寇兰家事
寇兰一身很轻,玉旻带着他几乎不费丝毫气力,和风暖阳,还有柔白的云朵擦身而过,寇兰僵硬的身躯逐渐缓和,他微微侧脸便撞进玉旻的视线,还是那张轮廓分明的脸,寇兰慌忙敛回目光,耳尖红的快渗出血来,他不大自在地挣扎了一下。
玉旻有些莫名,他疑惑道:“可是哪里不舒服?”
寇兰点了点头,须臾又用力摇了摇头,也不知为何,惶恐极了。
玉旻圈住他腰间的手又紧了些,关切道:“不用怕,很安全,对了,你家在哪。”
“就在这镇上的东大街……寇府就……在……不远……”寇兰不知何故竟又抬袖挡住半边脸,声音也是几不可闻。
玉旻自顾心道,莫不是飞的太高,将人吓着了?遂地将双翼收了收,两人逐渐往下降。
这陡然的失重感惊的寇兰慌忙箍住玉旻的脖子,一张小脸竟一片绯红,额角猛然磕到了玉旻的下巴,玉旻疼的轻轻嘶了一声,随即一股热乎乎的气体拂过玉旻耳畔,酥麻酥麻的,只听的寇兰抖着嗓子道:“怎么……掉……掉……了?”
玉旻哭笑不得,这人胆小至此也真是完全出乎他的预料。
玉旻掐了一道诀,于寇兰周身结了道银白色屏障,人总算安静下来了,玉旻稳定身形,广袖翻飞,不出片刻便落了地。
玉旻松开手,将人极轻地放下,生怕伤了这尊瓷娃娃。
“那……那就是我……家……你……你……”也不知为何,自从那晚踩了玉旻一脚后,再见到他,寇兰就再也不能好好说话了,嘴里像是卡了几个枣,囫囵地更厉害了。
“你是让我陪你一道回吗?”玉旻抬眼遥望远处一栋十分气派巍峨的房子,勾起一边唇角,倒也不客气,直白了当道。
寇兰本意是想让玉旻自己回去,他并不打算将人带回家,可玉旻于他有恩,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寇兰一时语塞,只得任他跟着。
刚踏进寇府的大门,玉旻就察觉气氛不对,寇府的丫鬟小厮们见了寇兰如同见了鬼魅,一个个垂首缩肩,形色慌张。
寇兰本是府里的少爷,可他却是一副谦卑和顺的姿态,甚至还有些低微。
“哟,这是什么风把我们家大……寇兰吹回来了!”
一声尖锐女高音破空而出,十分具有穿透力,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二娘好。”寇兰恭恭敬敬行了一礼,玉旻分明瞧见寇兰那发颤的肩背。
“行了,去看看你的死鬼娘亲吧。”声音陡然一转,从内堂聘聘婷婷走出一女子,指尖衔着一方锦帕,大红色华服裹身,浓妆艳抹的,头上金钗摇摇晃晃,发出清脆之声。
玉旻听着这十分不客气的话语,心下顿生厌恶,他收回目光,轻步向前,搭着寇兰纤细的手臂,神色肃然,凛凛不可犯。
寇兰欲挣脱,玉旻将人拉过。
“这是哪位公子?”那女子目光轻佻地打量着玉旻,随即锦帕掩唇,阴阳怪气道:“兰儿相好的不成?”
一声兰儿惊的寇兰浑身颤栗,唇角抽搐,寇兰双腿发软,捂着胸口,崩溃不已:“你……你……莫要乱……说。”
“哟,谁稀的说你似的,你请便!”那女子大笑几声,笑的十分轻薄无礼,又带着几分嘲讽,随即微抬手臂,一旁的丫鬟赶紧伸手搀扶,那女人便扭着水蛇腰出了门。
“抱歉……如此不堪……让你瞧见了。”寇兰掩唇剧烈咳嗽起来,整个身子都躬着,宛若风烛残年的老人。
玉旻蹙紧眉头,布了一道法阵推入寇兰体内,柔声道:“这道法阵能护你心脉,你放心,我会治好你的。”
玉旻虽不知寇兰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可看这府内的情形,也能猜出个七八分,料想在这种环境下长大必然吃了不少苦,受了不少气,这么想着更是对寇兰心疼了几分。
寇兰直起身,苦笑道:“治不好的,不过是具……残躯罢了,死了……又……又何妨。”
寇兰一边说着,一边挣开了玉旻,颓然朝后院走去,玉旻也不是个很会安慰人的人,他一时哑然,只得默默跟着。
两人缄默着走了一段很长的幽深小径,终于在一处残破的小院前停了脚步。
“这是我住的地方,我娘……也在这。”寇兰深呼了一口气,像是把体内所有的气都呼完了似的。
玉旻愕然,偌大的寇府,豪华气派,却不曾想还有这么个破落小院,竟然是寇兰与其母的住所,这小院莫说与主人是否匹配,就连下人房也不至于如此不堪。
“我半月不在,里边怕是污浊不堪,你……还是……别进去了。”寇兰犹豫再三,又觉失礼,续道:“我……我很快就出来。”
玉旻不想拂了他的面子,点了点头,可他又不放心,随即隐了身形跟在后边。
