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宰相厚黑日常[清]_5

  她忍了没说话,只等着他们把这个话题揭过去,自己就借机告辞。
  只是她到底低估了这顾贞观故交张英老大人的本事,张英一摸自己那一把胡子,听顾贞观方才夸了自己长子,竟然提议道:“这你也不必担心,还花什么心思请外人当先生。我那长子廷瓒,比你家三姑娘大了个十好几岁,当得她先生。”
  本来顾贞观跟张英,乃是相互引为至交知己,说话都直来直去,不怎么绕弯子。
  张英一提议,顾贞观便是眼前一亮,他想来喜欢张家的几个公子,尤其是其长子张廷瓒,表字卣臣,二十来岁就中进士,可不简单,能挑这么个人当先生,也是怀袖的福气。
  当下,顾贞观便道:“那可要劳烦你家卣臣了。我这姑娘不听教,只管抽她。”
  “……”
  顾怀袖张了张嘴,在张英和顾贞观那似笑非笑的目光下,竟然一个字都没吐出来。
  她总算是回过味儿来了,怎么觉得这二老是要一起整自己呢?
  她嘴里发苦,不想说话。
  偏偏张英笑问她:“顾家侄女儿可是不愿意?莫不是看不上我那愚钝的儿子?”
  人家年纪轻轻就中了进士,顾怀袖哪里敢说什么?也不敢拂了张英面子,便点头,勉强道:“张伯父说笑了,伯父抬爱,怀袖感激还来不及,怎敢嫌弃?多谢伯父。”
  “如此便这样说定了,近来我长子也无事,恰巧我独女已出嫁,她院子旁边那个院倒没人住,不若叫人整顺出来,明日叫卣臣去学塾便成。”
  三言两语地,张英就把事情给打点好了。
  顾贞观点点头,也赞成,顾怀袖也没说“不”的资格,顿时有些丧气起来。
  这话说完,张廷玉也正好走过来了,他把大哥成了顾怀袖先生的事儿听着了,这边的顾怀袖一看,忙道“告辞”,只为避嫌。
  顾贞观点点头,叫她也不必离府。于是顾怀袖才侧身从石亭另一侧出去了。
  张廷玉只瞧见顾怀袖一个侧脸,却比昨日还惊艳。
  他也不多看,俯身便给顾贞观见礼,“拜见父亲、顾伯父。”
  张英问道:“可是有事?”
  张廷玉便呈上来那一封信,已经拆开看过,此刻张英接来一看,也是眉头紧皱。
  顾贞观一看,便笑了:“想必又是朝中之事。”
  张英叹气,捏了捏信纸,这信上事情也不是什么机密,便对顾贞观说了:“远平兄当知,当初一起侍奉皇上左右,颇为得宠的有两个。一个是我,一个便是徐乾学。此人乃是明相之子纳兰容若的老师,你也认得。他先投明珠一党,对抗索额图;后来索额图失势,又勾结索额图及其朋党熊赐履,反过来算计明珠。”
  “这人我自然听说过,是个贪恋权势之人。”
  纳兰容若是顾贞观往年至交,当初也是徐乾学的门生,他也曾提到过这徐乾学。
  “我被夺官之前,从康熙二十七年开始,他便陆陆续续被弹劾,到今年,终于是翻了船。”张英似乎不愿再说,将信纸递给顾贞观。
  顾贞观一看,此人写信给山东巡抚钱钰,包庇吏部主事朱敦厚贪污一案,而今已被革职。
  “当初你被夺官,便有这人作梗,如今徐乾学既倒,想必回归朝堂也是很快了。”
  张英摇摇头,只将信收好,对张廷玉道:“你去吧,回头通知你大哥,请他来当顾三姑娘西席,读书写字罢了。至于朝中之事,暂且不管,待回京再说。”
  “是。”
  张廷玉躬身退下,一眨眼便想到某些话。
  后面顾贞观看着这张二公子气度风采,满意点头:“你家公子,都是朗朗昭昭,堪比日月一样的风雅,有君子之气。”
  他二人对张廷玉跟顾瑶芳的亲事都甚是满意,张廷玉已经是顾贞观的准女婿,自然越看越好。
  张英大笑起来,却说道:“你不了解他,自然看他哪儿都好,我这次子,文才学识乃至于谋略都是一等一,更甚其兄。只是……”
  听了对方这欲言又止的话,顾贞观倒好奇起来,“你说话莫要吞吞吐吐,若毁我姑娘,这亲事我还要斟酌斟酌。”
  “你想到哪儿去了?”张英叹气,“我其余几个儿子文才韬略表现在外,偏这次子藏秀于胸,性子又与我太相似,机心似乎重了一些。”
  这不过是张英身为一个父亲的担心,顾贞观想着自己那不成器的儿子,只劝他:“儿孙自有儿孙福,你瞎操个什么心,我看他是个好的,下棋下棋——”
  顾贞观看那张廷玉是哪儿都好,顾怀袖这边却是可怜他得很。
  摊上顾瑶芳这么个未来媳妇儿,那张二公子的苦日子还在后头。
  她由张家的下人领着在园中逛,累了便坐在一边,那张家的丫鬟自动走远,不妨碍这边顾怀袖主仆二人说话。
  “这下可惨了,小姐您说您平白多了个先生,到底老爷葫芦里卖的是个什么药啊?”
