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关 假面舞会｜⑤ ◎花涔漪
天空响起了闷雷，四人在路上匆匆行走。
今日气温低，他们的西装外头还套上一件长版黑大衣御寒。
打了车报上目的地，司机笑咧咧的想和他们攀谈几句，但发现这四人中有三人的脸色极为凝重，气氛低压一片不输外头的天气，司机只好摸摸鼻子安静开车。
焰羽轩望着窗外景色，復古的洋房，一台台的老爷车，抽着雪茄的商人，骑着四轮车的移动摊贩，华丽的歌舞厅等等。
男子穿着传统素色长褂，女子穿着丝质柔滑的旗袍，外头套着保暖毛大衣，除此还能瞧见洋式西服的男子女子，以及素雅白衣搭着黑长裙的淳朴女学生。
如此復古的时代原本只能在电视里瞧见，现下却能亲眼目睹，却无人有心思观看，只希望能赶快闯关成功。
当他们一出门，便见到林慧季吓得跌坐在地上疯狂尖叫，连连后移直到背靠在墙上似乎才安心而冷静下来，待所有人到齐后，她伸出颤癲的手指向楼梯间，不发一语。
洪奕君赶紧上前抱紧她全身都在发抖的身子。
向来自视甚高，气焰嚣张的林慧季，此刻脸上却无了血色，恐慌、震惊的情绪表露无遗。
焰羽轩见状衝上前去，便见到了郑纪淑凄惨的死状。
简晴岑因担忧焰羽轩也一起奔去，她随即捂住嘴，扶着墙面乾呕。
有些胆小的女生掩嘴低声悲泣着，并在男生的护送下先去温暖的餐厅休息缓缓。
焰羽轩和林氏兄弟商讨过后，决定三人自行前往兇杀现场，其馀的人先于此地待后。
而段宪知悉后，立即前来致哀，并答应会帮忙安葬。
但原本只有三人，为何却变成四人呢？
因为陈清东自告奋勇他要跟随保护眾人的安全，他的父亲是警察，所以自小熏习，习得很多自卫能力。
熬不过他的软声恳求，焰羽轩便答应了。
他和林江明是好朋友，林江明是这么形容他的，最无心机的天然呆。
陈清东的长相可爱，高中生的他生得清秀，娃娃脸更是让他总被误会成国一生，殊不知他深藏不露，万万惹不得。
他好奇地张望四周，不知是不是心大，他并没有受到方才事件的影响，依旧神色若泰的观察着周围景色。
「清东，你不害怕吗？」焰羽轩忍不住问。
「怕呀。」他笑了笑，颊边酒窝让他显得更可爱。
「但你看起来很冷静。」焰羽轩老实道。
陈清东垂下眼眸，笑容转为苦涩，「在进来游戏前半小时，我爸爸他在抓犯人的过程中受到枪击，现在在急救中，究竟怎么样了我也不知道，因为我已经在这里了。」
「⋯⋯他会没事的。」林江明赶紧安慰。
他摇摇头，「我刚开始真的很害怕，又很生气不能回去看爸爸，但和你们经过了这几个关卡，特别是上个关卡，我见到了我心中的恐惧，那就是爸爸的死亡。」
他将眼神移向窗外，语气却是坚强的让人心疼，「但我克服了，所以我决定努力活下去，如此一想便不怕了。」
「清东，我都不知道你这么勇敢。」好友林江明拍了拍他的肩。
「你爸爸会没事的，你也会活着出去。」焰羽轩温声说。
「但看到同学们的死亡真的很难过，所以大侦探们，要赶快破案呀。」
「会的。」这一次，沉默多时的林冷原终于出声。
阳光逐渐自云层中展露光芒，天似乎晴了。
当他们抵达孟梦的住处时，这是在城郊中的一幢漂亮洋房。
里头格局虽然不大，却在精心装潢设计下，看来典雅又贵气。
焰羽轩小心翼翼地不碰到任何物品，当他们来到客厅时，地上的血跡已乾涸，刺眼的残留于地上，似乎在喧嚣着这里曾发生一场惨无人道的分尸案。
垂下眼眸，这究竟是怎样的深仇大恨才能如此致人于死地？
林江明和陈清东上二楼查看，焰羽轩和林冷原则在一楼探看。
焰羽轩转了一圈，孟梦的摆饰很多，有些瞧着就价值连城，兴许是段宪为她添上的。
他拿起一个牡丹花的玻璃雕刻品，里头色泽鲜艳，自中心晕染开一片彩霞，仿若她的辉煌人生，绽放着无限光彩。
「她很喜欢牡丹花。」林冷原突然道。
「恩，我也发现了，到处都有牡丹花的物品。」焰羽轩小心翼翼的将手中雕刻品放回去。
「看来兇手很了解她。」
