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邪耶里
“又不是男人才好颜色……”树冬嘀咕着,仍不住偷瞄她。
纯洁的真丝软纱,毫无内衬就那么贴合曲线,更不要说躯体缠紧的链条,简直就是……情趣套装……
蒲兰骄横地扭身走人,留树冬浮在半空中艰难翻身。
耸天入云的宫殿立柱上刻满圆润鱼白的人物,月色被游云隔断,阴影中美杜莎的蛇发在静悄悄蠕动。
树冬落地,正低头找鞋穿,长长的头发从耳后垂下,她举起手,恰逢妖风四起。
“啊……”
月球重新亮起,傲青从阴影中跌跌撞撞扑过来,小脸皱巴巴的,一副受了莫大委屈的样子。
树冬放下手,抱住她不住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不知道是你……”
“Ma……ma……”
抱着柔软的可爱的生物,有种崭新的生命力在心底拔苗助长,树冬咬咬牙,“对不起……妈妈没能保护好你……妈妈……”
如鲠在喉,这种感觉太奇妙了,她抵抗劣质将就的婚姻那么久,还是稀里糊涂将就了,一旦接受既定的生活轨道,半路又被强行拖下车,真是……甜苦参半。
“对不起,宝宝。妈妈会好起来的……”
两人贴着墙角的阴影偷偷溜出殿门,树冬捏捏她肉乎乎的小手,“他们抓你了吗关你了吗,你是怎么找到这的?”
傲青咬着她的衣袖,一脸懵懂的望着她。
“啊算了,先想想……”
从云顶荒凉的崖边下到有虫灯的小径,树冬这才想起蕾亚。
她背起傲青,跨步跑向山下,一开始傲青还乖乖趴着,到后面被颠的啊啊啊的受不住。
不只是心跳加速,树冬的皮肤下血管凸起,开始在暗夜里发出乌贼水母的莹光,速度太快,身后恍若拖着条光做的尾巴。
“发光?虫族还是……”
蒲兰愣愣的站在山巅,看着那条萤蓝尾巴逐渐消失在黑色山腰里。
绿色眼珠的狼尾巴侍女靠过来,“大人就这样放走来历不明的入侵者吗?且不说窥探不到半丝的记忆,就她能屏蔽掉整座寝宫的强技能也不容小觑……还有……”
“让她跑吧……反正礼颂脱离了陆地,没有王国的批准,她抢了飞船也会被击落……”蒲兰满不在乎地扣扣头皮,发际线被那些华而不实的宝石压的又疼又痒。
“那……”
“蒲兰!陛下有召——”绿灵从盔甲里探出触手,脏了寝宫的地毯,一步一个湿淤的走进正殿。
侍女推推皱眉的她,单膝跪下双掌伏地,“恕难从命,将军旧疾复发,每每入夜吹不得半点风气……”
蒲兰轻轻啧了一声,将脸转向夜幕。她知道透过绿灵的眼睛,操控者可以监视她的一举一动。
果不其然,只会呼呼噜噜说话的绿灵张嘴,声音变得比水中月亮还柔,“区区一介草民怎敢妄称将军……陛下白日里在外嬉戏,不慎感染伤热,久不能寐,夜里都在唤你名字。”
提到普兰丝,蒲兰眼里的光就暗淡几分,她越说越多,她的脸色就越暗越木然,便端的什么架子都没有了,软绵绵地趴在长椅上打哈欠。
嘟嘟囔囔的,“……新婚燕尔……也轮不到我……想让我看他们亲亲我我耳鬓厮磨……你做梦……哈,我心情好着呢……邪耶里你还真是恶趣味……”
绿灵微倾,从银色盔甲下虚无的身体里掏出一个石头盒子。
“啧……”蒲兰表情厌恶,彻底转头不去看那糟心玩意,“一……二……三……”
齐刷刷拔剑而起的破风声,她的漂亮丫头们从各个角落里冒出来,明晃晃的武器映射出冲破月色的乌云,光影交织,眨眼间就将绿灵们三两束缚一团,困在殿前。
蒲兰从绿色暗影里走出来,接过狼微递来的长剑。
“不!你不能对大祭司……”
咿呀……随着金属砍进金属里的刺耳声落下,绿雾中的画面也定格在蒲兰暧昧不明的微笑上。
“……毯子!”邪耶里关掉监视器,隐忍不敢发怒,“去禀告普兰丝大人,就说她抓到了得意的新玩具,正忙着调理呢……还有,邪耶里的研究很快就能完成,答应好的……”
长得方方正正的红色机器人点头,胸腔微微震动,立刻发出记录下的声音。
“好了好了,赶紧去!”
这里还是礼颂,却不是树冬印象中的礼颂。
它不再井井有条,春风拂面,她像个被大地之母抛弃的少年,失控的孤独的悬浮在空中。
四周布满荆棘围成的高墙,每隔百米便镶嵌着一座完善的战垒,到处都是处于巨大机器修复下的残垣断壁,人都住在蚁穴般的石头洞里。
树冬背着裹得严严实实的傲青,神色淡定的越过一处又一处哨站。
“我对这里好像还有点印象……半月型的广场,以前有个喷泉的,周围都是卖花的……肉串好吃,比塔里冷冰冰软乎乎的东西好吃……”
絮絮叨叨到一半,树冬猛的顿住,她抬起头环视几圈,努力寻找隐藏在灰幕中的某个至高点。
“在哪里……在哪里……伊甸,伊甸……在哪里……在哪里啊!伊甸塔在哪里!”
