一年来，她是见证了无忧书包辉煌时刻的人。
此时，厂房的凄凉景象，也让她的心里徐徐燃烧起了一把火。无忧书包，绝对不能成为历史的尘埃，更不能成为一个过去式的记忆。
百年大业，绝对不能轻易被打倒。
陆晓攸目光幽深，心底暗暗地决定要将无忧书包发扬光大，这无忧书包本来就是一场百年大业的事儿，绝对不能倒下。
钱不待长长的叹口气，下了马车后，转身将妻子也扶了下来，两个人并排站着。钱不待望着厂房，也觉得不大认识了。
眼前陌生的厂房，一点儿都不像是他们曾经的聚宝盆。
钱不待嘴角扬起苦涩的笑意，走了几步，推开了厂房旁边的小房子的门，进入门内，从门内拿出了一个厚厚的账本。
“在不久前，我们才清算过无忧书包的总资产，这里是具体的账本了。”钱不待手里捧着账本，走到了跟前，交给了陆晓攸。
陆晓攸接过账本，翻开，匆匆的扫了一眼，心底大致有数了。
“钱先生，你也知道我目前缺一笔钱，所以……”陆晓攸欲言又止，停顿了下来。
钱不待看了一眼妻子，笑的温柔，道：“小攸，你有什么话尽管说吧，我们夫妻两个人无条件配合你，直到你东山再起。”
直到你东山再起。
直到你东山再起。
直到你东山再起。
七个字，重如千斤，沉沉的压在了陆晓攸的心头。
陆晓攸心中震颤，抬起小脑袋，错愕的看向了钱家的夫妻二人。一路走来，经历了多少风风雨雨，在这个树倒猢狲散的时候，这一对儿中年人毅然决然的支持她，帮助她，鼓励她，相信她，并且义无反顾的提供着帮助。
这是多么重的情义啊！
陆晓攸的眼眶微微红了一圈，她抿了一下嘴唇，声音有些颤抖。
“钱先生，婶子，你们对我的好，我都记在心里，以后我陆晓攸一定会加倍对你们好的，我陆晓攸说到做到！”
“哈哈，有你这句话，我们夫妻俩放心喽。”
钱不待语调轻松，笑的风轻云淡，他回头看了妻子，两个人眼中都只有幸福的感动。
他们并非是因为陆晓攸的话而感动，而是因为无忧书包的存在，改变了他们二人的命运，感叹命运变化无常，这才让他们在中年起运，拥有了更多美好的回忆。
说起来，这一切都是因为陆晓攸的存在啊。
陆晓攸也跟着笑了起来，她道：“无忧书包，除了平安乡的总部以外，其他地方的厂房，物料，地皮等等，全部卖掉，一根针线都不要剩下来。”
“小攸啊，这些东西还好说，总有掌柜的愿意低价收购。但是，咱们的书包名声在外，只怕不好卖了。”钱不待眼中透着担忧，这些东西卖起来很容易，他只要想卖，高价也能卖出去。
唯一令人担忧的，便是书包。
陆晓攸微微一笑，勾起嘴角，笑道：“这些书包统统留下来，送到平安乡。咱们平安乡的仓库是全国最大的，把所有书包全部扔进去，一件都不卖！”
“这……小攸啊，这批书包的数量可不少，你准备怎么办？”钱不待面带苦恼，这陆晓攸很久没有接触无忧书包的账本了，不清楚无忧书包目前的发展。
她轻飘飘的一句话，殊不知无忧书包的数量比她预料的多的多。
这时候，站在一旁的郑多福也不禁嘀咕了起来，说道：“小攸，你很久没有拿过无忧书包的账本了，你先看看账本，再决定接下来的发展？”
陆晓攸噗嗤笑了起来，她心底自然是明白眼前夫妻二人的担忧的，她方才匆匆翻了账本，虽然看的不仔细，却也是有了七八分的了解的。
她看过的账本，算过的账目，只怕不比钱家夫妻二人少。
当下，他们夫妻二人不了解罢了。
陆晓攸笑着有一次拿起了账本，翻阅了五次，笑道：“钱先生，这账本上是京城所有厂房的存货数据，这是30万个书包，可对？”
“咦？你怎么算出来的？”钱不待睁大了眼睛，满脸不可置信。他仔细打量陆晓攸信誓旦旦的模样，她充满了自信和阳光，看上去信心满满。
她究竟是怎么算出来这笔数量的呢？
钱不待不禁大为震惊又满心疑惑，按照他的计算方法，只怕得给一点儿时间，他才能把账本上的那些数据汇总起来。
