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9烟幕
围观的水军又喧哗起来,几十个闲汉,把胡同口堵得严严实实。
“这是什么意思?怎么忽然就扯到画画上去了?”
“我也没听懂。”
“别问那么多,听吩咐就是了,只要给银子,主家让干啥就干啥呗。”
花莫亦藏到人群后面,人影不见。
花无尽便扯着嗓子喊道:“我数三个数儿,你不出来,我就取了笔墨,当着大家伙儿的面再画一画赵氏……”
花无尽杀过数十人,狠起来天不怕地不怕,不要脸,不要命。
花莫亦到底怕了,气急败坏地从人群外挤了进来,“花无尽,你就不怕我花家报官,说六叔不孝吗?”
他蓄了胡子,脸色微黑,彻底褪去青涩,乍一看男人味十足,卖相相当不错。
“倒也人模狗样的了。”花无尽细细打量着他,又笑着说道,“你们当然可以报官,到时候我们可请官府派人监督着,该探病探病,该买药买药,该花钱花钱,但是想把我爹一个人诓进你花家却是不成的。”
花莫亦倒没想到这一茬,那许州知府许银多奸滑得很,却不是个贪官,花家和睿王都搞不定那人。
他知道自己耍蛮占不了上风,还是讲大道理为妙,道:“花无尽,经历这一场浩劫,大家都在变,过去的恩怨就不必再提了,你也不要总跟刺猬似的,六叔、莫白都是我花家人,该尽的孝道不尽,对莫白没什么好处,你说是不是?”
莫白听到自己的名字,摆弄着手里的三棱镖,也出了大门。
阳光自西边照过来,他手中的金属光泽显得格外刺眼。
花莫亦骤然变色,他在青卫里学了些拳脚是没错,但只能对付一两个普通人,距离躲避暗器还有不小的距离。
“怎么,莫白还想兄弟相残不成?”花莫亦打起精神,却说了一句废话。
莫白冷笑,“是啊,你们不是一向喜欢兄弟相残吗?”他用了极大的毅力克制自己,捏紧了三棱镖,而没有让它失控飞出去,爹特地嘱咐过,伤花莫谢和花莫亦是有违人伦国法之事,这当口上,他不能给姐姐添麻烦。
花莫亦死死地盯着莫白手中的三棱镖,过了几息,见他始终没有动作,提起的心缓缓落下,把话重新引到正题:“花无尽,祖母病重,危在旦夕,请你叫六叔出来一见。”
花无尽想要嘲讽两句,却忽然觉得没什么意思,她是杀手,不是最佳辩手,更不是耍嘴皮子的。
“松江关门,哪个再敲,瞧准了打一顿。”她扯着莫白进了大门。
“花无尽!”花莫亦气得大吼一声。
回应他的是重重的关门声。
花莫谢站起身,擦了擦额头的土,又缩着脖子揉了揉,胆怯地看着花莫亦,“哥,怎么办?”
花莫亦抬脚踹向花莫谢,在马上要踢到他大腿时又放下了,道:“走吧,还能怎么办?这些人的银钱你去给一下,我还有事。”他一甩袖子,出了胡同。
“是!”花莫谢眼里闪过一丝恼怒,明明是他想邀功,最后却要自己受罪,掏荷包,又丢人又丢财。
花莫亦心中不爽,此事乃是睿王亲自嘱托的,特地请假前来,却连门都进不去。
他心中懊恼,只觉口干舌燥,便就近找家茶馆坐下了。
如今看来,想要花寻之回家简直难如登天。
其实也是,福王在前面领兵厮杀,花无尽一家被皇上扣留为质,任谁都不会掉以轻心?
对他们这个花家更是戒心十足。
……
花莫亦前前后后琢磨一遍,觉着要想整治花无尽,还得动用武力才行,也不必拿捏花寻之,只要将小溪捉了来,不怕福王和花无尽不就范。
不,不对,福王手里有重兵,睿王要是敢明目张胆地对付福王,只怕启明帝的江山就保不住了,所以睿王才把任务给到他家。
那想让花寻之回家,到底怎么办才好呢?
几杯热茶下肚,花莫亦始终想不到好办法,只好带着一肚子的水去找睿王。
洛之安回来后被启明帝责罚,停了所有公务,闭门谢客,此时正与史佑和几个幕僚在谈论此事。
他被暗卫叫出来,听说花莫亦来了,只道:“告诉他,本王已经知道了,让他爹亲自去,如果花寻之还不去,再让他祖父走一趟,务必将那件事做成了。”
“是!”暗卫去了。
洛之安回到书房,感叹道:“谁要说福王命不好那一定是眼瞎了。随便收用个女人都是这般厉害的角色,智计、眼界、身手样样齐全,让人好生羡慕啊。”
史佑便笑了笑,道:“王爷未免太高看她了,不过是头受惊的兔子罢了,咱多挖些陷阱,慌不择路时总归会一头栽下去的。”
“哈哈……”洛之安畅快地笑了起来,“史先生所言极是,不过,她可不是受惊的兔子,而是一头受惊的母老虎,了不得啊!”
一屋子男人大笑起来。
第二天上午,花沂之果然来了。
花无尽忙着做衣服,没有出面。
由花寻之带着两个小的在书房接待了。
花沂之落座后扯了不少闲话,一刻钟后,终于说到了正题,“你我兄弟隔阂不小,估计这辈子化解不开。所以,我本不想来,自取其辱的事,小辈儿做了也就做了,我再做就是没皮没脸了。但考虑孝道,还是硬着头皮来了,让你见笑,我长话短说,母亲病重,父亲说无论如何你都该回去一趟。”
花寻之不善言辞,眼里波澜不起,四十不惑,早已明白的事情,早就放弃的亲情,岂会因他几句废话改变章程?
“自打你们虐待莫白,自打知道无尽到目前为止仍不在花家族谱上,那个家我就再没有回去必要了。”
花沂之一愣,反问道:“是谁告诉你,花无尽没上族谱的?”他声音很大,睁大的眼睛看起来极无辜。
花寻之脸上就露出鄙夷的神色来,“福王的人调查无尽时去京城查过了。当时我就不该回去,这么多年的苦都白吃了,也蹉跎了那么多岁月。所以,我为什么要去看他们?他们可曾拿我当过一家人?你不必白费心机了。”
花沂之一拍桌子,怒道:“老六,莫白也是你儿子,他娘哪里配不上你,你说这话不昧良心吗?你说这话让莫白如何自处?”
“不劳你关心,我爹有我爹的苦衷。而且,我爹和我姐从未亏待过我和我娘,枉做小人的话还是少说几句吧,如果说完了,就滚吧。”莫白言辞犀利,毫不客气。
他站在花寻之身后,如果视线能凝聚成刀,那么花沂之早已被戳成筛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