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朋友

  与妈妈在游戏里又聊了许久, 妈妈这才依依不舍地让他下线睡觉。
  东九日从维瑞克特大陆下线后, 坐在椅子上静默了几分钟。
  他看了下识别器上的时间, 竟然已经凌晨了, 这些天睡得都有些晚。他翻到通讯录里，看着卡罗尔的id号, 犹豫了下, 没有拨过去。
  进浴室洗了个澡, 擦干头发, 上床睡觉。床头小窝里的菲利克斯早就休眠了。
  接下来几天, 日子过得风平浪静，而离世界料理大赛越来越近，可是库克厨师长那一点消息都没有，史密斯教授到底能不能同意他去参加比赛？
  十二月的艾美嘉城气候舒适，还没有到下雪的时候，学院里种了很多变异植物，随着天气转凉，这些变异植物依旧绿叶茂密，欣欣向荣。
  东九日穿着一身帅气的机甲系蓝色军装校服, 走在绿林小道上，右手抬到嘴边位置，对着手腕上的识别器说着什么。
  远远的, 斯维靠在一棵茂盛的树下, 水蓝色的眼睛专注地盯着徐徐而来的东九日。
  “……你尽快帮我去趟哈瑞斯城, 世界料理大赛马上要到了, 唐中平的精神力等级还没有升级。”东九日对着通讯的另一头人说。
  “知道了，宝贝，你今天特地打电话过来，就为说这件事？”那头的卡罗尔轻笑着问。
  “还有关于我妈妈的事。”东九日正要说时，忽然抬头，看向了不远处的银发俊美少年。
  “你妈妈的事？问清楚了？”
  “……亲爱的，这事我回头跟你说，现在有点小事情。 东九日对卡罗尔道。
  “有什么事比跟我打电话还要重要？”卡罗尔不满地问。
  “有只倔强的小猫，需要按抚一下。”东九日的嘴贴在识别器上，轻柔地说。
  “小猫？”卡罗尔一头雾水。
  “我先挂了。”东九日不等卡罗尔回复，便挂掉了通讯。
  正在训练场的卡罗尔瞪着识别器。九日居然为了一只“小猫”，直接挂掉了他的电话。
  威尼弗雷德走了过来。
  “格雷斯，你的假期批准了。”
  “是吗？那太好了。”卡罗尔道。最近没有什么任务，一直在驻地不停地巡逻、训练，偶尔打下军部的竞技赛，无聊得快要长毛了。
  正好九日让他帮忙去一趟首都哈瑞斯城，为唐中平提升一下精神力，他便向军部请了两天假。
  “明天你和我一起去。”卡罗尔道。
  “我是你的随影。”言下之意，便是肯定要跟过去的。
  卡罗尔勾勾手指，威尼弗雷德靠近他，卡罗尔搭上他的肩，凑在他的耳边吹了口气。“你还是我的‘岳父’。”
  威尼弗雷德猛地移开头，耳朵被他的气吹得发红，他一脸纠结地瞪着卡罗尔恶劣的笑容。
  “看到你孩子的‘妈’，有什么感觉？”卡罗尔问。
  “——没有感觉。”威尼弗雷德冷冷地道。作为一个从来没有谈过恋爱，一直单身的男人，却有了一个亲生儿子，而对孩子的妈，毫无印象，即使面对面相见了，他的心湖一点波动都没有。
  他可以确定，自己不曾喜欢过那个叫东诗雅的人。
  “晚上和九日通下电话，希望能有一个有趣的答案。”卡罗尔道。
  “但愿。”威尼弗雷德道。
  他一点都不喜欢失忆梗这种烂透了的剧情。
  东九日静静地望着靠在树下的维斯。
  他穿着一身白色的家政系制服，配上银色柔软的发丝，如天使般纯洁，一双淡蓝色的眼睛，忧郁而水灵，脸色有些憔悴，眼下有黑眼圈。这几日他没有出现在他的宿舍，不知是什么原因。
  “斯维。”东九日走过去，主动打招呼。
  斯维立即站直身体，眼睛贪婪地望着黑发清俊的主人。
  “怎么站在这里？”东九日问。
  斯维对上东九日询问的眼神，有些闪躲地移开眼睛。
  “九日要去餐厅打工吗？”斯维的声音有点沙哑。
  “是的。”东九日走近一些，看到斯维眼睛里的血丝。“最近没休息好吗？”
  “呃……还……还好。”斯维应着。
  “要注意自己的身体。”东九日伸手拍了拍他的肩道。
  斯维抬手摸着被东九日拍过的肩，他深吸口气道：“九日，对不起。”
  “为什么道歉？”东九日问。“如果是为维瑞克特里的事情，那个完全没有必要道歉。”
  斯维却一脸认真地道：“由于我的不小心，却让你差点陷入危机。若不是九日你很强，迦蓝圣殿和其他公会的阴损计划便得逞了。”
  “结果是他们都失败了，而且损失惨重。”东九日笑道。“我不喜欢受人威胁，当时那种情况，不论是谁，我都不可能妥协。如果我没有那个实力，也许会明哲保身。”
