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节

  两人的距离近的呼吸可闻。
  余令知道谢辞非的状态不对,他现在说的所有话,都会成为两人关系,包括她跟谢家关系不可挽回的裂缝,但是她不想阻止,不想说任何话安抚他,只想听他就那么说下去。
  揭开腐烂的伤痕,告诉她所有现实,让她不再做梦。
  “你说他从未出过谢府?”
  女人细软娇嫩的声音让谢沣略微动摇,他实在不想把情况闹到这步田地,但所有一切都在逼他,特别是余令的态度,是她的表现,逼得他不得不毁了她。
  “是啊,他就是个懦夫,你以为他有多厉害,他能写诗作词,在诗里面为你摘星揽月,但真出了事,他只会躲着哭罢了。”
  余令想说谢辞非并没有给她写过摘星揽月的诗句,她跟谢辞非从未戳破过什么,只是旁人觉得他们最过合适,他们没起反对的意思。
  实则他们只算是好友。
  “所以说他未曾给我送过信,也没有救莹莹?”
  此时此刻,她明白沈屺春为什么要把她送到这里,有些话有些事,从他的口里说出来,远没有从别人口中说出来让她无措,让她崩溃。
  余令全身发软,沈屺春还真是用尽所有方法让她绝望,往她明白她什么都不是。
  “他倒是想送信,可我爹娘怎么可能让他的信件离开谢府。”
  至于余莹,他当时听余令提起就知道她被骗了,谢辞非哪会有那本事。
  “实话与你说,他也不算对你什么都没做,他用自尽逼迫我娘,不过论起自尽,女人对一哭二闹三上吊可比男人轻车熟路多了,说白了他就是懦弱没本事,所以连见你一面都没办法。”
  谢沣的手紧紧的抓住了余令的双肩:“现在你只能依靠我,只有我能救你,给你安稳的生活,小令儿,你若是不相信我,这世上你已经无人可信。”
  谢沣的力气很大,就像是在用手的力道来加深他话里的重量,余令的肩膀几乎要被他捏碎。
  “放开我。”
  “放开你做什么,让你去找沈屺春,你还没听懂,他上过你了已经没把你当做一回事了,你就是回去舔他的脚底,他也也不会对你说甜言蜜语。”
  “你疯了。”
  余令从来没见过这样的谢沣,以前他就是吊儿郎当,也有世家子的底蕴在身,风流却不下流,而他现在的神态样子跟那些市井流氓没什么差别,甚至比他们还有猥亵恶心。
  “我不用依靠任何人,也不需要任何救我,我的命一直都是我的……”
  “不是!”
  谢沣怒声打断余令的话,因为过于激动他的眼白满是红痕,整个人癫狂的不像样。
  “你少拿死来威胁我,在沈屺春身边你不死,在我身边你就想死了?!你以为他是什么了不起的人物,你知不知道他以前上过什么东西。”
  谢沣制住了挣扎的余令,拖着她往屋里走。
  “他恐怕早就知道了跟你有婚约,我就说当初他怎么猛足劲往我身边挤,我跟他说他要是上了母鹿,我就让他进谢府,你猜他怎么了,他抱着母鹿的屁股一下就捅了进去。”
  见余令面上流露出恶心的神色,谢沣满意地靠近她的耳朵,说更多沈屺春之前的话激起她的反应。
  “除了鹿,还有羊,有一天我们还找了一只母狼……”
  谢沣扭曲的笑声在余令回荡,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满头是汗,头昏沉如同浆糊,眼里的世界颠三倒四,谢沣已经完全成了另外一个人。
  一个陌生的,张牙舞爪,没一点熟悉感觉的人。
  “你放开我……”
  “放开?爷凭什么放开,爷都不嫌你被沈屺春那样的畜生碰过,你凭什么嫌弃爷,你还以为你那个望京第一次才女,谁与你说话都要琢磨物五六遍,生怕开口之后引来你的白眼……”
  谢沣的声音带着嗡嗡的回响,余令听得艰难,但她知道这都是谢沣的心里话,他们这些人,每个人对她都有所怨言。
  恐怕她认为她的好友也是一样。
  他们都带着面具,只让她见识他们伪装的一面,然后告诉她做的一切都是最好的,实则他们都在心里恨她怨她。
  觉得她这也不对那也不对。
  “我没有……”
  “你没有什么?”
  余令瘫软坐在地上,满身汗透,就像是被露水压得不堪重负的娇花,看着这样的她,谢沣脸上的笑越咧越大,蹲下身,谢沣挑起了她的下颌。
  “小令儿,沈屺春那样的男人你都可以,你放心我会好好疼你,我会膜拜你的每一寸身体……”谢沣声音暗哑,唇缓慢靠近余令挂着露珠的嫩白脸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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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2章
  谢沣眼里的欲念旺盛的就像是那夜她看到那一双双眼睛。
  余令毫无反抗的被他挑起了下颌,看着他的唇一点点靠近她的身体。呼吸的热气喷洒在她的肌肤,带着清甜的花香酒酿。
  “谢沣,一直都是这样?你一直对我有这样的心思?”
