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49)

  简直就像思春期的少女,这绝对是他这辈子做过最羞耻的事。
  见盛奕的脸又红得很不正常,荣裕放下手。
  这一次,他忽然明白了。
  他想起去北海道的那晚,盛奕的脸也是这么红。
  意识到这个从小到大不知道羞耻为何物的家伙,竟然也会害羞。
  荣裕没忍住偏开头,眼里的笑意加深。
  小裕, 你可不可以盛奕涨红着脸看向荣裕, 放下面子弱弱请求:再给我点准备时间啊?
  荣裕的目光变得柔软。
  收起笑意, 荣裕揉了揉他的头:好,不催你。什么时候准备好了说一声, 让我也做一下心理准备。
  盛奕松了口气,原地满血复活, 活力地跳上去搂住荣裕的脖子,抬头眼睛亮亮地兴奋说:快换衣服,我想吃烧烤!刚才等你的时候刷到吃播,差点你就见不到我了。
  为什么?荣裕环住盛奕的腰, 拿下他的帽子撩起额发重新反戴好。
  盛奕一脸认真:差点就被主播馋死了,那个女孩子太厉害了,不说话的时候像个仙女,怎么能吃那么多啊。
  荣裕眼里的笑意变淡。
  拿下盛奕圈在脖子上的手去换衣服。
  上了车盛奕还拿出视频给他看:我就去她推荐的这家烧烤店吧,看起来好好吃。
  荣裕看了眼店名,用导航定位。
  一路上,盛奕完全没注意到荣裕有什么不对,没心没肺地坐在副驾驶上看吃播看得津津有味,还很大方地给人家打赏礼物,看到感兴趣的内容等红灯时还跟他分享:哇,你看,她去的这家海鲜自助看起来也不错,不过老板好像要哭了,好惨。
  荣裕淡淡瞥过去一眼,看到他熟悉的盛奕惯用头像已经稳坐金主前三。
  真是好气又好笑。
  却没说什么。
  这家伙以前就是这样了。
  喜欢什么就毫不吝啬地投入所有热情,对金钱尤其没有概念。初中还是网瘾少年的时候,投入在游戏上的钱可以买辆差不多的跑车。
  但热情散去的也很快。
  光荣裕看见的,就不知道换了不知道多少款游戏。
  盛奕也学会过合理消费。
  高三那年,因为家里破产,盛奕被迫学会了精打细算地生活。
  本该永远在永无乡做梦的彼得潘,被逼回了残酷的现实世界,学会了向金钱低头。
  那样的盛奕,荣裕不想再看见第二次。
  因为是网红店,到了烧烤店正火爆的夜间,已经座无虚席。
  问了店员,被告知等位还需要大概一个半小时,盛奕整个人都蔫了。
  非常想吃一个东西的时候吃不到,简直是人生中最大的灾难。
  荣裕看了眼几乎找不到空位的等待席,又看了眼盛奕失落的表情,说:如果非常想吃,可以等等。
  盛奕摇头,摸摸已经快要饿得前胸贴后背的肚子:算了,我们去别家吧,就去上次你带我去的那家,也不错。
  荣裕无视周围人的目光牵起盛奕的手,带他回停车场。
  两人刚转身,身后传来惊喜的甜美女声,盛奕学长?
  盛奕迟疑转头,看清刚才还在视频里看见的女孩子,惊讶地睁了睁眼:你是小轻?
  他记得的那个主播是叫这个名字。
  不过她怎么会知道他叫什么?
  荣裕刚才没有注意视频里的人,这会儿认出来,眉心微皱,用力捏紧盛奕的手。
  清新的少女穿着男孩子气的棒球t恤,牛仔裙配白球鞋,手臂上搭着羽绒外套向他们走过来。
  好多粉丝都认出了这位百万粉丝的网红主播,拿出手机拍照。
  安言走到近前,在棒球帽下疑惑睁大眼:学长,是我瘦太多了吗?你真不认识我了?你毕业后我还找了你好久呢,这也太让人伤心吧。你之前的微信号和手机号是不用了吗?
  话痨一样自顾自说着,安言打量着盛奕身边荣裕,神情一怔,又低头看了看两人的手。
  看见成对的婚戒,她惊讶地张了张嘴。
  我们认识吗?盛奕意识到这又是个被他忘记的熟人,顿时有点抱歉,不好意思,我出了点事,很多事情都记不起来了。
  安言愣了下,目光复杂地点了点头,思索片刻热情邀请:你们是在等位吗?这家店的老板我合作过,要不要跟我拼个座?可以不用等。
  盛奕开心地正要询问荣裕的意见,忽然感受到身边的人气场很冷。
  他茫然地用眼神询问。
  荣裕只是没什么表情地看着安言,没有和他对视。
  安言自然地和荣裕笑着打招呼,明朗的笑容里有一丝不明意味:荣裕学长,好久不见,可以让我和盛奕学长叙个旧吗?
