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18)
四门学为中央官学最次等,招收低级官员子弟以及成绩优异的庶民,学子若想升入太学,不但要成绩优异还要及第或俊士通三经,常科录取多为生徒,故而贡举人的两榜进士极为难取。
不必了。开口回绝的声音很是年轻,刘参军,这是文解。
从地方官学升中央三学进入最高学府是平民子弟梦寐以求之事,王瑾晨因伤而失去贡举名额,王父没有因此表现得难过,甚至不可惜,只有坐着轮椅出来的前解元得主满脸忧愁,司功参军宽慰道:妇人与婢子阴险,谁也未曾料到,四公子莫要难过,凭借公子的才华,无论何时考定能再次提名榜上的。
往年明经两科录取人数几乎尽是国子监生徒,升入太学乃至国子监成为生徒,中第的几率要翻上好几倍,我不怨旁人,参军不用说好话来宽慰瑾晨,若就此颓废岂不枉顾使君与参军的苦心栽培,今年不行,还有明年,只要瑾晨还有一口气,便不会气馁。
那就预祝公子来日金榜题名,荣归故里。
垂拱四年江南巡抚使狄仁杰以江南吴楚之地多逾越礼制不合规矩所建的淫祠上疏朝廷,请求焚毁以正风气,次月获允,朝廷下令焚毁淫祠多达一千七百余所,诏归江南巡抚使。
垂拱四年七月,皇太后以明堂建成召诸州宗室赴陪都洛阳庆功。
初秋的风多了几分凉意,平静的洛水之下暗潮涌动,水面上呼啸而过的狂风有掀翻水面之势。
济州
驸马都尉薛绍一把夺过长兄手里正要烧毁的书信,原来地底下偷偷建造的不是什么农具,而是兵器,阿兄,你这可是谋反,是株连九族的大罪!
封闭的屋子里济州刺史薛顗将琅琊王李冲送来的书信从弟弟手中夺回,武后临朝尽诛宗室,任用酷吏迫害李唐大臣,你我生身之母乃是国朝公主高宗皇帝的同胞妹妹,亦是太宗皇帝与文德皇后所出的嫡女,你的妻子是舅舅高宗皇帝的女儿,武氏修建明堂欲要迁都洛阳,琅琊王派萧德宗去京城发现明堂根本就没有修建好,武氏其心可居,难道真的要将太.祖、太宗、高宗三代先皇打下来的江山拱手送人?
明堂并未完全修好薛绍是知道的,旋即低头陷入了万般为难,可她是太平的母亲,也是我的丈母,太平现在正怀着子嗣
自你成为驸马开始,武后有哪一日是不曾嫌弃你的,若不是看在公主袒护你的份上,你就早就被她废了。薛顗的话里带着替弟弟不平的委屈,我们薛家有着李唐皇室的血脉,迟早有一日被会和吴国公一样身死异乡,唯今之际只有先发制人,还政李唐天下才有真正的安宁,你不要忘了,武氏连自己的亲儿子都没有放过,何况与她没有任何关系的宗室。
薛绍仍旧犹豫,可是后果呢?阿兄有没有想过万一失败,整个山东乃至天下都要血流成河,公主待我不薄,崇胤还那么小
薛顗长吸了一口气,就知道三郎你心存仁念。
这不是仁念,薛绍反驳道,琅琊王是太宗之孙,素有贤名,他是害怕天后迫害,所以才剑走偏锋,他有心恢复李唐,可是其他诸王呢?他们未必敢起兵响应,兄长这样做无疑是自寻死路。
其他诸王也已经答应起兵,总要有人去敲响这个警醒的铜钟来告知世人,这是谁家天下,我不牵连你,趁还有时日你回洛阳公主府吧,有公主在可以护着你,当然你也可以为了自保而揭发我。
薛绍大惊,连忙道:阿兄与我是亲兄弟,绍怎会做如此枉顾亲情不仁不义之事。
作者有话要说: 夫妻本是同林鸟,原句就是出自《法苑珠林》是唐总章元年著,经后人改编。
通三经就是学历,最高是通五经(四书五经)
唐代科举录取的大多为国家学府里的生徒(高官勋爵子弟)
寒门优秀学子要通过层层考试才能进到最高学府深造。
只主双女主cp 祸福相依,也许另有机遇~
第22章 琅琊王
主人,您交代的事已经办妥了,只是不曾想到狄仁杰竟然会到越州插手这桩事,不过收买的婢女与那群江湖术士被一起流放到了岭南,穿短褐的家僮毕恭毕敬的站在一个穿公服的壮年男子跟前,主人高见,那婢女恰好想要脱籍从良,便听了您的主意,小人命人假作担保骗其说日后会有贵人将她解救出来,现在那小子已经从越州三名贡人里除名,婢女也只字未敢透露。
未敢透露?主人似乎不太信任,用匕首割了一块羊肉送入嘴中,只有死人才不会说话。
家僮叉手站楞,旋即弓腰,小人知道了,一定给您办妥,只是又有些犹豫的看着主子,现在七姑娘还不知道王家的事,若是被七姑娘知道了,这?