  余令表情疑惑,茫然的就像是一个懵懂的孩子被信任的大人欺骗。
  谢沣喜欢她此时的神情,忍不住用手指摩挲她的眼周:“小令儿,你那么美,就像是可望不可即的明月,哪个男人对你产生心思都不奇怪。”
  谢沣的语调柔软带着淡淡的笑意,配着他多情的桃花眼,有种说不出的风流韵味。
  仔细看谢沣跟谢辞非五官有五成的相似,光从他们出色的外貌看来,绝对想不到他们会是个坏人。
  就是现在谢沣也不是坏人,他只是站在他的位置上戏耍地位低下的贱民。
  谢沣吻过来的时候,余令抬了抬唇,眼里浮现一抹淡笑,与此同时,手上抓着的银簪不偏不倚插进了谢沣的肩头。
  她练习过无数次打算用这根簪子扎伤沈屺春,没想到却用到了谢沣的身上。
  谢沣叫疼的同时,余令已经拿起了瓷瓶,狠狠砸在了他的头上。
  瓷瓶碎在了谢沣的头顶,瓷片破碎飞射,谢沣嗓子里接连发出几声变调扭曲的叫声。
  “余令!”
  血溅到了谢沣发红的眼睛,现在的他看起来有几分像是沈屺春了。
  余令本就没想着跑,所以被谢沣狠狠推到在地,也只是咬牙猛哼了一声。谢沣骑到了余令的身上,粘了血的手用力的掐着她的脖子。
  “你怎么敢那么对我!你以为你现在是谁,你不过是个人尽可夫的□□!连沈屺春那样的人都能骑你,为什么我不能!”
  谢沣半张脸都是血,还有零星的几块瓷片嵌在他的身上。
  看到他狼狈的样子,余令升起了笑意,现在他面色扭曲的样子,才是真的他。
  什么谢家哥哥,不过是她为了活下去,自己骗自己。
  “为了你我不顾谢家被沈屺春挟持,我收买了水月楼的人,我为你放火,我哪里对不起你,你竟然想杀了我!”
  “咳咳咳……”
  喉咙被越掐越紧,余令有话想说也卡在了喉咙口。
  看着余令惨白的脸浮上青紫,谢沣手一抖:“你想说什么?想求饶,你知道错了……”
  盯着余令难受溢满眼泪的双眸,谢沣缓慢地松开了手,头上的阵痛他觉得下一刻就会死在这里,但他却舍不得就那么把余令杀了。
  他一直渴望,到现在却还没得到的女人。
  谢沣手松开,大股被隔绝的气流涌入肺腑,余令咳嗽的更翻天覆地,仿佛下一刻就会晕厥。
  就是这样,她依然努力地跟谢沣对视,尝试说清她刚刚卡在喉咙口没说出来的话。
  “你……不如……沈屺春。”握在手里的瓷片狠狠插入了谢沣的眼里,在余令抬手的时候谢沣就已经感觉到了不对,他想伸手去挡,不过余令的动作太快,快的就像是在心里预演了无数遍,没有丁点迟疑。
  余令听过利器插/入身体的声响,却从不知道瓷器插入眼里的声响会是这样。
  那声音就像是灯芯炸开灯花,啪的一声,余令感觉自己戳到一层紧绷的软纱,软纱划破,瓷片深入了肉里。
  “啊——”
  谢沣一脚踢中了余令的心口,将她狠狠踹远。
  无尽的恐慌害怕把谢沣紧紧包围,他没空再管余令,捂着眼跌跌撞撞的跑出了厢房,他的眼下除了浓稠发黑的血,还有他恐惧的眼泪。
  他说谢辞非只会哭,但他一样,在遇到害怕,无法承受的事情,眼泪也会从他的眼眶落下。
  躺倒在地上,余令嘴角上翘。
  谢沣话里话外贬损沈屺春,但她却能听出他语气里的畏惧,他害怕沈屺春,但又不愿承认,不止不愿承认,他还想让所有人认为他比沈屺春强。
  可惜不是的。
  至少沈屺春不会那么轻易的被她伤到。
  面前的视线一暗,余令侧眼。
  余令眼神安静的过分,甲三看过许多穷途末路人的眼神,甚至凝视过他将杀之人的眼睛,现在却无端的被余令的目光震慑。
  “昙月姑娘,卑职送你回去。”
  说完,见余令不动,甲三不禁觉得为难。
  他对余令的态度有严格的标准,他是不会碰余令,只是现在他不能碰她,而余令又躺着不动,他怎么把人弄到马车上去。
  “昙月姑娘地上脏,你还是起来吧。”
  余令穿了一身天青色绣鸟蝶的春衫,本来华丽的金丝此时沾上了血滴,还有一个完整的脚印。
  她的头发乱糟糟的头发散了一地,脖颈有几枚发青的指痕,触目惊心。
  虽然身上落魄成这样,但她的神情却淡然的很,处之泰然,不像是刚刚经历过生死,戳瞎了谢沣的一只眼睛。
  余令静静躺在地上,用了太多力气,浑身无力,连脑子也昏昏欲睡。
  她本想她让谢沣半残,而谢沣报复杀了她。
  可惜谢沣太弱,她让他半残了,他却流着血哭泣逃跑,没了再报复她的机会。
  闭着眼躺了半晌,没听到任何脚步声,余令却有所觉察地睁开了眼。
  几日不见的沈屺春站在她的身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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