  万万没想到会和有名的吃播网红是校友,盛奕觉得很神奇。
  安言小小的身体蕴含着巨大的潜力,性格也大大咧咧很爽朗,点了一桌子她推荐的这家店招牌美食。
  你们结婚我都没能去参加婚礼,太遗憾了。安言给盛奕调好她秘制的烧烤蘸料,叹息着放到他面前,又有点古灵精怪地玩笑说:那我是不是可以不随礼了?
  盛奕确实对这个女孩子的笑容有种说不出的亲切感,但还是回忆不起来什么,玩笑道:好啊,那我也不用回礼了。
  安言发现刚才大手笔给她砸礼物的金主竟然就是盛奕,欣然说:金主爸爸这么大方,今天这顿就当是我的感恩回馈吧!
  盛奕笑了笑,没说什么,但也没想真让她请,岔开话题:你比我低一年级?
  对,我后转去的鸿宇的,你上高三我们才认识。
  盛奕吃了一口烤虾,思索着点点头,还是没有印象。
  好难过啊,学长竟然把我忘了。安言一脸伤感地咬了一口烤牛肉粒,看了眼荣裕眯眼笑说:不过荣裕学长果然是不一样的,就算忘了谁,也不会忘记最重要的人。
  想到之前还以为荣裕是他亲哥,盛奕有点心虚地清了下嗓子。
  他拿了一串烤虾,拨好皮放到荣裕空空的盘子里:这个挺好吃的,你尝尝。
  荣裕在旁边的座位一直抱臂沉默,视线低垂。
  看了几秒盘子里的虾,用筷子夹起来慢条斯理地吃完,又把筷子放下,不是很饿,不用照顾我。
  盛奕心口一绷。
  暗道不好。
  盛奕内心忏悔不已,他就不该来吃什么烧烤,回家和荣裕甜甜蜜蜜吃顿家里饭不香吗?
  盛奕的直觉还是很敏感的。
  如果只是一般学妹,荣裕至少会表面上过得去,不会态度这么冷漠。
  越想越头皮发紧。
  抬头对上安言灿烂的笑容,盛奕拿串的手一顿,他恍然想起,刚才他在车里作死,一直当着荣裕的面夸她。
  说安言像仙女,还给她砸了好多礼物。
  用余光观察着荣裕冷漠的神情,盛奕咀嚼的速度越来越慢,目光开始不安飘忽。
  吞沙子一样用力吞咽了下,盛奕顿时觉得烧烤都不香了。
  不敢再和安言说话,只想赶紧回家哄人。
  好不容易挨到吃完,安言几乎一个人吃光了一大桌的烧烤,看起来还有点意犹未尽,兴致勃勃问:要不要去下一家?这附近有一家铁板烧也很不错。
  不了不了,吃不动了。盛奕真心敬佩道:你是真的凭实力走红。
  安言不好意思地挠挠头:从小就这样了,以前学校食堂太贵了吃不饱,学长没少请我吃饭,现在想想还很感动。
  是吗盛奕忙看了眼荣裕更冷淡的脸色,立刻紧张地起身打断话题:我,我去下洗手间。
  看着盛奕逃命一样躲进了洗手间,安言笑了一声,看向对面一直很安静的荣裕,托着脸安慰:荣裕学长,不要紧张,我早就放弃了。盛奕学长根本就是个恋爱白痴,让他开窍坦白太难了。也就只有你能做到,我真心祝福你们。
  荣裕淡漠抬睫。
  你放心,我之前想找他只是想感谢他在学校里的照顾,以后不会再联系他的。安言看了眼在洗手池旁的盛奕,微笑说:忘记我也好,毕竟男生无论谈过多少次恋爱,总是忘不了自己的初恋。
  荣裕皱了皱眉。
  拿起他和盛奕的外套站起身,第一次和安言开口,淡漠说:希望你说到做到。
  安言愣了下,笑着点头:希望你们幸福,把他交给你我很放心。
  荣裕没再看她,去柜台结账,店员说安言已经结过了,荣裕还是留下了一叠现金。
  盛奕洗完手出来,看见荣裕已经在门口等他了,忙和安言告别跑过去殷勤地搂住他的肩膀,见荣裕也没拒绝,心里暗暗松了口气。
  回家的路上,盛奕观察着荣裕的脸色,试图和他搭话。
  荣裕沉默地开着车不回应,眉头一直微敛着。
  以前就算有不开心,荣裕也不会明显地表现出来。
  盛奕深深吸了一口气,捏紧了袖子。双手放在膝盖上,不自觉坐得端正笔直。
  心脏狂跳地咽了下口水。
  车停进车库,盛奕紧张地下了车,见荣裕的神情已经恢复了沉静。
  盛奕一直在心里盘算着怎么哄人,进了家门,他还没来得哄,荣裕拿起ares的夜间发光项圈蹲下来给它戴好,起身淡声说:我带ares去散步。
  我也一起。盛奕立刻说。
  荣裕看他一眼,转身出了门。
  二月的夜晚还是很冷,地面的雪还没有融化。
  ares穿着鹅黄色的小衣服在雪地上撒欢地跑着,橙黄色的发光项圈一闪一闪,在黑暗中一眼就能看见。