主人将匕首插在桌面上,我还不是为了她好?她一个十几岁的姑娘懂什么,也不知王家那个庶子给她下了什么迷魂汤。
垂拱四年八月十七日,继诸宗室遭迫害后,因畏惧武氏加祸于己,琅琊王李冲令博州长史萧德宗募兵,欲起兵反武,又写信告与诸王,商定于九月起兵,然朝廷因诸王秘密募兵的动静而起疑心遂派人至江南,迫使琅琊王李冲遂提前起兵,仓促之下担任诸州刺史握有兵权的宗室诸王中只有父亲越王李贞举兵响应,因害怕父兄谋反而受到牵连,越王李贞第三子李温便向朝廷告发。
加急军报送往神都啪!
琅琊王李冲,竟敢募兵造反。武则天将一旨密信重重拍在桌案上,这一次造反更加让其恼怒,宗室反武的声音越大她便越是痛恨,让左金吾卫将军丘神绩入宫一趟。
喏。
朝廷派兵平乱声势浩大,短短几日便人尽皆知,朝廷布下告示缉拿悬赏,琅琊王李冲伪造诏书,散步谣言是为谋反。
茶肆里传来小声议论,琅琊王李冲与其父越王李贞举兵造反了。
一个是亲王一个郡王,放着好好的富贵不享,为何要举兵造反呢?平民百姓如坐井观天,朝中的明争暗斗,他们只能看到明争,亦不会想到长远之事。
天后派了左金吾卫将军丘神绩为清平道行军大总管平乱,以丘将军的手段,叛军能几个有好活?只怕不日就会将首及送到神都来。
听着路边茶肆的交谈,萧婉吟将车帘放下,皇太后是真生气了?
同她坐在马车上的内廷女官点点头,参与谋反的还有薛家。
薛家?萧婉吟愣了一会儿,那长公主?
驸马被软禁了,太平替驸马求情多日殿下始终不肯放过,纵然太平以绝食相要挟也无果,我担忧太平的身子可无论我怎么劝她都无济于事。女官眼里闪过一丝失落。
如果驸马是知晓此事,则说明他的心也在李唐,以皇太后的性子萧婉吟摇头,怕是难以保全。
是,宁可错杀也不能放过,殿下从来不会手软于任何人,我只怕公主受不了打击,而且薛顗之妻还是你们兰陵萧氏族人,这一次势必牵连众广,还有你与李贞第三子李温的婚事,我怕会被有心人利用,从而牵连到你
我与他的婚事并没有定下,况且父兄周旋朝堂应当会有应对之机,萧婉吟见她失神便伸手搭上她的手背轻轻握道:姐姐也不要小瞧了长公主的承受能力,高宗嫡女,生在皇家,哪能一直风平浪静呢。
女官点头,对了,我去查了尚书省诸州贡人的名册,越州三名贡人并没有王瑾晨的名字,李、刘、高三姓甚至是没有王姓。
越州解元不是她吗?
女官摇头,不是他,是一位李姓寒门子弟。
不应该啊萧婉吟轻轻皱起眉头,难道阿姊是骗我的?可是她为什么要说谎呢,还是说越州发生了一些事情?
女官摸着光滑的下巴,州试那段时间天后派了冬官侍郎狄仁杰为江南巡抚使察视吴、楚,哦还有,越州刺史已经被调回了京城。
那又有什么关系?萧婉吟想来想去,突然心生了不好的预感,不会是她出了什么事吧?
若你阿姊没有骗你,这倒有可能,常科之制不会每年都开,殿下重视人才因此会另设制举,州府贡人名额有限,因此诸州都不愿意浪费向朝廷进献人才的机会,只是他好歹出身琅琊王氏,在当地也不是小门小户,能出什么事呢?
女官的话使得萧婉吟越发紧张,你不知道,她有时候呆算了,旋即掀起车帘唤道:阿霖。
姑娘。婢女凑拢车窗应道。
萧婉吟将要开口时被旁侧的女官拉住,山东一代正在战乱,你要打探她的消息吗?
萧婉吟回过头,我想回沂州,但是父亲不允许我离开洛阳,她那个的榆木脑袋,做起事来笨手笨脚的,若不是父亲偏颇,我也不希望她走入仕这条路。
女官看着她,突然为之一笑,啧啧啧,我也说为何会生出了一丝羡慕呢?原来是瞧见了郎情妾意。
什么呀。萧婉吟撇过有些滚烫的脸。
男子深情却也多情,女子寡情却也专情,亦如你这般,莫要陷得太深了。女官提醒道。
我知道的。
缓缓行驶的马车停在公主府大门口,看门的将领见到熟悉的马车便走下台阶拱手,下官见过上官才人。
长公主回来了么?