她饿了,又不能睡个好觉,所以有些歇斯底里。
傲青打了个冷颤,拉开帽檐望向远方,细长的瞳仁瞪圆,“啊……呜啊……呜哇……”
树冬憋住挫败的伤感和郁闷,把她挺翘的鼻尖摁回去,压下斗篷拍拍她的头,“伊甸塔……伊甸,蕾亚妈妈可能就在伊甸呢,傲青,你咿咿呀呀的,是不是也是这么想的?”
“嗯!”傲青搂紧她的脖子,嘴里叫的更欢。
树冬捏捏她肉嘟嘟的大腿,继续沿着浮岛边际走,随口一说,“那你给妈妈指个方向好不好呀。”
“嗯!”傲青伸出白嫩的指头,所指的,还是她们逃出的方向。
莫名的,树冬开始心跳如鼓,可同时脑海里涌起滚烫的兴奋,真相似乎触手可得。
她将薄膜包裹的纯净水一口咽下,转转脚踝,“抓紧了,我们要往山顶跑。”
“呜——”
天色浑浊,分不清白天晚上,空中尽是鱼形交叠的云块,最远最远的幕边是红的鲜艳至极的一线余烬,很快也将被乌云推隐消散了去。
从天上往下看,很容易便会发现树冬找不到伊甸塔的原因。
原本耸立在平地上的最高建筑还在,但那块土地呈圆滑的凹槽弧面陷入地平线以下,四周满是树群低洼,像皲裂大地上的唯一绿洲,灰暗的一只眼,它由最圣洁华美的神之手堕落成比平民还低下的存在。
可那又怎样,蒲兰半身赤裸,只穿着金丝长裙躺在露台上,看着台下翩翩起舞的女孩们吞下一杯又一杯红酒。
“看看礼颂,现在这幅自然的样子多好啊……我们可以自由地唱歌,跳舞,喝酒,不再听那些老东西的屁话……”
蟾星点点头,替她填满酒杯。
“嘿嘿……”女人醉酒浪漫,五花八门好看。
一张白皙的脸蛋由于醉酒染上了一抹诱人的绯红,勾魂的桃花眸闭着,长长的黑睫毛停驻在眼下,裸露在外的胴体丰腴而美妙。
蟾星歪头,盯着她松软的腰侧看了一会儿,视线又上移到蒲兰颤动的乳肉,复杂胶着的欲言又止。
“说呀……”蒲兰单指挑起她的下颌,妩媚柔软地依靠过去揽住蟾星脖子,却被她躲开了去。
蟾星托住她无力的脑袋,使眼色让舞者退下,才不顾礼俗地贴身抱着她,不避讳重点部位,大大咧咧地将人甩回贵妃椅上,以极其不雅的姿势瘫着。
“哎呀~哎呀~”蒲兰自己翻个身,像男人似的敞胸露肚,曲开大腿,抠抠这里搓搓那里,“怎样嘛……”
“肥。”
蒲兰差点喷出一口老血,“要不要这样啊星~星~胖点不是很性感吗~嗯~”
蟾星摇摇头,一定要让她穿上扔在地上的外衣,两人拉拉扯扯的从椅上跌到地毯上。
“不好啦不好啦!大人,姐姐!”杏在外面用力拍着门,“邪耶里那个女妖怪抓着偷潜回来的萤火虫和小狼狗非说我们和半兽人联合想要重新夺回白皑势力这事闹大了普兰丝大祭司已经打断占卜去向陛下谏言大人大人!大人——”
蒲兰趁蟾星失神的片刻,拽过衣裳披在身上前去开门。
“大,大人~”杏面色绯红地替她合拢衣襟,“最多五分钟普兰丝的人就要来寝宫抓您了。我们要怎么做才能保证大人您可全身而退呢?还有您放走的那两人又该如何安排?”
“嘘,嘘,慢些说,慢些……”蒲兰把长发从衣服里拨出来,满不在意地退回睡房,“先把我打扮的漂漂亮亮,怎么做……”
鱼贯而入的婢女挤开杏,开始各司其职,将蒲兰打扮成外界既定的印象造型,雍容典雅,英姿焕发的女战神,殿内一派和睦热闹,殿外却如沐寒冰。
普兰丝和邪耶里穿着白色礼服站在千军中心,她们正在参加晚会,接到通报后便急急忙忙赶来,恰好和厮打乱斗的树冬撞在一块。
“普兰丝……普兰丝?”
傲青被他们注射了什么东西,石化成青灰色的雕塑锁在笼子里,树冬也被五花大绑起来,扭送至祭司们的飞船前跪着。
这不是她认为的礼颂,那么她也不是她认识的普兰丝。
“你是谁?胆敢直呼祭司大人的名字!为什么又跑回来?你和蒲兰是什么关系?你是人族吗,和那只幼兽是什么关系……你来礼颂的目的是什么?”
一直都是邪耶里,那个红色皮肤长山羊角的女人在质问,普兰丝握着水晶球立在一旁,不知在想什么。
树冬挪挪屁股,让发麻的小腿舒服些,“咳咳,我也不知道是怎么来的,一觉醒来就到那个女人的房间了,然后她一直陪着我,还叫我妈妈。”
军装少年拿着三个虫石向邪耶里报告,“她说的是真的。”
“我听得见!”邪耶里推开他,看向镇定自若的树冬,莫名的就心烦意乱,表现出不符合身份的张狂,“传令下去,这个人族伙同半兽人,意图和蒲兰联合篡……”
“邪耶里,等等。”普兰丝按住她的肩膀,“要不要猜猜看,我在水晶球里看出了什么呢?”
树冬抬起下巴向那头瞅。
邪耶里愣了愣,顿时冷汗直流。
团团围拢的士兵们忽然调转武器的方向,弄得树冬都满头雾水。
这是,窝里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