  顾怀袖轻轻用指甲刮着着自己袖口上的银线刺绣,慢吞吞又漫不经心一般道:“总归不可能把我嫁给那张廷瓒,不担心。我只担心……”
  只担心这件事本身。
  顾贞观对自己读书写字这件事有一种莫名的执着,家里管教不了,尤其是她母亲去后,就更无法无天,索性叫个外人来,兴许还能好一些。
  毕竟顾怀袖年纪也不小了,而今顾瑶芳都要出阁,若顾怀袖在外还是那名声,怕是愁嫁。
  这年头,长得好不顶用,好人家娶亲都要看德行。顾怀袖显然没有。
  而这一张脸,也只能惹自家那大姐厌恶。
  现在顾贞观叫人教她,不过是想她收心,说出去也能说顾家三姑娘又学好了,不至于日后嫁不出去。
  他的苦心,顾怀袖也能知悉一二。
  不过知道是一回事,听不听,能不能跟着做,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昨日顾贞观与张英随口谈了子女亲事,便已经着人传讯回无锡,来回也就三五日。
  顾怀袖一想到顾瑶芳听见这事时候的反应,便有些想发笑。
  “要奴婢看,张二公子真是个东床快婿之选。配给大小姐,真是白瞎了。”青黛还是对此事耿耿于怀,见不得仇人好。
  这话青黛车轱辘一样说了不知多少次,顾怀袖耳朵都要听出茧来,只无奈道:“我点了你多少次,这事儿别拿出去胡说八道。”
  青黛辩解:“小姐您说的是不准说你跟这张家的事儿,我说的是大小姐跟张家的事儿啊。”
  顾怀袖几乎为之绝倒:“榆木脑袋!”
  青黛撇嘴,皱着眉,忽然嘀咕了一句:“都说大小姐德行文才好,您名声不好,我倒没觉得,还不都是大小姐——”
  “住嘴。”顾怀袖眸光终于一冷,看着青黛。
  青黛是真委屈,她只隐约知道那事情始末,却不知小姐怎么一直遮掩着不说,还忍气吞声任由大小姐踩到脸上来。可小姐这般做,定然有忌惮,青黛再不平,也只能忍了:“青黛知错。”
  “好了,是我口气重了,你千万别往心里去。”顾怀袖起身,只望着那铺展在湖水之中的一道残阳,“善恶到头终有报,你且看着吧。”
  待两家亲事传回无锡,顾怀袖就能看好戏了。
  依着顾瑶芳的脾气,不气得七窍生烟、旧病复发才怪。
  她朝着回廊走,那张家丫鬟还在不远处等着,顾怀袖想到自己见过的那张廷玉,她轻声道:“我很心疼大姐呢。”
  末了,她又莫名呢喃了一句:“不过,我更心疼张二公子才是……”
  青黛听了,想着顾怀袖新认张家大公子为先生,还要学读书写字,于是板着一张脸补刀。
  “奴婢也很心疼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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