  静静走了十分钟,两人坐到湖边的椅子上,看着ares在雪地里叼着自己心爱的玩具球自抛自捡。
  盛奕怕冷地戴着外套里的卫衣兜帽,望着ares好笑说:它自己还挺会玩的。
  介意我抽根烟吗?身边的人忽然问。
  盛奕愣了愣,缓缓看过去,摇了摇头。
  咔哒一声脆响,夜色中亮起一秒火光。
  随着男人轻缓的吐息,像一口寒气被呼出,薄薄白雾缭绕升起,在那张俊美的面容上虚晃飘过,很快被微微的风吹散在冰冷的空气中。
  盛奕只闻到丝丝的薄荷沁凉。
  上一次看到荣裕抽烟,还是他跟荣裕回来见家长的时候。
  荣裕很少在他面前碰烟。
  这样的荣裕,看起来更加清冷疏离。
  一直严格自律的人,忽然打破了长久自设的正面形象。
  有一种说不出的颓废性感。
  漆黑的瞳孔微微虚焦时,透出一种妖冶的危险。
  盛奕看得移不开眼。
  他可以猜测到荣裕是什么时候开始碰烟的,应该是在他出事住院之后。
  他的心里感到一阵心疼,同时,心里的暗处,又产生了一种让荣裕逐渐为他沉沦的病态的满足。
  还有吗?盛奕忽然也有点想,虽然他都快忘记怎么抽烟了,他从兜里掏出手,给我来一根。
  隔着一瞬虚晃的凉雾,那双深邃黑亮的眼睛慵懒地斜睨向他。
  不行。荣裕冷漠拒绝。
  凭什么?盛奕笑起来,自己去摸荣裕外套的兜。
  荣裕靠着长椅,一手在扶手上松松用长指夹着雪白的烟杆,一手顺势把人牢牢按进怀里,垂眸轻笑:怕你还不起。
  盛奕没听懂。
  想要直起身,又被荣裕强势地按住肩膀压回去,几乎仰躺进他怀里。
  盛奕看着上方俯视着他的脸,正着迷着,荣裕忽然扔掉了手中的烟,低头撬开了他的唇。
  一口凉凉的雾气渡进来,湿凉的舌尖顺势在他的口腔里缱绻地舔过。
  这次盛奕抓准时机,抬手勾住荣裕的脖子,不让他撩完就走。
  热情地在凉意的烟雾中和荣裕用舌尖缠吻。
  许久未接触的尼古丁和越发窒息的吻,让盛奕感到轻微的眩晕。
  荣裕冰冷的手隔着帽子往上托着他的头,从温柔到狠厉地吻着他,吻到他舌根都发痛,好像真的要向他讨回什么。
  夜晚零下的气温,却点燃了炙热的火焰。
  玻璃观星台的篝火噼啪地燃烧着。
  盛奕甚至能看见头顶的星空。
  他隐约看见天顶偏东的方向,双鱼座六颗小星星围成的圆环。
  荣裕的呼吸声在耳边格外清晰,像一尾为了他跳到岸上濒死的鱼,只能依附着他延续生命。离开了他,就会化为海上的泡沫。
  盛奕出了些汗,微微潮湿的额发在卫衣兜帽里蹭得散乱,死死抓着上方的黑色大衣,指尖都攥得发白。
  航航。荣裕用力搂住他,发丝蹭过他的耳畔,嗓音有点哑:晚一点,或者永远不说都可以不要骗我。
  盛奕无力地抬手摸了摸荣裕的发,偏头亲了亲漆黑的额发:我发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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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3章 梦想
  这晚的梦里, 盛奕又回到了童年。
  很神奇地,这一次,他知道自己正在做梦。
  做梦的人在梦里醒了。
  只不过, 梦境的氛围并不美好。
  他的身体小小的,坐在书桌前, 对着一堆补习资料。
  他的拿着笔的手有点发颤, 心情莫名紧张。盛奕忽然想起了他完不成这些作业的后果, 如果妈妈不在家,爸爸会教训他。
  有时盛铭为了让他完成作业, 会把他锁在书房里直到完成。如果他不听话,自己开门出来,第二天的作业就会更多。
  他的意识里还记得今天妈妈不在家,明知道这只是梦境,强烈的紧张感还是挥散不去。
  正因为这里是回忆的梦境,梦里的氛围并不能由他自己控制。
  窗外还是黄昏,陆英在外面试图开书房的门,发现门被锁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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