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4章 譬如昨日种种
喧嚣繁华都隐去，从人群中渐渐显现出一个人影来。
那人一身青衣，腰间别着一块上好的和田玉，只是那玉已经有了裂缝，显然已经是有些年头了。
他的身影在苏锦绣的视线中越来越清晰，这人……不正是方才的那个新郎——玉公子么。
他来这里干什么？苏锦绣疑惑道。
苏宏的头颅落下地的那一瞬间，她竟然从他的脸上看到了释然和愤恨。
那是一种极度不屑的笑容，仿佛在嘲笑地下的苏宏的不自量力。
只是这愤恨……她怎么不值班他竟然还和苏宏有什么恩怨么？
鲜血淌了一地，最后竟然延伸到了苏锦绣的绣鞋上。只是这血依旧没有染上她干净的绣鞋，画面一转，又是黑夜。
新月如钩，两个身着夜行衣的人扛着什么东西。
仔细一看，那是一具被草席了了包裹的尸体，这草席太破了，尸体的手臂还露在外面。
大概是因为这两个人的动作幅度太大，所以竟然从草席中滚出一颗脑袋来。
这颗脑袋上都是鲜血，虽然面容已经模糊不堪，可是不难辨认出这就是苏宏。
“这种叛国通敌的人，活该被暴尸荒野！”
“好了，再怎么样他都死了，我们快些回去吧，玉公子还在府里等着呢。”
“说的也是，不过公子为什么这么恨苏宏啊？”
“这个你不知道么？”
“嗯。”
“也难怪，公子不轻易跟别人说这个事情。公子的亲生妹妹和母亲就是死在苏宏的手里。”
“这样啊，那真是太便宜这个禽兽了！”
“走吧，这乱葬岗待久了也不知道招惹上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说的对，快走快走。”
因为这浓重的新鲜血液的味道，乱葬岗里很快就聚集了一群狼。
狼群扑上去就是一顿撕咬，顿时苏宏的尸首就变得七零八落，血肉横飞。
苏锦绣轻笑了一声，她以为前世的苏宏一定会荣华富贵一生，没想到原来也不过葬身乱葬岗，被畜生分尸的下场。
说不出的畅快，心中一直压抑的一口气才舒展开来。
原来她以为的冤屈不愤，在前世早就有人帮她一一都洗刷了。
只是这玉公子，她倒是没有想到他竟然还跟苏宏有这样的恩怨。想必，也是隐忍了许久吧。
画面再度变换，苏锦绣脚下一个趔趄，竟然又回到了最开始的那个山崖之上。
不归涯还是那副模样，只不过春去秋来，多了几分沧桑和萧瑟。
山崖边站着三个人，青衣男人抱着旁边的杏色衣服的女子，女子的手上还牵着一个大约三四岁的奶娃娃。
奶娃娃看起来很是水灵，吮.吸着自己胖乎乎的小手，眨着圆溜溜的大眼睛，歪头问道：“娘亲，舅舅为什么要喜欢在这么高的地方上睡觉啊？”
那个被称作娘亲的女子微微侧过身来，容貌清丽温婉，还是苏锦绣记忆中的模样，只是这浑身的气质让她差点都没有认出来。
竟然是冰清，想原来的冰清，风风火火，没想到竟然还有这般小女儿的温婉姿态，让她差点都认不出来了。
那么，这个小奶娃就是她和玉公子的孩子么。
“这个啊……因为这里有舅舅思念的人，所以舅舅要在这里陪伴她呀。”
凌冰清慈爱地摸了摸小奶娃的头顶，笑着说道。
“这个思念的人是舅舅书房里的那个漂亮姐姐么？”
“对啊，晋文真聪明。”
既然这个孩子是冰清的，那么这一声舅舅……是凌宣么？
苏锦绣的心忽然揪了一下，难道凌宣已经死了么？
像是为了证明她的话一样，她看到凌冰清从随身的一个小篮子里拿出两杯薄酒。
本来她应该是闻不到的，可是不知怎么的，她竟然真真切切地问到了这两杯酒的酒香味。
这是……春风醉……
“哥，酒我给你带来了，生前你错过了，如果还有下辈子，记得要好好抓住机会不要再错过了。”
“凌宣，我把妹妹交给你了，下一辈子，你要是敢欺负她，我不会放过你的。”
山谷里空旷，只有呼呼的风声，仿佛在回答他们两个的话。
他们三个走后，苏锦绣清晰地看到，原来的不归涯上多了一座八角凉亭。
凉亭的旁边种满了海棠花，清风微凛，花香四溢。
上面写着：锦年来思
锦年……来思……
“锦绣……锦绣……”
耳畔忽然传来模糊不清的呼唤，虽然声音很模糊，但是苏锦绣却认出了这是凌宣的声音。
“世子，世子妃会不会永远也醒不来了啊？”
这是采风的声音，隐约可见哭腔。
“不会，她会回来……”
他的语气中有一种说不出的坚定，只是简单的几个字，苏锦绣却顿时泪如雨下。
“世子……世子妃……好像哭了……”
其余的她没有再听清楚，梦里的所有都破碎，成就一点点星光，徜徉识海。
苏锦绣睁开眼睛，入目便是凌宣憔悴的模样。
不知道有多少天没有好好休息过了，凌宣的下颌都是青色的胡茬，眼底发青，憔悴不堪。
见苏锦绣醒了，他还没立即反应过来，过了好久，才把苏锦绣一把抱入怀中。
“锦绣，你醒了……”
虽然只是普通的问话，可是她却听出了颤音，她的手提到半空中，想摸一摸他的脸，可是还没有落下，脸上的泪水就已经模糊了视线。
“相公，你是不是很早之前就认识我了？”
这个问题，早在梦境中她就很想问了。可是他们却听不到她的声音。
他是什么时候认识的自己，为什么她一点印象都没有？
凌宣好似很意外苏锦绣会这么问，可是楞了一愣，然后浅笑一声，下巴抵着苏锦绣的额头，“怎么会忽然这么问？”
采风她们早就很有眼色地退下去了，苏锦绣抬头看他，“你告诉我，是不是？”
闻言，凌宣只是缄默，只是眼神仿佛回到了很遥远的曾经，缥缈虚无，又带着无比怀念。
“我认识你啊，在很久很久之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