凶胎

  李秋月纳闷道:“既然怀疑她,怎么又着急离开?”
  “我担心你!”
  “又不是我生,担心我什么?”
  李秋月随口答应,突又觉得不妥,于是轻咳一声岔开话题:“现在我们去哪里?”
  不等云雪飞回答,只听张员外在后面讨喜地呼道:“两位既然来到敝舍,就留下来住几天吧,”
  云雪飞停下脚步,嘴角微微上翘,李秋月忽然明白了,他这是要张员外主动挽留他们。
  云雪飞向他拱手道:“员外客气了,我和师姐远道而来,也不好给你添麻烦。”
  张员外三两步跑过来哈腰道:“你们既是远道而来又是老夫的贵客,老夫求都求不来,你们别嫌弃老夫这里就是。”
  云雪飞目光落在李秋月的手上眸底涟起哀伤,“师姐她手臂受伤了,我们先到医馆去。”
  张员外松了一口气,做一个邀请姿势:“这个好说,我派人请来郎中就是,二位屋里请吧!”
  “门外就有一个郎中。”
  云雪飞道。
  张员外眉头皱成一个川字形,摇头道:“不成不成,那是江湖行骗的游医,根本就不会行医,明明我的香儿快生孩子了,他却胡乱瞎说。”
  云雪飞笑道:“也许他不会替产妇把脉,但上个药,包个纱布应该还是会的。”
  张员外一心要留他们住在府中,犹豫片刻后对下人吩咐道:“把那郎中带进来。”
  郎中瘸着脚一拐一拐地走了进来,张员外安排他在一处偏室住下,然后又设宴款待李秋月和云雪飞,饭吃到一半时,只见两个丫鬟急忙走进来向他汇报,说五夫人痛昏了过去,几个稳婆也没辙。张员外急得直跺脚,如热锅上的蚂蚁坐立不安,李秋月见状正要说话,右脚被人轻磕了一下,耳边听见云雪飞的千里传音:“师姐,现在不是时候。”
  他似乎知道自己要去看那小妾?
  “我和师姐自便就是,员外不妨去看看夫人。”
  云雪飞道。
  张员外走了几步又停下来,似乎有难言之隐,经过一番思想斗争,终于说出了自己的困惑:“实乃家门不幸,不曾想老夫的拙荆居然是蜈蚣精变身,真是多亏仙道收服了它,白云镇上才得以安宁。老夫怀疑,是不是又有不干净的东西缠上老夫的家人了,所以,还请两位看看。”
  李秋月道:“镇上有我师尊做的铁皮偶人保护,若是有妖魔出现,它们自会处理,员外不用担心。”
  张员外神情变得尊敬起来:“白云镇真是多亏有仙道的偶人护着,否则就会变得像青石镇那样了。”他见李秋月这么说,心里宽慰不少,于是就朝二人告辞去内室看五夫人去了。
  云雪飞见张员外走了后,就对李秋月说道:“我们去见郎中。”
  二人在偏室见到郎中时,他已经换了一套干净的衣服,脸上的血污也弄干净了,看起来没有之前那么狼狈了。他目光停留在李秋月身上片刻后,然后从药箱里取出一个小药瓶,拧开瓶盖,随即飘出一股淡淡的药草香味。
  “姑娘的伤,似乎有点严重。”
  郎中淡淡说道,然后又取出一块纱布,等待她撩开袖子上药包扎。
  云雪飞眸底闪过一丝亮色,接过他手里的药和纱布,一面说道:“郎中不但会治病,还会看相。”
  郎中见他将药和纱布拿走了,笑道:“看病是假,找我聊天是真吧。”
  李秋月掀开袖子,白嫩的手臂上缠着纱布,上面隐隐滲出血水,云雪飞轻轻将纱布去掉,只见伤口上的齿痕犹在,于是将药膏轻柔地涂在上面,李秋月顿时觉得一阵清亮感从心底升起,疼痛顿时减半,于是好奇地问道:“你这是什么灵药,涂上去感觉好了一大半。”
  郎中也不谦让,得意地说道:“不是我自夸,天底下能找到我这么好的外伤药实在是很少了,我们也算是有缘人,这瓶药就送给你。”
  李秋月过意不去正欲推辞,云雪飞不客气地说道:“多谢!”
  “今日我能有个落脚点,也算是沾二位的光,不必言谢。”
  郎中道。
  “敢问郎中贵姓?”
  “在下姓杜,杜子鸣。”
  “听你口音像是姑苏人士。”
  “不错,不过姑娘的口音也像是姑苏的。”
  “是的。”
  “原来我们都是一个地方的!”
  云雪飞见他们二人拉起家常聊起天,眉头蹩了蹩,于是直接亮开话题:“你见过员外的五夫人?”
  杜子鸣收了笑容,面色变得凝重起来,他踱步走到窗外,望着东边的一座庭院说道:“我不但懂医术,还略懂道术,那女子的肚子里根本就没有胎,或者不叫胎。”
  “难道她不是人?”
