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2节
天气很冷，她穿的很厚，脸上也包着，只留着一条缝，看不出是男是女，也不知年龄。
面前放着一块布，上面摆着各种小物件，有簪子、有手镯，还有玉佩，还有男子用的腰带。
成色看着都很不错，一般会出现在大的店铺里，不知怎么会在地摊上见到。
静灵瞧着一条黑底银纹的腰带，蹲下身将之拾起。
“老人家，这条腰带怎么卖？”
似是被静灵惊道，身子一僵之后，连忙伸手在地上摸了摸，拿了一条腰带问静灵，“你是问这个吗？”
嗓音沙哑，像是被烟呛过。
静灵伸手在她眼前晃晃，仔细观察着她的反应。
“别试了，我眼睛看不见。”
“不好意思，我没有别的意思，”静灵将手中的腰带递到她面前，“是这条，黑底银线的。”
“这条啊，纹银十两。”
静灵从怀中摸了银两，递到她手中。
足足二十两的分量。
“老人家，这条街现在没人了，天冷，你早点收摊回去吧。”
那老人掂量了一下手中银两的分量，递了出去。
“你给多了。”
“剩下的，老人家留着买些暖和的衣服，不必找了。”
静灵拿着腰带起身离开，听得身后那老人家叹了声气。
“姑娘难道不知，好人……未必会有好报啊……”
静灵侧头看了她，“我知，我也并非好人。”
这双手沾的血，比李言之不少。
她从来不觉得自己是什么好人。
身后那老婆子一怔，随即笑了起来。
回了住处，在门口恰好与那钱万宗碰了个正着。
一见着她，钱万宗吓得一哆嗦，想起自己此番前来的目的，又挺直了腰板。
“你来的正好，你们家小孩，砸烂了我府上的青花瓷瓶，今日本少爷前来讨个说法。”
“小姐……”
在他身后，奇意奇珥被人提着衣领，一脸委屈。
静灵脸色一沉，“这是怎么回事？”
奇意瞪了一眼钱万宗，“都是这个死胖子，玩射箭，险些伤了奇珥！让他道歉还不肯，我气不过，就……”
“就砸了人家东西？”
“不光如此，这两小子，还打伤了本少爷手下仆人！这医药费，呵，一个子都不能少！”
“奇意奇珥！”
静灵伸手一拉他衣袖，听得奇意倒抽了一口冷气，小脑瓜上冷汗顿时涔涔下落。
静灵心下一惊，连忙拉起奇意衣袖查看。
一条长长的鞭伤，从手腕一直顺延到肩头，皮开肉裂，露出里面鲜红的肉。
冬天穿得厚，血液没渗出来，她才没能及时发现。
“嘶，疼！轻点轻点！”
静灵眉心紧皱，“你还知道疼？”
抬手敲了奇意一记，抬眸看向钱万宗。
起初见静灵查看奇意伤势，钱胖子还吓得面色一白，但此刻见她并没有什么反应，心里暗道还是自己占理。
“不知钱公子想如何？”
钱万宗肥肚腩一挺，手中装模作样摇着一把扇子，“还能如何？打伤了本少爷的人，还砸了本少爷的东西，赔啊！”
“叫你的人算算，一共多少。”
钱万宗抬起一只手，“不用算了，一口价，十万两，少一个子都不行。”
“十万？死胖子！你怎么不去抢呢！”
“哥，你就别说了……”
奇珥捅了一下奇意，两眼恨恨的瞪了钱万宗一眼。
静灵神色淡定，“十万两，委实有些多了。”
“给不起？”钱万宗得意的摇着扇子，“要是给不起，还可以用其他东西来换嘛……”
静灵抿唇一笑，“钱公子是想要那‘蛊’的解药吧？”
钱万宗两眼精光一闪，很快掩饰了过去。
“解药不解药的，无所谓，主要这事，你必须得给我个说法。”
“好，凡事总要讲个‘公正’二字，我家孩子惹了麻烦，自然要承担后果。”
“那解药……”
“没有。”
“你这娘们耍我？！”
“方才说，十万两纹银，若拿不出，便用其他东西交换，但不好意思，十万两虽然多了点，但我还是拿得出的。”
