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松林寻端倪

  李秋月在衙门外击鼓后,从衙门内走出两个衙役将她和叶川带到衙门内,一走进大门内,她和叶川不由自主地停下脚步,那个发狠话的杨公子正站在堂前添油加醋地向县太爷述说他“悲惨”的遭遇。县太爷不耐烦地朝他挥挥手:“你先下去,这件事待本官查个明白再定夺。有人击鼓,本官要升堂了。”
  “叔父,你听侄儿说,这件事是千真万确的,你瞧,我的牙齿还被他打掉了两颗,侄儿觉没有半分假话。”
  杨公子不甘心,抓紧时间张着嘴给县太爷看。
  “升堂!”
  一声惊堂木“啪”地拍在案台前,两列衙役沉声吼道,“威武!” 李秋月和叶川走到堂前,跪膝下拜,李秋月不卑不亢地说道:“启禀县太爷,民女李秋月有急事相告,还请县太爷做主。”
  杨公子站在旁边看见二人,原本就被摔肿的嘴巴这时张开着,“啊啊啊,你,你们......”几声后,嘴还没合拢。
  “华儿,你还不下去,在这里瞎掺合什么!”
  县太爷又一拍惊堂木,瞪着眼睛,威严地对杨华吼道。
  “叔父,就是他们,就是他,他把我从马车里拉出来揍了一顿,这下好,你倒是自己送上衙门来了!”
  杨华这会儿反应过来,带着漏风的嘴,翻着眼皮,麻利地说道。
  叶川微微挑眉,镇定自若地说道:“请县太爷明鉴,明明是他的马车在马路上横冲直撞,已经撞到了好几个小贩的摊位,眼看就要出人命,小的这才出手拦住马儿。只是未曾想杨公子他这般体肥身圆也被甩出了车厢,实乃未曾预料之事,这可不能怪小的。”
  “你......?” 杨华扬起拳头,一副想要扑过去的样子。县太爷咳了几声,清了清喉咙,他这个侄儿的性子如何他自然最清楚,在马路上驾车那就叫着马路是他自己家里的一样,想怎么走就怎么走,真真是马路杀手,没撞死几个人来找他告状算是万幸了。
  “这件事姑且等一下再解决,这位姑娘着急击鼓,必是有大事,你且说来听听。”
  县太爷将烂摊子一推,切入主题。
  “城西百草堂医馆有几名中邪的病人,他们发狂见人就咬,还生吃人肉,还请县太爷派人去查明事实真相。”
  李秋月简明扼要地说道。
  “生......生吃人肉?”
  县太爷脸色变白,吓了一跳。
  “千真万确,民女亲眼所见,更为不解的是,那些发狂的人被贴上驱鬼黄符后,居然被镇住,这的确令人匪夷所思。”
  “什么?居然有这等事?” 县太爷一拍惊堂木,正气凛然道,“虽然前段时间闹妖魔鬼怪,但天师已经派人收了,现在又冒出这等诡异之事出来,本官倒要去一探究竟!”说完后,他倏地从椅子上站起身来,他走下案台,叫上师爷,坐上官轿,带上一队衙役一并去百草堂医馆。杨华见状,也灰溜溜地跟在他后面,经过叶川旁边时,还不忘朝他做个鬼脸。
  叶川:“......”
  出了衙门,李秋月见宜玲正站在衙门外耐心等叶川,叶川低着头扶着额头脑壳疼,他道:“李姑娘,我得去医馆治治头疼。”
  “公子,你哪儿不舒服,奴婢帮你揉揉。”
  宜玲体贴地问道。
  “我还是同李姑娘一起去医馆,你就别去了。”
  叶川甩下这一句,急忙走开了。
  二人走了一小段路,李秋月忍不住回头望去,只见宜玲很委屈地站在原地,她本来长得也不错,现在看起来真是一副我见犹怜,楚楚可怜的模样。
  “叶公子,你这样甩下她,怕是不妥吧。”
  李秋月不忍道。
  “这叫知难而退,不是不妥!李姑娘,我们别管她,这个时候千万不能软心!”
  叶川皱着眉头说道,然后又问道:“李姑娘,看你年纪轻轻居然会降妖降魔,真令人佩服,实乃女中豪杰,不知李姑娘师承何派?”
  犹如一道刚愈合后又撕裂的伤疤在心上,秋月爹在床上睡了三天还没有醒,而自己现在又毫无办法,她一脸焦急,却又不知所措。
  叶川见她面色痛苦难言,便不再问下去,一路上尽量说些他在来临安城路上所见的有趣事情,可是无论他怎么说笑,李秋月始终紧锁眉,一言不发。对面奔来一个人,只见他蓬乱着头发,敞开外衫,可见露出来的灰色中衣。他似乎力大无比,活力无限,甩开跟在他后面追的几名带刀衙役十几丈远的距离,并且这距离还在拉大。
  “这人好像是从医馆里冲出来的。” 叶川喃喃道,刚才李秋月心不在焉,没有注意到这人来自何处,听叶川这么一说,脸色大变,她侧身对叶川说道:“拦住他!”
