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服从】

  不知称不称得上“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翌日,知晓了螭梦藏剑之地的归衍真人刚兴奋难抑地前往湫螟海确认真伪,清问峰主便带着情报赶来了不语山。
  “归衍在打螭梦的主意?”时海真人颇感惊讶。螭梦剑乃宗门至宝,当年传到他手中时, 归衍真人这位师叔辈的人物并没有提出丝毫的异议,是装出来的,还是另有原因?
  “要不要把螭梦拿回来?”清问峰主心里不是个滋味。螭梦剑藏在哪里, 时海真人并没有告诉他,也不知是因为不信任还是纯粹的懒。
  时海真人并未发现他家师兄已经把嘴撅上了天,思索片刻后低声道:“任他去吧。螭梦脾气大的很,他怕是要吃些苦头……当下最要紧的, 是弄清楚他口中的那个“大人”是谁, 他究竟想要得到什么。”
  “这个有点难,归衍一直都是单独与他联系。只不过……能让归衍这个老油条乖乖听话的人,必定有通天的本事。”清问峰主道。
  “总会露出马脚的。”时海真人倒是看得开:“冯虚幻境如何了?没有出差池吧?”
  清问峰主没急着回答, 而是先寻了个地方坐下, 嗔怪道:“师弟啊师弟,你是一如既往地不会招待客人。师兄我千里迢迢跑上山,你连杯茶都不知道倒一下。”
  “我为什么要给你倒茶?茶壶里不是有茶吗?”时海真人诧异, 愣是没弄明白清问峰主在计较什么,但还是顺手把茶壶拿了过来, 亲自给他倒了杯茶。
  “行……还是我的傻师弟。”清问峰主也没法跟他生气, 接下茶杯后摇摇头继续说道:“我的人一直在盯着, 冯虚幻境倒是挺安稳的。就是不知前些阵子, 他往地下埋的那些东西有什么作用。再者,冯虚幻境是你开辟出来的,真出了岔子你应当有感应。”
  “我始终放心不下,有机会我亲自去一趟看看吧……”时海真人沉吟,刚要再嘱托些什么,蓦地感知到楚弈与尘觞走了过来。
  楚弈向时海真人行礼后,汇报了今日的修炼成果。因在海里泡得有些久,本就白净的小脸如今血色全无,让清问峰主觉得有点可怜得慌,开口便道:“当初让你当我的徒弟,你不乐意;如今落到我师弟手里了,自求多福吧!”
  “这位前辈是……”楚弈头一回见到年轻版的清问峰主,一时间没认出来。倒是尘觞嗅了嗅,赶在他自我介绍前,指着他的鼻子说道:“老骗子!别以为换了张脸我就不认识你了!”
  清问峰主登时把茶壶墩在了桌子上:“你这小子怎么说话呢!师弟,你也不管管他?!当初这俩小子见面就打了我一顿,还把我的酒壶给踢出去了!”
  “他把楚弈骗进了河里想淹死他,还要收楚弈入明尘宗。”时海真人刚一皱眉头,尘觞便抢先一步告了恶状,语速之快甚至让他觉得这孩子受了天大的委屈。
  楚弈则抬手拉住了时海真人的袖子,硬生生憋出一幅可怜巴巴的模样,也不管他看不看得见:“问他是谁,他说自己的明尘宗的峰主,还挺自豪的样子。”
  于是时海真人转身责怪起了清问峰主:“师兄,多大的人了,又做这些出格的事。”
  “我……”清问峰主险些喷出一口老血,见他们师徒三人团结一致,悲愤交加地起身便走。走了没几步又觉得不甘心,回手把茶壶给捞走了,揣进怀里冷哼一声,逃也似地离开了这伤心的地方。
  行至山门,突然收到了时海真人的一道传音:“下次来了,自己倒茶水喝。”
  “小气样!”清问峰主的脸都紫了,却听他接着说道:
  “你是我师兄,不是客。”
  “师父,他是你师兄啊?不太像好人哦。”楚弈一幅不嫌事大的样子贼兮兮地笑了笑,却被一栗子敲在了脑壳上。
  时海真人道:“不像好人也是你师叔,其实他只是有些不修边幅,心地还是极好的。再者他已叛出明尘宗,以后莫要拿峰主这个名头指摘他。”
  “是。”楚弈也知自己刚刚不该如此与前辈说话,便惭愧地拧了拧尘觞的耳朵以示悔过。
  尘觞还没琢磨过来自己怎么挨拧的,只关注于好像到了吃午饭的时间了,而且今天从早上到现在都没跟楚弈怎么好好说过话,便拉着他的胳膊往后拖:“楚弈,没什么事的话咱走吧。”
  “等一下,为师有话要说。”时海真人拦住了楚弈:“这些天你将剑术放一放,专心炼魂。不久的将来,我希望你能完成冯虚幻境的试炼。”
  “师父要带我去幻境?”楚弈大喜,胸有成竹地举了举剑:“我随时可以!”
