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23)

  你老板给我打电话了,今晚就先不去上班了吧。妈妈给你做点吃的。她看了眼季微星,赶忙招手,小同学,你着不着急回家,也来吃点?
  那热情的样子,简直比招呼自家儿子还亲。
  谢执看了看他俩,将烟头踩熄,嘴硬道:我在店里吃
  他还没来得说完,却被季微星抢先一步回答了。
  季微星弯弯眼睛:谢谢阿姨。
  柳玉颜在家里煮面的时候。谢执就又钻回房间里去了,临关上房门时还憋出一句:妈,我真不饿。你少做点,做给他吃就行。
  没礼貌。你小同学都来了,陪他吃点。
  谢执又不应声了。
  季微星刚吃过胃药,也不是很想吃东西,就跟柳玉颜打招呼道:阿姨,我去叫他吧?
  嗯嗯。柳玉颜一边叹气,一边往锅里放着面条,宛如自言自语地说着,这孩子也不知道怎么了,一天不吃还说不饿,真把自己当铁打的啊?他的药也没吃,你再劝劝他吧,实在不行就算了,让他先把药吃了吧,断来断去跟没吃一样。
  季微星默默记在了心里。
  然后再一次回到了谢执的房间。
  这回还好,知道开灯了。但谢执整个人就躺在地毯上,薄薄的空调毯子搭在身上,勾勒着劲痩而昳丽的身型。漆黑的眼睛空洞地对前方看着,也不知道是在想些什么。
  季微星蹲在旁边,拿起床头柜上的躁郁药检查了下。
  还好,上面写的是饭前饭后都能吃。
  老大,你要是嫌我烦我等下就走了。季微星耐着性子说,但是你把药吃了好不好?吃完我就走了。
  不吃。
  苦死。谢执又说了一句,把脸都埋在胳膊弯里,漆黑的长发就垂在白皙的手臂上。
  季微星莫名觉得他这样有点好笑,原来老大还怕苦吗?
  那怎么办呢?我变颗糖给你?
  不吃。谢执这次干脆连头都不抬了,像是受伤的小猫一样。
  季微星默默地蹲在旁边。
  他转了转药瓶,看了下,上面确实写着【含黄连,气微,味极苦。】
  他想了想,轻轻说:老大,那我陪你一起吃好不好?
  谢执听到身旁传来窸窣拧瓶盖的声音,药片在塑料瓶里晃起来,叮叮咚咚的。像是在玻璃瓶里撞了好多漂亮的星星,晃起来织出一纸梦境。
  空气间淡淡的椰奶味蔓延开来,像是在安抚他一样。
  听到药瓶放回柜子上的声音后,谢执赶紧坐起身来,紧接着他就看到季微星皱了下眉。
  谢执赶忙按住他的肩膀,逼问道:你吃了?!疯了吧你快点吐出来。
  季微星眨了眨眼睛,问他:那你呢?能吃吗?
  如果我陪你一起熬的话。
  你这人怎么乱吃药!谢执被他弄得有些生气,随手拿过抱枕砸在季微星怀里。
  明明那一下不轻不重的,他却看到季微星慢慢地躬下身来。
  你怎么了?!到底吃了多少?
  药片大概是在雪上加霜,本来就在疼的胃部此刻像是被撕裂了一样。季微星努力用手捂住嘴巴,可苍白的指尖却渗出一点点血来。
  然后痉挛颤抖着,栽在谢执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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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8章 家属陪床
  药瓶掉落在地,洒落出遍地噼里啪啦的药片,像是崩断的弦碾碎雨水飞溅。
  谢执将季微星抱起来就往外跑。柳玉颜也被刚才屋里的动静吓了一跳,她忙放下锅铲,准备进屋去看看的时候,就见谢执慌里慌张地把他的小同学抱出来。
  你们、你们?柳玉颜心里咚的一下,赶忙迎过去,这是怎么了?
  妈,快去打车!他吐血了!谢执着急地大喊着,额间都渗出焦急的细汗。
  目光一刻也不敢离开季微星。
  我记得之前电视上看过,说胃出血要平躺。
  的车上,都是皮垫子的橡胶味在漫开。
  司机看了眼后视镜。他又飞快抓了包纸巾扔到后座,补充道,还有,血别弄到我车上!现在洗车很贵的。
  考虑到车上还带着病人,他一路加大马力冲了出去。
  季微星垂着眼睫,后背都在渗出细细密密的虚汗。他感觉世界都在眩晕起来,意识也快要抽离了,全世界里唯一的一点温柔可能就是谢执紧攥着自己手的那只手。
  老大明明就是omega吧,手碰起来很修长,但是骨节很小,攥起来的时候软乎乎的。季微星稳稳地回握了过去。
  季微星整个人都一副委屈巴巴的样子,躬着膝盖,将脑袋往谢执怀里轻蹭着,像是脆弱求摸头的狗勾一样。
  离得近了,甚至能闻到老大衣服上淡淡的信息素的味道。
  谢执俯了些身,担心地问他:很疼吗?还好吗?