再来之前，他们已经瞧过一遍孟梦的案发现场照片，兇手刻意用她的血在她的周身画了一朵牡丹。
「应是熟人作案。」焰羽轩叹了口气，「最有嫌疑者果然还是段先生了。」
「同感。」林冷原点了点头。
就在焰羽轩绕至黑胶唱片机前时，他似乎看到一道光自眼前闪过，困惑抬眸，这才发现是云层散去，阳光自窗边洒入。
就在他要转身时，驀然发现不对劲，那道光好像是太阳光反射了什么东西，赶紧快步流星来到唱片机旁。
他搬开唱片机，在旁侧发现了个金色笔盖，并招呼林冷原过来。
林冷原小心翼翼地捡起笔盖，似乎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一道灵光闪过，当他正要啟唇时，忽然听到外头传来稳重跫音。
「有人。」林冷原收起笔盖，拉着焰羽轩躲进离他们最近的柜子里。
因林冷原的力道不小，焰羽轩几乎是跌入柜子中的，怕他发出声音，林冷原将他贴上自己的胸膛前，按住他的后脑勺不让他再有动作。
耳边传来林冷原规律的心跳声，焰羽轩感觉不大对劲，因这事他第一次被同学抱在怀里，而且还是男的。
想挣扎又怕发出声音，焰羽轩尷尬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只能专心听着外头动静转移注意力。
柜子外有人悄悄打开门入屋，似乎脚上穿着的是军靴，那步伐浑厚有力，一声、一声的朝着他们的方向过来。
焰羽轩有些紧张，却发现腰间的那隻手力道加大，使得他更加贴近林冷原的身子。
「别动。」林冷原用气音在他耳边道。
就在焰羽轩想要回话时，柜子门竟然被打开了ーー
还来不及反应，还来不及出声，焰羽轩只感觉到手腕一紧，身子因对方的强力拉扯而重心不稳，直接摔了出去。
但他并没有如预期般和冷冰的地板来个亲密接触，而是撞在结实有温度的胸膛上，那人手一伸环住他的腰，再一个用力直接将人搂进怀里。
焰羽轩鼻间縈绕着好闻的清香，颈窝处感到一阵搔痒，接着是一道温润低沉的嗓音，带着笑意说了句，「几日不见，你竟然对别的男人投怀送抱。」
「焰羽轩！」林冷原着急的奔上前，却在瞧见那人的容顏时，他停下动作，并蹙起眉头唤了声，「袁初泰？」
焰羽轩一听到这个名字，惊诧地将他稍稍推开一些距离，当他抬眸对上那双盈满笑意的双眸，覻着他那张俊美无儔的好看面容，以及那头柔软的棕色卷发，一时之间他被惊诧衝击的只能张着嘴，什么也道不出。
「你没死？」反观林冷原，冷静的问出他的疑惑。
袁初泰慵懒一哂，自喉间发出好听的低笑声，「那当然，我怎能死了让他被其他人拐走呢？」
林冷原欲要再啟唇时，楼上传来脚步声，以及林江明焦急的大喝声，「哥，发生什么事了？」
陈清东亦戒备的摆出备战姿态，但当两人一下楼见到前方状况时，总有种误踏入了大型争风吃醋的现场。
搞什么鬼？
「没什么，就你哥要跟我抢人而已。」
林江明闻声而去，一见到眼前的来人，亦是皱起眉头问，「你是⋯⋯袁初泰？」
「聪明。」袁初泰笑了笑。
毕竟他很没存在感，能准确唤出他名字的人极少。
「⋯⋯你竟然没死？等等，你刚刚说的抢人是怎么回事？」林江明突然有些混乱。
袁初泰无辜的指了指还被禁錮在他怀里的焰羽轩，意义不言而喻。
林江明：「⋯⋯」
焰羽轩：「⋯⋯」
林冷原冷哼一声。
焰羽轩推开他，无奈的说了句，「别闹了。」
袁初泰两手一摊表示同意。
林冷原趁机把人拉到自己身旁，警戒意味十足，「你究竟是谁？」
「袁初泰，你的同学，羽轩的男朋友。」他那双慵懒的眸子下，是不容质疑的认真以对。
「别再胡说。」焰羽轩忍不住出声。
「有何证据？」林江明赶紧附和。
袁初泰望着焰羽轩，只说了句，「他懂。」
三人皆把目光看向他。
只见焰羽轩的双眸依旧紧锁在袁初泰身上，忽地他踏步上前，站在他的面前端睨着他，只问了句，「你，是来帮我的，还是来杀我的？」
袁初泰先是一愣，接着闷声低笑，当他再抬首时已敛下笑意，眼底只馀盛气凌人的气势，温声朝他道：「我，是来帮你的。」