“每天都有存货，这些数量几乎是每日一万的水平。存30天，可不就是30万嘛。”陆晓攸笑嘻嘻的，她不过是取了一个平均数，并没有特意去计算。
陆晓攸笑着把账本递给了钱不待，钱不待快速的翻阅，简单的数据在眼前，放佛罗列了一个个顺序，每天平均下来，也算是一万上下了。
这反倒容易清算了。
钱不待摇头失笑，他确实不如陆晓攸的脑子转的快，他总是想着把这些数据放在一起，算一个最准确的数字，却没有想到最快的方式是算一个大约数。
然而，这个大约数和准确数字之间，并不差多少。
“哈哈……小攸啊，你个小鬼精，你若是不经商，真的是太可惜了！”钱不待发出一声感叹，心底越发的佩服小小年纪的陆晓攸了。
她才15岁，一个女娃娃竟然懂这么多，还能力挽狂澜，真的不简单。
且看陆晓攸的态度，一点儿都不着急，丝毫没有无忧书包即将倒闭的慌张，反倒气定神闲，这是多少人都无法做到的啊。
郑多福也跟着笑了，她收拾了一张桌子，又去小屋子里把其他的账本拿了出来，放在了同一张桌子上。她随即搬来了三个凳子，一人一个，坐了下来。
三个人围桌在同一张桌子上，陆晓攸和钱不待忙着算账本上的货款，郑多福看着有些无聊，她自己大字不识，反倒帮不上忙，只能去叫小厮联系了京城的各个厂房的掌柜的，来此汇合。
郑多福坐在一旁，端茶递水，转眼就到了中午。
陆晓攸处理文件的速度很快，足足是钱不待的五倍，这让钱不待非常的吃惊，询问了她的方法后，两个人如同开了挂，同时工作，没有到中午，就将满满一桌的账本算了清楚了。
“针线，布匹，地皮，房屋等等，这些汇集起来，恰好够给黄戮的师门的钱。”钱不待面色沉重，这还真的是心酸的事儿。
他们辛辛苦苦那么久，一下子就被黄戮师门给打劫了。
可惜，为了三条活生生的人命，他们也只能忍痛割爱了。
陆晓攸淡笑着，道：“卖！”
无论是什么东西，全部都卖！除开平安乡的无忧书包，其他地区，统一都卖的干净，一根针线都不留下来。
钱不待点点头，没多久，郑多福进门带来了京城的掌柜的。
陆晓攸给了钱不待一个眼神后，留钱不待在此将最后的清理工作完成，她则拉着郑多福走出了厂房，走在了郊区外。
外面的风景独好，等候在了柳树下。
“小攸，无忧书包真的能度过难关吗？”郑多福心理有些不踏实，这卖掉了无忧书包后，只剩下小小的平安乡一个根据地，他们还能再创辉煌吗？
眼前的辉煌都成为了过眼云烟，他们会不会成为历史呢？
陆晓攸叹了一口气，说道：“其实，我也不知道。目前，无忧书包卖不出去，咱们没有进账。外面的那群人，喊打喊杀，说是咱们的无忧书包害得他们生病，口口声声要我们为他们治病呢。里面呢，没有绣娘缝制书包，我们几乎是一个空壳子了。”
“那可怎么办啊？”郑多福。
陆晓攸转了头，淡淡的说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一切顺其自然吧。”
郑多福撅着嘴巴，闷闷不乐的说道：“那你还把无忧书包卖掉，这不是断了咱们的财路吗？”
“婶子，你是因为我把钱送给黄戮师门，所以心里有所介怀吧？”陆晓攸回头看了一眼，看到了郑多福的不满。
郑多福期期艾艾的辩解道：“也不是啦，只是……”
“婶子，无忧书包是一个空壳子，维持一个表面上的风光，只怕是会加速无忧书包的衰败。我这么做，除了是为了救人以外，也是为了救无忧书包啊。”陆晓攸截住了话头，又道：“如今，维持一个平安乡就足以心力交瘁了，咱们要赶快解决难题啊！”
“哎……你这么说也对啦。维持无忧书包，需要一大笔钱。你姥爷维持的时候，赔进去了几万两，这可不是开玩笑的。若是咱们一直赔本下去，只怕会欠一屁股的债了。”郑多福。
陆晓攸苦笑，她这次没有欠债，还真的是不幸中的万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