  叶川点点头,足尖轻点腾飞在空中,几个翻筋斗倒腾后,须臾便拦在奔跑汉子的前面迫使他停了下来,同时手里的长剑横指着他。
  “大胆狂徒,莫不是你偷了药铺银子被差人追赶,如今你栽在本大侠手里,还不快束手就擒,跪地认错?”
  叶川大声喝道,将手腕的剑立在身后,一副江湖侠士做派。
  那人并不理他,无视他手里的剑,直接朝他咬扑过去。叶川一个回身闪开,并没有用剑去刺他,那人见没得手,又朝叶川扑过去,叶川挑着眉,手里的剑正要刺过去时,只听啪地一声滋啦滋响,那人保持着身子朝前扑的姿势立定了。额头上多了一道画着符咒的黄符。
  “好玩,真好玩!”
  叶川惊奇地打量着眼前像木偶人一样动弹不得的那人,高兴地说道:“李姑娘,我也要像你学习道术!”
  这时,那几名带刀衙役终于跟上来了,他们来不及喘气将一脸呆滞的那人捆绑了起来,李秋月问道:“请问差大哥,这是发生了什么事?”
  其中一名衙役仔细打量了她一番,“噢,你就是在堂上的那位道姑啊,怪不得,一招就将这狂人制服了,刚才老爷去医馆时,正巧碰见他要张嘴咬人,幸亏老爷闪得快,否则只怕手臂都得被他啃没了。”
  “可不是嘛,我们进去时都吓了一大跳,这哪里是医馆,分明就是仵作坊,血淋淋的一片怪吓人。”
  “啊,你们快来看,这人没了呼吸,身子却还是软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衙役们纷纷议论,停止了手里的动作。
  李秋月不是不知道对他们用了黄纸符后的后果,她也闹不明白是什么原因,如果爹爹醒来的话,说不定能解开谜团,于是她问道:“县太爷还在医馆吗?”
  “在,这会儿还在等我们将他押回去。”
  有人答道。
  进入医馆后,只见县太爷正坐在椅子上听郎中的述说,眼下整个屋子里一派诡异。几个额头上贴着黄符,额头烧焦的人直挺挺地靠着墙边站着,地上散落着两根手指和被撕咬后的残臂,大片血迹触目惊心,角落里蜷缩着受惊吓的病人,还有几个一直高烧不退昏迷不醒的特殊病人。
  见把那发狂的人押了回来,县太爷松了一口气,刚想问话,只见门外有个七十多岁的老汉撞撞跌跌地冲了进来,他一见郎中就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不住磕头,嘴里呼喊道:“老神仙,快救救我家儿子吧,他现在在家里把我那可怜的孙儿给咬来吃了,拉都拉不住,这该怎么办啊?”
  县太爷双目圆睁,眉头倒竖,喝道:“你家住在什么位置?”
  老汉哭泣道:“住在城外松木林。”
  李秋月心思一动,对郎中问道:“他们这些高烧不退前来就诊的人都来自哪里?”
  郎中急忙翻了翻病例本,仔细看了后说道:“他们都是从城外来的。”
  县太爷肃沉着脸,命令道:“去城外松木林。”然后又指着李秋月道:“你也一起去!”
  松木林是一个村子,离城不过三两里路程。这里有许多高耸入云的松杉木,层层叠叠,阴天蔽日,还未入村就让人感到寒意四起。老汉家的情况和医馆发生的事情差不多,李秋月用黄符纸将老汉家发疯的儿子定住后就走了出来,原本幸福的一家人因此支离破碎,白发人送黑发人。
  根据老汉口述,医馆里那些或高烧或发疯的人都是他这个村子或者周边村子里的人,并且得这种高烧发狂的人数正在增加。
  忽然,站在门外的一个衙役发出一声怪叫,紧接着就扑向他旁边的衙役,张嘴就咬。所幸这些衙役都有武功,三五两下就将这个发狂的衙役制服住了,李秋月注意到,他的手背上有两排被咬伤的牙印。
  “他之前是不是被咬了?”
  李秋月警觉地问道。
  “是啊,是啊,刚才在医馆里他为了保护老爷,被那个发狂的人咬到手了。”
  有人回答道。
  “啊,这个有传染性,你们千万别被他咬伤了!”
  李秋月更加相信自己的判断。
  众衙役一听,吓得立刻放开了那受伤的衙役,那衙役没有了牵制,便在地上挣扎着起来扑咬人。县太爷也吓慌了,连声对李秋月喊道:“姑娘,快用你的黄纸符!”
  李秋月一摸荷包,黄纸符用完了,于是将流风回雪剑召唤出来,一剑钉在衙役的右腿上,使他在地上爬不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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