  时海真人不敢苟同:“不行,那幻境没你想象得这般简单。你忘了那名失踪的弟子了吗?当时他的修为不亚于你,却是有去无回。”
  “我跟他不一样。”楚弈想,那名弟子天赋再高,在他这位老江湖面前也不过初生牛犊。
  然而时海真人并不敢拿他的性命冒险:“你不可恃才傲物。再者,幻境交于归衍使用后,不知有没有发生变化。那名失踪的弟子至今连具尸首都没找到,未免有些太奇怪了。按理说,幻境里头的空间并不大……”
  “所以是不是根本没有人去找他?”楚弈莫名有些同情程乾。好好一大活人,说没就没了,又摊上归衍这个不顶事儿的师父,当初说什么誓死找回徒弟,如今也没见他抹脖子自尽。
  时海真人微微摇头:“找了,而且派了许多人去找。也是怪了,就好像那名弟子根本没进入这个空间似的。而且那是我开辟的空间,如果他真在里头,我多少都会有感应的……罢了,不说这些了,去修行吧。”
  “好嘞。”楚弈终于如尘觞所愿地离开了,却始终兴致勃勃地念叨着:“尘觞,你说我如果能走出冯虚幻境,会不会修为大涨?”
  “太危险,不要去。”尘觞闷闷地回答道。
  楚弈没搭理他,自顾自地继续说着:“久闻冯虚幻境玄妙得很,当初师父问我愿不愿意尝试时,我碍于自己修为太低拒绝了;现在我已踏足小乘,应当可以全身而退。”
  “那个叫程乾的是小乘中期……”尘觞努力插着话,以提高自己的存在感。
  楚弈摇头:“他年纪轻,做事莽撞。我比他经验丰富,没问题的。”
  尘觞不说话了,左耳听右耳冒地任他跟老母鸡似的不停絮叨,生生把折磨了自己一宿的问题给咽了下去。
  然而他不问出口,依旧有人知晓他的心思。“另一个尘觞”幽幽地说道:“你很在意魂契?”
  “……楚弈不会解开我的魂契的。”尘觞飞速地回答道,反而暴露了内心的焦灼。
  “另一个尘觞”漠然道:“既然你已经不能为他所用,就该自动解开魂契。”
  “我可以。”尘觞一不小心说出了声,引得楚弈狐疑地看了过来:“什么可以?”
  尘觞抿了抿嘴唇:“我依然可以当楚弈的剑。”
  楚弈愣了一下,旋即嗤笑出声:“傻子,你怎么当我的剑?让我提着你脚脖子抡人吗?”
  尘觞慌忙解释道:“我可以替你打架,替你杀人……”
  “修行者别总是把杀人挂在嘴边。”楚弈淡淡地说了句,旋即又想起什么似的大步跑了起来。
  尘觞紧随其后,竟一路跟到了石窟外面。这洞窟上次塌了个彻底,也不知时海真人何时修复了它。
  “师父让我炼魂,此处离冯虚幻境最近,是个炼魂的好地方。”楚弈摩拳擦掌,抬腿就要往里迈。
  尘觞大惊,越步挡在他身前:“不行,这里头好像有些古怪,你……”
  不等他说完,楚弈突然老脸一绷,把他往旁边一扯:“你不能跟进来!上回你在这里头干了什么缺德事,我可一五一十的记着呢!”
  尘觞登时面颊绯红,局促地把手背到了身后:“……我不是故意的。”
  “总之你不要进来就是了。”楚弈用剑在地上画了条线,使劲点了点:“不许跨过这条线,不然你会受影响的。三日后再来接我,如果我没出来,你再去找师父。”
  尘觞心中的忐忑感徒然增大:“不行,我要跟着楚弈!我……”说着使劲儿搂住了他不愿撒手。
  楚弈无奈,佯装生气地用脑袋拱开了他:“呆子,这世上能让我感觉到棘手的只有你。你不进来,屁事儿没有;你若再迷失了心智,我还得受苦去救你。”
  尘觞语塞,一寸寸放开手,看着他走到了石窟里。余光瞥见地上那根线,莫名觉得这段距离仿佛拉开了千丈远,无论如何也追不上去。
  “楚弈!”尘觞忍不住喊出了声,见他扭过头,吞吐了半天才继续问道:“你……会回来吧?”
  楚弈挑眉,总觉得这话他之前好像问过,叉腰冷哼道:“我又不是去送死!区区幻觉罢了!”
  说罢他转身彻底没入了黑暗中。尘觞心中一沉,下意识地想要迈过那条线,却被另一个他制止了:“你做不到的。”
  “我可以的。”尘觞缩回脚,握紧了拳头。
  “你不可以,你当不了他的剑了。”
  “我可以。”
  “你连自己都掌控不了,还想当他的剑?”
  “我可以。”
  “别自欺欺人了。没有我的帮助,你无法战胜凶魂。”
  “我……”尘觞的指甲抠进了肉里,第一次感受到无法承受的挫败感,沉默许久后问道:“如何彻底杀掉凶魂?”
  “服从我。”“他”的语气不容置疑。
  这一次,尘觞没有反驳,而是陷入了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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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一快结束了,我的小学期也要开课了,莫名有种国外也过五一的感觉……
  开学后有些忙,不过我会努力更新的,把咕咕咕咕的声音吞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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