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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有被烦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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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曾想象过很多次,老顾从我生命里彻底消失时,该是怎样一副光景。
  可能是鞭炮齐鸣锣鼓喧天,我拉着条大红横幅吹着唢呐为他送终。
  可能是欢天喜地载歌载舞,我在太平间看见他被撞得稀烂稀烂面目全非的尸体。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
  我独自呆怔在餐厅里,摩挲着巨额的银行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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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什么时候走的我也不知道。
  我只是突然很想哭,这薄薄的一张卡片,如何就轻易买断了我长长的人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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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是总比没有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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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姑娘的矫情是情趣。
  老姑娘的矫情是做戏。
  多灾多难的老姑娘的矫情是欠社会教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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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立马收拾好了那点小情绪,安稳地进入了自己中老年富婆的新身份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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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是顾无情好像很久的一段时间里都非常的低迷,我问过他好几次原因,他仿若未闻,或者皱着眉说一句“没啥”。
  他跟程颐再也不一起上下学遛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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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事情搞得比较僵,我溜到老钱家里跟她商量对策。
  老钱也直皱眉:“别的我不知道,小颐最近也挺奇怪的。”
  我寻思程颐已经够奇怪了,还能奇怪到哪去呢。
  “上次我回家,看见他自己给自己炒了盘鸡蛋,一个劲儿往自己嘴里塞,边塞边哭……给我吓一跳。你也知道,他原来很讨厌那个味,我在家里给他做他都得发脾气。”
  我想象了一下那个场景,感到无比的担忧:“小颐是不是学习压力太大,有点什么疾病?”
  老钱不高兴了:“嘴闭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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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联合集美老钱,强行做了干预。
  我把两个孩子叫在一起,试图人工调和。
  从他们互穿开裆裤开始讲,讲到他们日复一日情比金坚的兄弟情。
  直到近些时日的争执。
  程颐说,都是他的问题,他无法原谅顾无情。
  顾无情说,他解释的很清楚,他想让程颐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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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他们俩的表情,都带了点不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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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结束语的时候,顾无情说:“不管怎么样,程颐,你都应该是懂我意思的。”
  程颐的眼睛亮了一瞬,但很快藏了起来,说:“谢谢,有被烦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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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次是顾无情扑上去揍程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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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明显比之前水平进步了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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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一旁观战的时候,我幸灾乐祸对老钱说:“你还真别说,多跟校霸玩一玩也是有好处的。”
  老钱冷哼了一声。
  我指着战局:“你看,跟周琛在一起练了练,我儿子出拳都有劲儿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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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能是我的错觉,扭打在一起的两人,都有了一瞬间的停滞。
  我还未来得及细细分辨,此时静寂的含义。
  就对上了,我儿子绝望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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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颐开始还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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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俩老死不相往来的态度愈发坚决。
  我隐约觉得我好像是反向助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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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二下这段时间是学习高中知识的最后冲刺阶段,大家都抓得很紧,看着我儿子整天青白着脸,悻悻地,我心里也不得劲。
  有一天他突然说:“妈,我想出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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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窝在沙发上,眼睛看着耽改剧,脑子里将这个事快速地过了一遍,然后问他:“你想好了么?”
  “嗯。学校跟时间我都看了,现在还来得及。”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这事来得很突然,我完全没有做好准备。
  “跟妈妈说实话,你是在学校遇到什么问题了么?”
  “没,没有……”顾无情坐在我身边。
  他早都比我高了,在我身旁直挺挺地坐着,将我罩在他的阴影之下,像棵小劲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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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想了半天,说:“那你自己拿主意吧,钱的事情,就不用担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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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侧过脸,盯着我。
  我假装不知道,盯着电视。
  顾无情突然就伸出长长的胳膊,圈住我,将脸埋在我的颈窝。他很重,呼吸是滚烫的。
  他在颤抖:“妈,对不起。我不想逃避的,可我太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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