静灵接着道，“十万两我明日会派人送到你府上。”
“小姐！干嘛给这个死胖子银子？族人现在刚刚日子好过了些，买了这院子根本没剩多少钱，更何况，奇珥刚才险些被他一箭射死！凭什么给他钱！不许给！”
“给我闭嘴！”静灵扭头瞪了他一眼，“我待会儿再跟你算账，现在给我安静待着。”
奇意拳头握的死紧，低垂着头，一滴泪险些从眼眶掉出，被他快速一把抹去，两眼似是藏了把刀，狠狠的剜向那钱胖子。
“现在，打碎青花瓷跟打伤你府上下人的事解决了，是不是该解决一下我家小孩的事？”
“还有什么事？”
“我家孩子好端端走在路上险些被一箭射死，后又被人鞭打致伤，这件事，还请你给我个说法，凡事，都要讲‘公正’二字！”
第500章 要你一只手
对上她的眼，钱胖子忽觉一股寒气顺着脊椎爬上了后脑勺。
脑海中猛然想起这个女人那日将胡威折磨的凄惨模样，下一秒连语调都发生了变化。
“当、当然公正，必须得公正！”钱胖子咕嘟吞咽了口口水，“姑、姑娘说如何就如何，我绝不赖账！”
“钱公子果真爽快人，既然如此，那么事情就好解决多了。”静灵接着道，“钱公子的下人跟青花瓷器价值十万两，我家孩子命贱，就不要公子赔钱了。”
“喂！你这个女人嘴里什么吐象牙呢？！我跟奇珥的命贱？这是什么意思！你今天给我把话说明白了！”
“哥，你安静点，小姐会把事情处理好的。”
“她能处理好？怎么处理？给人家低声下气做孙子？！”
“哥……”
奇珥劝着奇意，脑海中阵阵晕眩，小小的身子一个趔趄，险些摔倒，却无人发觉。
静灵回头看着那个倒毛竖刺的小子，没有理会。
钱胖子皱的紧巴的脸逐渐舒展开来，脸上重新挂了笑。
“姑娘，这钱嘛，本少爷待会儿也让人给你送来几百两，给孩子看个病，买点吃的，剩下的也够接济一下你们这群人了。”
他随行的手下连声附和，称赞“公子好仗义”、“公子好善良”。
“呸！死胖子，拿了我们十万两，现在几百两就想打发我们？你当我们是叫花子啊？”
“嘿你这孩子，几百两打发叫花子？本少爷可舍不得！几百两可都够普通人家吃个十几二十年了，你们人多，省着点用，三五年还是能撑住的。”
“我方才说了，孩子命贱，用不着给银两。”
奇意气的脑瓜子嗡嗡直响，眼角余光瞥见一道身影朝后仰倒，立马移眼看去。
“奇珥？奇珥！奇珥你怎么了？喂，你别吓我啊？”
奇珥倒在地上，面如金纸，无论奇意怎么晃他、怎么唤他，都毫无反应。
“怎么回事？”
静灵听到声音连忙转身，从奇意手中接过奇珥查看。
一手托着他的后脑，忽然感觉有些温热黏糊，浑身猛地一震，缓缓抽出手。
掌心，一大片嫣红，滴答滴答往下流淌。
“这、这是怎么回事！”静灵瞳孔倏地紧缩至针眼大小，几个字几乎是从齿缝中硬生生挤出。
奇意被吓得亡魂皆冒，忽然一个激灵，“我想起来了！我跟奇珥往外跑的时候，这个死胖子拿着棍子在奇珥头上狠狠敲了一下！”
“你在这等着我，若是奇珥出了什么事，我要今日在场所有人陪葬！”
她若口含冰珠，吐出的冷气直将人五脏六腑冻结了去，冷凝了一眼钱万宗等人，倏地起身，将奇珥抱着快步入了院内。
“连老何在？连老人呢！”。
奇大嫂听到喊声，端着木盆从屋内走了出来，一见静灵怀中抱着满头是血奇珥，手中木盆咣当一声落地。
“这……这是怎么回事？我的孩子这是怎么了？！”
她飞奔上前，用力摇晃静灵，“你说话啊，你为什么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