  当听到“不论是谁”时，斯维的眼里闪过一丝失望。在九日的朋友之中，他并不是最特别的一个。也许能让东九日失去理智的人，只有格雷斯学长一人吧。
  “我知道了，以后我绝对不会拖后腿。”斯维道。
  “不必介怀。”东九日道。
  “嗯。”斯维点头。“我和你一起去餐厅吧。”
  “走吧。”
  东九日走在前面，斯维落一个身位，跟在他的后面，走了一段路，东九日回头。
  “走近点。”
  “这……”斯维迟疑。他怎么能与主人并肩而行。
  东九日停下脚步，抬头看了看蔚蓝的天空，一片树叶慢慢地飘落，他抬手接住。
  “斯维伊修扎。”
  斯维浑身一震。九日叫出了他的全名，清悦的声音透过他的耳膜，直击他的灵魂。
  “如果你一直没有明确自己的定位，那么，我不知该怎么与你相处下去。”
  东九日的声音有些淡漠，当他的视线落在斯维的身上时，斯维只感到全身寒冷，心仿佛窒息了般，连呼吸都忘了。
  “我……我不懂你的意思……”斯维的声音微微发颤。
  “你以前说想当我的管家，我一直没有答应，所以提出做朋友，或许能改变你的想法。可是，你至始至终都没有放弃，不是吗？”东九日微微逼近他，惊得斯维后退一步。
  瞳孔一收一缩，斯维脸色苍白。一直藏着的秘密，被无情地揭穿，如撕破了一个口子，血淋淋地呈现在太阳底下，暴露了。
  “不……没有……我们是朋友……”斯维有些激动地反驳着。
  “是吗？”东九日的黑眸如黑洞般，摄人心魂，他上前一步，斯维不由自地主后仰身体，快站不住了，东九日伸手揽住了他的腰，他骇然地扭头，泫然欲哭。
  “九……九日……这样很奇怪……”他东张西望。“别人都在看了。”
  绿荫小道上，来往不少学生，各个系的人都有。有些人是认识斯维的，毕竟家政系的首席，料理部的部长，不但相貌俊美，而且家世不凡。
  当他们看到斯维被一个机甲系的黑发少年揽住了腰，都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
  然而，东九日无视这些人的审视，双眼锐利而专注地盯着斯维，他开启粉淡的唇，轻轻说了一句话。
  “那天晚上……你趴在地上，偷偷地吻了我的脚趾。斯维——”
  “啊？”
  斯维如窒冰窖，东九日的手却已经放开了，他的身体失去了平衡，摔坐在了地上，他惊恐地抬头，眼睛模糊地望着前方，努力地眨眼，却无论如何都看不清东九日的脸。
  东九日居高临下地望着他，地上的银发少年惊慌失措。堂堂家政系的首席，天之娇子，却频频在他面前失态，真是太失格调了。
  他不应该露出如此卑微的表情，不该受他的影响而令自己黯然失色。东九日希望，朋友之间，应该平等相处，肝胆相照，相互帮助。而不是像斯维这样，垂下高傲的头颅，卑微地匍匐在他的脚下，以仆人的姿式，来乞求怜悯。
  东九日朝斯维伸出手。
  斯维迷惘地望着伸到面前的手，视线渐渐清晰了，他看清了这只手，修长白净，却仿佛拥有无限的力量，受蛊惑般，他握住了这只手。
  东九日将斯维从地上拉起来，渐渐地露出真挚的笑容。
  “吓着了吗？”
  斯维整个人都是蒙的，东九日刚刚还冷若冰霜，这会儿却笑得如春暖花开。
  “你看，如果我用这样的态度对你，你心里高兴吗？”东九日伸手，擦去了斯维不知什么时候滑落在脸颊上的泪珠。
  “我……我……”斯维手忙脚乱地从衣兜里拿出手帕，擦拭脸上的泪。
  也不知道这些泪是因为害怕，还是因为感动，或是……喜极而泣？
  “九日一直当我是朋友，我却……我却……”斯维一脸羞愧。
  东九日摸摸他的脑袋，感受着他柔软的银发。
  “你应该学学希瑞，那家伙从来不会跟我客气。”东九日道。“你过于小心翼翼了，反而适得其反。”
  “……我……我知道了……我以后会改的。”斯维涨红了脸，细声地说。
  东九日突然伸手捧住斯维的脸，斯维的眼睛红红的，整个人像小白兔一样有点懵懂。东九日轻笑一声，凑上去，在他额头上落下一吻，他当场石化了。
  “放轻松些，我的朋友。”东九日放开他的脸，扬着笑，转身走了。
  斯维张大了嘴巴，全身通红，他猛地捂住自己的额头，不敢置信地瞪着东九日帅气的背影。
  发……发生了……什么事？
  东九日快步地往餐厅走去，再不赶紧，他要迟到了，库克厨师长可会扣他的工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