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八十八章 至死相念
秦游并不知道,“海王”二字早已被晋昌人妖魔化了,不止是晋昌,东海三道也差不多如此。
外界皆知,海王能混到今天,闯出赫赫的威名,靠的是两样,一,赶鱼,解决了吃食问题,二,火药弩,保证了拥有绝对武力。
而无论是赶鱼还是火药,都是常人难以理解的。
就说前者,那些鱼就如同听从指挥的兵卒一般,浮出海面等待打捞。
而后者,伴随天雷之声,砸过来后,死伤一片。
这也是为什么陈灵思下令追击秦游,而不是第一时间登陆广怀道的主要原因。
陈灵思很聪明,东海最可怕的,不是夏朝官军,而是不败神话海王!
一旦击杀了海王,夺得了他的座舟游云媛媛号,那么晋昌必定士气大振,东海也再无可以阻拦晋昌水师之人。
事实上的确是如此,没了海王,再袭了郭城,东海就是不设防的后花园,予取予夺。
眼看着海王被逼入绝路。
眼看着海王身边那些残兵伤将面露死志。
眼看着游云媛媛号无处可逃。
眼看着下一秒海王与一众爪牙就会魂归大海。
眼看着凤临舰上的陈灵思已经露出了属于胜利者的笑容。
眼看着…海王“召唤”出了一个巨大无比的怪兽,掀起了滔天巨浪,也掀起了腥风血雨。
游云媛媛号上,没有斐云荣,晋昌大舰上,也没有龚媛。
没有这两个当世奇女子,那发狂的蓝鲸,便是这蓝海之王。
庞大的身躯。
强有力的尾部。
满是疤痕的大脑袋。
这一看,就是在社会上摸爬滚打多年心狠手辣的硬茬子!
又是一艘晋昌大舰被撞沉了,即便断成两截,这头满身疤痕,凶残、暴戾、残忍、冷血的海中巨兽社会鲸,依旧用它庞大的身躯拍打着残破的船体,恨不得将船体变成数以万计的片板。
游云媛媛号船体旁的所有晋昌大舰全都沉了。
秦游狂笑着,疯癫着,手握宁海,捅向了船上那些早已魂飞魄散的晋昌水师军卒们。
这些好不容易登船的军卒们,早已忘记了反抗,面如死灰。
他们无法理解这一切,无法理解自己所看到的,所经历的。
一艘艘大舰被无情的摧毁,视觉上的冲击,引起了生理上的无措与彷徨,最终导致了心理上的“认命”。
游云媛媛号,已是他们所见所闻中最为霸道的存在了。
他们牺牲了数千人,牺牲了上百艘船,终于站在了这艘纵横东海的战船上,哪怕只是摸了一下船沿,他们都有吹嘘一辈子的资本,哪怕是在海王尸体上砍那么一刀,他们都可以加官进爵,他们做到了东海数百万人无法做到的事情。
可那头怪兽,出现了,在海王的狂笑之中,出现了,以毁天灭地的威势,打破了他们一切的幻想。
海王…不是人,是神魔,除了神魔,还有谁能“召唤”出如此强大的怪兽!
面对神魔一般的男人,他们早已没有任何反击之力,拿不起刀,迈不动脚,甚至闭上了眼,任由海王以及他的麾下将冰冷的刀锋送进了自己的身体之中。
如此戏剧性的一幕,本不应该出现。
船上全是晋昌水师的军卒,秦游身边,也只有不到百人,整艘船都被占领了。
可现在,人数多的一方,却放弃了抵抗。
他们,还有什么可抵抗的呢,即便是杀了海王,他们也回不到大舰之中,那个怪物,一定会将所有大舰摧毁的。
哪怕是夺了游云媛媛号,哪怕是杀了海王,自己,最终还会葬身大海。
神魔,又岂会被杀死。
神魔,是需要敬畏的。
所以面对神魔,他们无力抵抗,也不想抵抗了。
肾上腺素飙升的秦游,根本不想去思考为什么一个又一个晋昌军卒放下刀剑,他只知道,在那头蓝鲸摧毁游云媛媛号之前,他能够多杀几个晋昌狗!
鲜血,早已染红了秦游的衣甲,此时此刻,仿佛真的如同九幽炼狱中裹杂着腥风血雨来到人间的神魔。
原本,并不是所有军卒都放弃了抵抗,可人们,都有从众效应,同袍们,放弃抵抗了,在难以理解的事物面前,在无比彷徨和恐惧时,他们,从众了。
他们想起了一个传说。
海王崛起于郭城时,人们都是“它”是龙王爷的私生子!
越来越多的晋昌水师军卒放下刀甲后,跪倒在地,痛苦着,求饶着,仿佛被包围的,不是秦游,而是他们。
“给老子杀,一个不留!”
秦游手中那夺人双目满是寒光的宁国,挥洒出了一蓬蓬鲜血:“杀,杀,一个不留,杀光他们!”
甲板上的鲜血汇聚在了一起,浓稠的如同水银一般,缓缓流动着。
奔跑于鲜血之上的秦游,早已陷入了癫狂。
活着的时候,不癫不狂,那么将死之时,便要癫,便要狂,连命都不在乎了,还有什么束缚与枷锁。
癫狂的秦游,癫狂的凤七,癫狂的贺季真与癫狂的白彪,所有人,都在尽情收割着生命。
一条条生命,一道道血箭,一具具尸骨,无法成就海王的威名,至少,能够造就海王的传说。
最后一具尸体倒在了甲板上,筋疲力尽的秦游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继续狂笑着。
而包围游云媛媛号的晋昌大舰,也全部化为了碎裂的木板。
蓝鲸,那双凶狠幽深的双眼,看向了游云媛媛号。
那是它的终极目标!
船上的秦游,躺在了浓浓的血泊之中,双眼望着阴暗的天空,嘴角勾勒出了一丝笑容。
斐云荣,谢谢你,与你相识,相知,相爱,我秦游,三生有幸,愿下辈子,你不再爱上一个短命的屌丝。
秦游恢复了平静,同样是接受自己的命运,可这一刻,他是平静的。
他想死在那头蓝鲸的肚子里,他很好奇,那么大一只海洋生物,肚子里,一定会有宝物吧,说不定,能有一张纸,一支笔,一个瓶子。
他要把对斐云荣的思念,写在纸上,放在瓶子里,有一天,飘向郭城,被那个绝美的女子捡到,让她知道,自己至死,也没有忘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