气氛顿时一片凝结，似乎所有人都在等焰羽轩啟口。
终于，他出声了，「初泰，欢迎回来。」
袁初泰自喉间溢出满意的笑声。
三人随着袁初泰一块儿离开孟梦洋房，他带着他们来到他的住处。
「天冷，先喝杯热茶暖暖身子。」
他替他们烧了一壶热茶，清新的茶香缓解了这几阵子以来的疲劳和压力，接着才开始谈正事。
焰羽轩新鲜的看着他这一身的军装，原本以为他的身材是属于纤瘦型的，没想到却这么结实挺拔，加上他精緻的容顏，宛若偶像剧中步出的时代男主角。
「初泰，你也太帅了吧。」陈清东双眸发亮称讚着，「以前都没发现你这么威风。」
「没事，我本来就不喜欢出风头。」他耸了耸肩，依旧的随性。
他在游戏里扮演的，正是先前段宪所提及的萧警探。
当他把目光转至焰羽轩身上时，焰羽轩立即出声以免他再次道出什么惊为天人的话语。
「那什么，你说要给我们看什么东西？」焰羽轩抢先发言。
袁初泰将手握拳放在唇边掩盖笑意，才轻声问，「在这之前，焰羽轩，你能给我看看你背包里的东西吗？」
焰羽轩頷首，将背包里的那张纸条递给袁初泰。
「⋯⋯我大概明白了。」袁初泰思考半晌才啟唇。
林冷原问，「何意？」
「在段宪的家中，你们有印象哪儿有古老大鐘吗？」
「有，在段宪举办假面舞会的大厅中。」记忆力极佳的林冷原马上反应回道，他愣了下，似乎已经明瞭什么。
焰羽轩想了会儿，也明白袁初泰的意思，「看来我们得在明天鐘响起前破案，并抵达大鐘前才算过关？」
「原来如此⋯⋯我记得那个大鐘在正午及午夜的十二时会响。」林冷原跟着道。
「哇，哥哥你竟然连这种细节都注意到了？」林江明诧异地望他。
他直接送给他一个藐视的眼神，气得林江明又想骂他。
但在谈正事，他忍。
「嗯，你们都很聪明，但除此之外还有一事。」袁初泰勾起唇角，续道：「小萝莉只说了破案便能过关，对吧？」
焰羽轩睁大双眸，「你的意思该不会是⋯⋯」
「正是此意。」袁初泰投以讚赏的目光。
陈清东听的一头雾水，他不解问，「究竟是什么意思？」
林江明拍了拍他的肩，「聪明人的会议，你不用理解。」
陈清东：「⋯⋯」
焰羽轩笑出声来，他温声解释，「意思是，我们只要知道犯人是谁便为破案，因为小萝莉并没有特别要求得用什么样的形式破案。」
「我懂了，文字游戏。」陈清东笑开了顏。
「但你确定如此不会有风险？」林冷原蹙起眉头，双眸始终放在袁初泰身上，眼底尽是对此人的不信任。
他頷首，「总得试试。」
「万一判断错误，失去的可不是一人的性命，你能担保所有人的生命安全吗？」林冷原继续咄咄逼人着。
就在袁初泰欲出声时，焰羽轩抢先接话，「我相信他。」
「为什么？」林冷原凌厉的双眸直望焰羽轩，「你难道对他都没一丝丝的怀疑吗？」
焰羽轩毫无犹豫的道：「没有。」
不知为何，他就是相信这个人，相信袁初泰是来帮他的，相信着他对他是⋯⋯
愣了下，焰羽轩也有些不明白了，为何他对袁初泰很熟识似的，如此轻易的就能将这份信任给了他。
「那便随你。」林冷原烦躁的喝了口茶，不再出声。
袁初泰凝望焰羽轩的目光没有离开过，他慵懒啟唇，「羽轩，谢谢你。」
这句道谢使得焰羽轩感到热度攀上的耳后，染红一片。
他笑了笑，神色逐渐转为严肃，并站起身拿起桌子旁侧摆放的几张泛黄的报纸。
「接下来是这件事情，破案的关键。」
三人一听赶忙凑上前，当他们读着里头的内容时，剎时间恍然大悟。
袁初泰站起身，朝着焰羽轩伸出手，「走吧，我们回去准备明日的假面舞会。」
焰羽轩迟疑了好一会儿才将他的手覆上，当他抬眸对上那双瞬间转为透亮的眸子，只说了声，「好。」
他嘴角噙着笑意，在拉起焰羽轩时，于他的耳畔旁细声说，「我因你而来，所以请全心全意信任我。」
焰羽轩怔愣了下，一时半会儿不知该如何回应。
他，袁初泰，究竟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