  谢执又忽然将他的手握得更紧了:你别怕,很快就到了医院了!
  季微星:嗯。
  也不知道是谁害怕?害怕的那个人是老大吧?手都是冰凉的,还在发着抖可是老大自己好像还没感觉到,一会看看自己,一会又着急地往车窗前面望,许是急匆匆想知道究竟还要多久才能到医院。
  窗外一束一束路过的霓虹,斑驳地照进了车厢里。谢执的脸被忽明忽暗的灯光来回切割。
  从季微星平躺的角度,刚好能看到他清晰明了的下颚线,还有他的脸上露出的担忧的神色。
  季微星没吭声,而是慢吞吞地搂住谢执的腰。
  他感觉到谢执整个人僵硬了一下。
  许是不跟他这个病人计较,谢执又很快地放松下来,任由他抱。
  疼。疼痛难忍。季微星感觉自己胃里像是装了绞肉机一样,腹腔里不时就有腥甜涌上来。在每一次刹车的时候,血肉都要被捣碎了。
  他的睫羽都被冷汗染湿。低着头,无声地将谢执环得更紧了一些。
  咳咳。季微星呛咳了几下后,唇都被鲜血染红了。
  谢执就抓着纸给他擦着。
  看着谢执着急的样子,季微星低低地说了声:我没事。
  可是出血好像越来越多,他偏过头,唇角就溢出好多好多血。
  谢执只能躬下身,越替他擦血心里越慌张。他边抚着季微星的后背,边着急道:快到了,就快到了!
  他不停地催促着司机:师傅开快点,前面有条小道快点!!我感觉他状态不太好了。
  季微星晕晕乎乎的、默默地放出点甜甜的信息素。
  那味道不重不淡,也刚好够谢执闻到。
  他忽然很庆幸自己是个alpha。
  这样,在身边omega需要的时候,就可以放出好多好多安抚的信息素,不知道能不能让他不要太担心?
  季微星半阖着眼睛,视线已然昏沉。迷迷糊糊中,他看了看落在椅背上的影子。
  那时,两人的影子紧密相连,就像是紧挨着生长的植株一样。
  到达医院后,季微星就被飞快地推进了手术室里。
  他的保镖也及时赶了过来,守在手术室外,同谢执恭敬道:太太目前在c市出差,暂时赶不回来。我们会请专业陪护来看顾季小公子的,你也不用担心。
  谢执毫不犹豫站了起来:我陪着他吧。他对柳玉颜打了个招呼,妈,你也先回去吧,小意一个人在家里也不太好。我陪下季微星。
  柳玉颜讷讷地点了点头,拿起衣服道:行。那你也早点回家吧。有事情给妈妈打电话。
  谢执回点了点头。
  还好,季微星的情况的不算严重。只是因为他用了麻药,还要睡几个小时才能醒。
  季微星做完微创被推出来的时候,身上的衣服也被换成了病服。
  他闭着眼睛乖乖地躺在病床上,脸色呈着病态的苍白。看起来有些可怜,身上也很是单薄。
  谢执看了他一眼,眸光也暗了下来。
  医生嘱咐了一些事后注意事项后,忍不住边调着输液器,边瞥了眼季微星,随意说了一句:又来了啊,这人不是晚上刚输完液走的吗?
  输液?谢执疑惑道。
  是啊。他晚上就因为胃痛来过一趟了。医生摇摇头,轻轻啧了一声,吐槽道,这么快就二进宫。现在的年轻人,真是作死哟。本来胃就不好吧。
  本来胃就不好吗?