刚从宫内回来看门的将领支支吾吾的低下头。
怎么了?
公主回来后将皇太后殿下赏赐之物砸了一地。
女官听后拉着萧婉吟焦急的入了府,她并不可惜那些赏赐的宝物,而是担忧公主的身子。
书斋里一些玉器与彩瓷被砸得粉碎,宫人跪在门口不敢吱声。
你都是做母亲的人了,怎自己还像个小孩子?如今都这个时候了,也不知道要爱惜自己的身子。女官穿着男官员的圆领绯袍踏入房中,生得眉目清秀。
婉婉。已经显怀的太平公主小跑到女官跟前蹭入怀中抽泣着身子哽咽道:薛顗与琅琊王谋反之事和驸马没有关系,可是母亲她就是不相信,我该怎么办啊。
太平公主虽受太后宠爱,却也畏惧母亲的权势,上官婉儿抬起手轻轻抚摸着她的肩背,公主别担心,会有解决的办法的。
可我怎么求母亲,母亲都不肯放驸马出来,大郎和姑娘们都还那么小。太平公主哀求了母亲数日,仍旧没有见到驸马,朝廷暂时没有处置的消息传出,只以御史台审问逼供,又因御史台办事不利而改换刑部秋官侍郎周兴与来俊臣等人,她不敢想象以酷吏的残忍手段,驸马会在狱中遭受何等逼迫。
二人自幼一起长大,伴在太后身侧可谓是形影不离,公主的泪水引得上官婉儿一阵心疼,殿下不会这样无情的,公主不是一个人,不管怎么样,我都会陪在公主身边。
只顾着眼前人与伤心的太平公主突然发现随上官婉儿一同来的还有萧婉吟,相比与上官姐姐,她与萧婉吟便显得没有那么亲近了,使得一向不再外人跟前落泪以及示弱的太平公主由难过变得羞涩了起来。
萧婉吟本想回避,见到公主转来的目光后福身道:长公主万福。
太平公主愣了愣,自长安一别,也有几年没有见过了,婉吟?
上官婉儿点头,旋即从袖子里抽出帕子替其拭泪,擦干眼泪的太平公主攥着上官婉儿的袖子扭捏道:姐姐不早说,丢死人了。
上官婉儿捂着嘴笑道:咱们太平也知道丢人?
太平公主重新打量了萧婉吟一番,几年不见,连婉吟都出落得如此大方了,我听婉婉说你不仅精通医道,骑马射箭更是不在话下。
回公主,婉吟只是略懂皮毛,拿不上台面的。萧婉吟回道。
婉婉的眼光,若是普普通通定然不会如此赞口不绝,这么些年不见,你倒是被规矩束缚了不少,不如从前那般洒脱了。从适才迈步入内她楞是一点都没有发觉,萧婉吟后面的回话行礼,让太平公主觉得像见了一个陌生人一样,我记得你以前话可多了,总是跟在婉婉身后叫着姐姐,总有问不完的问题与不一样的见解。
以前是婉吟年少不懂事。
我之前一直忙着几个孩子的事,后来又有了她,太平公主轻轻抚摸着隆起的肚子,好几次婉婉找我,都没空与你相见。
公主府并没有呆多久,二人说了一些宽慰太平公主的话上官婉儿便将她送回了萧宅。
萧婉吟来寻太平公主,本是想替王瑾晨要一封明年春闱的推荐信,尚书省会不会漏了或者弄错了?
殿下极为重视常科,每年都会派有司细细核对,现在是非常之机,你们萧家处于刀尖之上还是不要有任何举动才好,否则周兴之辈不是你们能应付得来的,过阵子我再派人替你去打探吧,他出身琅琊王氏,你别太过担心,州府贡人十月会随贡品入京,不过在正式迁都前,春闱开办应该还是在长安,他就算拿着文解去长安,你也出不了洛阳。
萧婉吟靠在车窗旁,今日还是第一次瞧见长公主因人落泪。
上官婉儿望着车窗外日暮的景色,她也就是嘴上说得厉害些,实际心比谁都软,咱们这些个人,哪个的命能全由自己呢,太平十几岁就嫁给了驸马,虽有小打小闹,但都是太平任性,驸马纵容,她是不想几个孩子在幼冲之龄就没了父亲,可薛家现在是殿下心头的一根刺,非拔不可。
上官姐姐的话里有可惜以及羡慕?萧婉吟看着上官婉儿的侧脸。
的确,我是羡慕公主与驸马能够相濡以沫,每日都伴在一起同进同出,由羡慕而生的妒忌,可我又不愿她难过上官婉儿将车帘放下,勾起嘴角笑道:你一定觉得,我说的话很奇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