  李秋月和云雪飞相视一望,不约而同地问道。
  杜子鸣转过身朝他们点点头,“二位既然是丹丘山的修士,道术和法术自然是在我之上,是真是假,今晚就能见分晓。”
  掌灯时分,东边五夫人的住宅灯火通明,府里所有的丫鬟和婆子都聚在宅院内听候指令,李秋月找了个借口进入内宅,还未进入内室,只感到一股浓浓的血腥味扑鼻而来。
  “那女子还未生产,为何血腥味这么浓?”
  李秋月停下脚步,心里暗思道。她现在灵力尽失,身边又未佩戴流风回雪剑,除了杀藤能帮一下忙,若是遇上强劲对手她自身难保。她朝屋顶望了望,云雪飞和杜子鸣隐藏在上面,心里底气也多了些。
  撩开门帘布,一阵冷风袭来,她不由打了个哆嗦,抬眸望去,只见一架十分华美的雕花刻兽的红木床上躺着一名面容姣好的年轻女子,女子腹部鼓如簸箕,两腿分开,身上盖着一床薄薄的锦被,几名丫鬟和稳婆正焦急地立在两旁,时不时有稳婆揭开被子检查是否有动静。
  她脚步慢慢靠近床边,心跳莫名加快,袖中的杀藤发出滋滋声响表示它已经准备好,只等她一声令下。随着她的靠近,只见那隆起的肚子里似乎有个东西在左右移动,往左边鼓的时候,右边肚子塌了下去,往右边走的时候,左边肚子陷了一个窝,吓得旁边的丫鬟一阵尖叫。
  果然有问题!
  “你们都出去!”
  李秋月对丫鬟稳婆大声喝道,丫鬟稳婆们冲出去后,只见床上的五夫人缓缓睁开了眼睛然后慢慢坐起身来,开口森然道:“你还是找回来了!”
  “想必你才是真正的凶手吧,大夫人,不过是你的替死鬼而已!”
  李秋月冷声道。
  五夫人没有说话,原本看起来很笨拙的身子下床时居然很灵活,一点也不像身怀足月快要生产的人,李秋月当然不会给她下床的机会,手里的杀藤已经出袖,于此同时,只听轰地一声巨响,屋顶被砸开了一个洞,从上面跃下两个人,几乎在落地的瞬间,一道光剑朝五夫人飞了去。
  五夫人一个侧身,一手挡住袭来的杀藤,另一只手轻易地地将莫夜剑捏在掌中,就像抓了只蚊子一样轻松。
  “师姐当心!”
  云雪飞声音未落,人已经飞了出去,李秋月只感到身子一轻,整个人就已经在屋外了,只听铛的一声清脆声响,莫夜剑被五夫人折断成了两节,两段断剑朝他们飞了过来。
  清风夜里,只见两条人影一前一后奔跑着,后面,是一名肚大如簸箕的产妇,她看似慢慢在走,其实她每迈一步,就相当于好几丈,所以,她一直不紧不慢地紧跟在他们后面。
  后来,李秋月和云雪飞停了下来,因为他们发现,身后的那个脚步声没有了。一转身,只见五夫人倒在地上,鼓起的肚子里有东西在剧烈地移动,撞击,似乎要破肚而出。
  “千万不能让她生!那是凶胎。”
  是杜子鸣的声音,只见他灰头土脸地跑了过来,气喘吁吁地说道。刚才李秋月和云雪飞对付五夫人时,五夫人顺便也把他收拾了,虽然他法力不高,但是跑得快。
  云雪飞搭起弓箭,拉起一支六昧真火羽箭就朝她肚子上射去,砰地一声,六昧真火箭射到肚子时,居然被弹开了几丈远,云雪飞又拉了几支真火箭,均被肚子给弹开了。
  这个场面若是让一般的人看到极不适应,用箭射孕妇的肚子,还密密麻麻地射过去,当然,这个孕妇不是人,她肚子里的东西更不是人了。
  “这凶胎太厉害了,连六昧真火都不怕,没有千年道行是不行的。”
  杜子鸣忍不住叹道。
  “杜道长,别感叹啊,赶快把你的法子用上啊。!”
  云雪飞道,又拉了一支六昧真火箭在手上。
  杜子鸣从怀里拿出一张符咒,双指一点,符咒燃了起来,他捏起着火的符咒就往嘴里吞,恰好被云雪飞看见了,他一把拉出火箭,冷嘲道:“道长,这里没有观众,你那吞火的把戏给谁看!”
  杜子鸣嘴角扯了扯,嘀咕道:“我就这点道法都被你看穿了?!” 说完后双脚跳了跳,身子往前扬了扬,一副要跟孕妇斗架的阵势。
  李秋月见状,觉得在这个紧要关头她还笑的话,是不是太过儿戏了,强忍住想笑的动作,须臾,她便向风一样冲了出去。
  速度太快,连云雪飞都没有料到李秋月会跟孕妇拼了。李秋月知道,如果凌霄洞主说的是真的,她必须找到宿主才能将附在身上的元尊的魂魄转移出去,看样子,这个五夫人就是真正在幕后作妖的蜈蚣精了。
  “五夫人” 见李秋月没命似地朝自己冲来,脸色微微一变,她倏地从地上一跃而起,天空忽然刮起一股黑旋风,那股黑旋风将两人平底卷起,很快就消失在云雪飞的视野中。
  “师姐,师姐!”
  云雪飞朝黑旋风离开的方向大声呼喊,腾空而起,试图飞进黑旋风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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