  谢执忽地想起来,季微星最近陪着自己又是吃辣条吃火锅又喝啤酒的,而自己晚上打沙袋的时候,那一下不小心出拳没收住力气,还很有可能打到季微星胃部了。
  然后因为自己不吃药,季微星陪自己吃药,不顾胃痛还吞了几片,又一次被刺激到胃。
  谢执越想越觉得自责,不自觉地轻轻触了下季微星因输液而微微肿起的手背。
  手背的针眼旁边还泛着些瘀紫。
  他顿时感觉季微星变成现在这样都是因为自己。
  好愧疚。
  又悄悄把季微星的手牵着,捂了捂。
  第二天一早。季微星醒时,谢执正倚着扶手,闭着眼休息。
  季微星和他挨得很近。
  睁开眼时,就看到谢执的眼睛下面还带着些淡淡的青紫,看上去很疲惫的样子。
  谢执很快醒了。
  他下意识地先看了眼输液瓶。还好,还没到底。
  他又轻轻地舒了一口气。
  季微星虚弱地看了他一眼,挣扎着想要起身,声音过了一晚也哑了许多:老大?你不会在这陪了我一夜吧?
  醒了?你别乱动,我扶你。谢执忙扶着季微星坐起来,体贴地给他背后垫上靠枕,不然呢。医生说要家属陪床。
  家属?陪床?
  季微星看了眼谢执坐的椅子,椅背上还写着几个大字家属专用。
  还陪了一夜?
  他忍不住淡淡地笑了下。
  你在这等着,我去给你拿洗漱的。谢执没明白他的笑点,主动提出来。
  嗯嗯。季微星点了点头,唇也微微扬起来。
  给季微星把洗漱东西端过来后,谢执就后悔了。
  季微星此刻没戴眼镜。
  他穿着松松垮垮的病服,扣子也不好好扣,还露出一小截雪白的锁骨。
  omega、omega、omega
  他可是omega啊,哪个omega敢在alpha面前这么慵懒暴露啊。
  然后还闭上眼睛,微微仰头说一句:谢谢老大。
  谢执心里有丢丢抓狂。
  但他还是好好地给季微星擦了脸。
  隔着一层薄薄的毛巾时,指腹好像能描摹出季微星笔挺的鼻子、紧闭的眉眼
  一切都很清晰,触感微热
  谢执感觉自己心跳好像更快了,好像有些异样的感觉,连耳根也不自觉地发烫了。
  护士这时候又进来了一趟。她扫了眼输液瓶,嘱咐道:现在还好吧?病人现在刚做完胃镜止血,要禁食禁水两天。注意下。
  谢执皱了皱眉:水都不能喝?渴了怎么办?
  润唇吧。小护士翻了翻床头柜,麻利地拿了包棉签出来,水不是都有了吗?蘸着涂他嘴巴上就行。
  谢执接过小护士拿过来的棉签时,有些微愣自己好歹也是个糙了这么久的alpha,想到要做这种照顾omega的精细活,怎么想怎么觉得别扭。
  偏偏季微星一直盯着他。
  然后还当着他的面,故意地微微地皱了下眉。
  胃又疼了?
  谢执一时有些担心,心里又漫起些心疼。他硬着头皮拿起了棉签,往杯子里蘸完水后,谢执迟疑了下,但最后还是把棉棒落在了季微星的唇瓣上。
  给季微星润唇的时候,甚至能感觉对方的呼吸都落在自己的指骨上。
  老大,这边。右边没抹到。季微星指了指自己唇部靠右的位置,声线里还浸着点笑意。
  呼出的热气炙得谢执指骨、耳根都在发烫了。
  他的手都抖了一下。
  医生昨天说你的胃轻微溃疡出血,要禁食两天,然后这一个月都只能喝粥谢执心不在焉地说着。
  好啊。季微星并不在意地回着他。
  谢执:
  只要他一抬眼,就能看到对方那双浅而亮盈的眼睛,正亮乎乎地盯着自己。
  甚至能看清瞳孔里小小的自己。
  虽然季微星什么都没表现出来,但谢执却想起来这人明明是个小吃货,每天的桌肚里都塞得鼓鼓囊囊的
  他明明还说过,他每天的爱好就是看吃播直播
  但现在,他要被禁食了。
  是不是就是剥夺了他最大的爱好?
  谢执感觉自己心里像被攥了一下,酸酸涩涩的。
  他有些不太敢直视季微星的眼睛,而是默默地给季微星的嘴巴涂起水来。
  好可惜,小甜o的嘴巴一点也不红润,看着不是很健康。
  有些微微发干,但是好像很柔软。
  老大。
  而季微星扯住了他的衣角,乘胜追击道:答应我,好好吃饭好好吃药好不好?
  谢执手上的动作顿了顿。
  好好好。怕了你了。谢执没好气地回答了他,但手上动作却细致轻柔,真怕你又想出来什么作死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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