推开篱笆院门,一股霉味扑鼻而来,寇兰径直朝堂内走去,一扇腐朽的木门被推开,发出沉重冗长的声音,堂屋阴森可怖,一张方桌上摆放着一牌位:寇氏宜秀之灵位。
这就是寇兰的母亲?为何不入宗祠?玉旻疑惑。
寇兰朝前拿起香,那香回了潮却是无论如何也点不着,寇兰只得放下,随即抱着灵位哭得抽抽嗒嗒,玉旻掐了个火诀,将香点亮,轻轻作了一辑,随后将香插进香炉中。
寇兰哭得十分忘我,并未瞧见有何异常。
“娘,我是个妖孽……我是妖孽……”寇兰不停念叨着,哭累了,直抽抽。
玉旻被寇兰这么一阵悲凉地哭泣声搅的心慌意乱,他欲抬手安慰一番,又猛然想起自己处于隐身状态,唯恐吓着人,只能无声叹了一口气,随即无奈地退了出去。
玉旻怎么也想不明白,寇兰怎么就是个妖孽了,明明就是个胆小孱弱的人。
寇兰哭累了,抽的头都有些晕,估摸着玉旻在外该等急了,于是小心放下牌位,却遂然发现香炉里燃着的香,顿时身形一怔,竟一时间难以分辨是梦是幻。
兴许是哭糊涂了,寇兰不疑有他,朝着牌位磕了几个响头,便掩了门退了出去。
刚走出院子,便见玉旻双手抱肩,一脸和暖的笑。
寇兰愣在当场,一时之间不知所措,只得顶着那双肿的跟个桃子似的眼睛凝视着玉旻,像只可怜的猫儿。
“走,我带你去玩儿。”玉旻打破了僵局,他走到寇兰跟前,屈起二指轻轻抚了抚寇兰的双眼,一道灵流拂过,清润舒适。
“肿成这样该让人笑话了。”玉旻搂过寇兰的腰身,朝他眨眨眼,温声道:“稳住了。”
寇兰嘴角竟翘起一个漂亮的弧度,笑的眉眼弯弯。
他笑了,十分好看。玉旻如是想。
晶莹透亮的双翅轻轻煽动着,不一会便翱翔在蓝天白云中,寇兰没了来时的紧张,他攥着玉旻的手臂,抖着胆子朝地面望去,房屋树木农田一点一点变小变远,虽然有些目眩,却也不失一番风情。
“怕吗?”玉旻将寇兰的肩拢紧了些,又道:“要不结个屏障?”
“不……用……我不怕。何必浪费……灵力。”寇兰小声道,唇角忍不住上扬。
“好好说话,把舌头捋直啰。”玉旻腾出一只手刮了刮寇兰略红的鼻头:“喜欢哭,哈哈。”
“我……你……怎么知道!”寇兰偷瞄了玉旻一眼,有些尴尬,有些羞赧,郁闷的直哼哼,哼的像只小病猫。
寇兰这模样实在是撩人的厉害,玉旻心下一热,一时间有些乱了方寸,身躯失了平衡,微微朝一边晃了起来,寇兰一个激灵,小小的人儿像一只树袋熊一般挂在玉旻身上,嘴里不停地大喊:“我们去哪里呀?”
玉旻只觉得这个胆小的呆子可怜又可爱,还有些可笑,他摸了摸寇兰的发顶,不语,寇兰用疑惑的眼神盯着他看,完美演绎一出爸爸去哪儿的戏码。
玉旻稳了身形,心念聚集,遂地开了天眼,开始在方圆十里范围内搜寻郎郁尘他们的踪迹。
且说郎郁尘自跌下铁桥后便失了知觉,等他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山脚下,郎郁尘愤然道:“老子这是第几次晕倒了!”
郎郁尘揉了揉还有些胀痛的太阳穴,正欲起身,却发觉自己身侧分别躺着黄连速与莫西林,好家伙,这回有晕共享了。
胸口沉闷的厉害,郎郁尘下意识地拍了拍胸口,二宝从胸口滚落,啪叽一声摔在地上。
郎郁尘迅速坐起来,捏起二宝的后颈,这货正在酣睡,一脸安息的模样,郎郁尘将二宝塞进里衣,脑子里一片混沌。
郎郁尘扶额努力回想着发生了什么,他们怎么莫名躺在山脚下,可怎么也想不起来,他只是隐约记得自己作死掉下铁桥,然后……没了然后。
每次都这样,重要的部分总是不出现,真他么的像平日里看剧看到离真相最近的时刻,吐露真相的人却掐着点领盒饭去了。
郎郁尘内心几乎是崩溃的,气的直骂娘。
郎郁尘站起身来,朝着莫西林与黄连速的尊臀,一人送一脚。
“起来了,睡什么睡,起来嗨!”郎郁尘双手叉腰,冷眼看着倒地不起的两头猪,心里暗搓搓地想着,生时何需久睡,死后必定长眠。
黄连速肥胖的身躯蠕动了几下,他不由自主地摸了摸自己的肥臀,怎么感觉疼的厉害,他一脸呆滞,道:“师叔,什么时辰了?有饭吃没?”
郎郁尘搂过黄连速的狗头就是一个爆栗:“就知道吃,你是猪吗!”
随后莫西林哼哼唧唧地坐起身,同样抚了抚有些酸痛的瘦臀,睡眼惺忪道:“发生何事?有人来攻山了吗?”
郎郁尘闻言,差点没一口老血呛死,你他大爷的匪片看多了呢?随即又忍不住大笑,笑的腿毛都要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