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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姊 第64节

  商陆:“???”
  完了,这下解释不清了。
  苏槿时的目光扫了一眼已经恢复过来的铺面,提醒马上要掐起来的两个人,“刚好,吉时未过。”
  夏希恨恨地磨了磨牙,为了不让自己出钱的效果打折扣,只得作罢。
  苏槿时不由得多看了他一眼。艳丽的红衣,张扬的性子,便是说话的语气语调,都让人一眼瞧见便想起已经入宫的陈紫娴,心底唏嘘。
  商陆轻轻地松了口气,理了理衣襟,确定没有任何不当的地方,上前一步,忽又想起什么,偏头问苏槿时,“是你与我一起,还是你们家的小掌柜来?”
  “让李梦来吧。她付出的心血良多。”苏槿时以后想开的店铺有许多,总不能事事亲为,大多都要交给如李梦这般尽心尽力的人。
  只是回头看到李梦还一身狼狈,对上自己的目光之后羞愧得几欲逃离……
  苏槿时无奈地叹一声,时间来不及了,只能自己亲自出面了。
  店外围观的百姓在见到商陆的时候已经呆滞。
  商记在昭县不是最大的商户,却是最接地气的一个,每年到了冬至日,都会由商记的东家或者少东家出面在酒楼外请大家免费食用暖身暖心的。
  自商陆接管商记酒楼之后,便一直是他出面做这件事,如今寻常百姓也大多能识得他的模样。人群中有刚有人质疑他的身份,便被无数的声音给压了下去。
  谁也没想到,这一间张扬的铺子,真是不显山不露水的供货商,装潢了这么长时间,一直都不见吭声……
  眼下,由不信到震惊,再到不安……不知往后,是不是要叫他们看得着吃不着?
  也就是在这个商陆给秦记和苏槿时正了名的时候,苏槿时发话了,“以往,只供商记。但今日得了商大哥几位友人恩情,止了乱又填补了损失,这才能正常开张,是以,若是这几位仁兄的店铺里需要秦记的货,仅管开口。”
  夏希心头一震,觉得这钱花得值了。
  看到商陆一脸懊恼和痛心,觉得这大抵是在商陆预料之外的,更觉得值了!
  围观的人里安静了好一阵,有人抬起手来,“我们也赔点钱,以后能也卖给我们吗?”
  第74章
  苏槿时愣了愣,看向身边众人,与他们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
  “我是个商人,逐利而行。若是你们想要买,能接受我们秦记的价格,为什么不卖呢?”
  听得她这么说,周围的人都放下心来,刚露出笑颜,又听得她道:“不过……”
  她的音调拖得长又缓,越往后,声音渐小,却迟迟不见下文。
  一群人躁动起来,“不过什么?秦老板,你倒是给个准话啊!是刀是剐,总比这样提心吊胆来得强。”
  商陆:“……”
  刚准备告诉他们她姓苏不姓秦,就听到苏槿时愉悦地笑了。
  实在想不明白,他们是哪一句愉悦到了她。
  他听得她并没有要纠正称呼的问题,只笑道:“不过,价格已经标了出来,大家量力而买。”
  大家怔了怔,看着被抽出的原本的价格牌上写着“开张五折”,新插上去的已经没了这几个字……
  苏槿时神色不动,“今日小店开张,开张单五折计,不过,开张单已经卖给了商少东家等人。”
  言外之意,之前那一批就是用来开张的,以半价出售。但被他们损坏,而后又被商陆等人“买”了去。如今便再没有半量的份额了。
  “噗……”夏希不客气地笑了。
  觉得自己其实占足了便宜,明显高兴起来。
  在场的人也明白了。
  才有人表示不赞同,便被别的人鄙视了下去。
  若是别的东西这般情况,众人必然群起而攻之,但秦记的豆腐与女儿香……只要对商记酒楼稍稍熟悉的,便知每日都是定量的,一份不多,一份不少。
  秦记再一次热闹了起来。只是这热闹,和刚才的“热闹”不是同一个概念。
  因着叶娘产期将近。女儿香的产量有限,价格渐涨,每日能拿出来的单售的女儿香不过一坛,当堂沽酒。幸好行前的纷乱不曾扰到排在最后排架上的女儿香。
  一众人惊喜不已,争着抢着沽个一两半钱女儿香。不到片刻,一坛酒便倒不出一滴。
  这样的出售速度,便是苏槿时自己也心惊不已。
  待到一切回归正轨,送走商陆等人,苏槿时才寻到时间歇下来,见李蔓还亦步亦趋地跟着,示意她跟着自己进屋。
  家人还在外边等着自己回家,苏槿时直接切入话题,“为何不去清理伤口?为何到现在还不沐浴更衣?”
  她话音刚落,李梦便朝她跪下,“阿姊,不要赶我走!我知道错了!”
  苏槿时:“……”
  这些日子忙得脚不着地,今日正常开业,她才能有些休息的时间。听到李梦的话,她愣了片刻,愕然发问:“谁说要赶你走?”
  “我今日出言不逊,大言不惭,害得店里有……”李梦泣语涟涟,忽地顿住,忘了哭泣,不敢置信地抬起头看向苏槿时,“不赶我走?”
  苏槿时好笑地道:“谁说过要赶你走不成?你把她叫来,我替你斥她。保管斥得她自我怀疑。”
  李梦已经陷入自我怀疑了,“可是我今日做了那些事说了那些话……”
  她看到苏槿时面上收了笑,不自觉地生了怯,垂下头,“阿姊,对不起……
  苏槿时仿佛现在才想起来她白天做的事,笑了,“不,我觉得你做得很好。人是用心在经营着这家店铺,虽然说急功近利了些……”
  她垂下眸子默了片刻,不知在想些什么。再睁眼时,两汪秋水似起了一层雾,让她的笑意有些朦胧,“有谁能从一开始就知道怎么做是对的呢?总是摔着摔着,就明白了。我不怕你摔,只怕摔了便就势躺下,不肯起身。”
  她微一顿,“你和我说什么要赶你走,我从未说过这样的话,也不曾听到旁人说起,难道是你,要弃了你自己?想要让这件事,成为你退缩的理由?”
  “你叫我一声阿姊,我便说一句为人姊会说的话。我最不喜欢逃避退缩的人,未来还很长,你莫要让我失望。”
  苏槿时理了理忙了一天还几乎不见褶皱的衣袖,站起身走到李梦的身边,“事情发生了,不能后悔,得想着接下来要怎么做才能止损。我们是做生意的,以后还有可能遇到这样的事,必须要学会随时反击。”
  “去吧。一天了,该去把身上洗净,把伤口处理好了。明日,我便不来了,好好经营这个店。让我看到你付出的心血得到足够的回报。”
  苏槿时没有继续理会已经几近呆滞的人,行到屋外,顺手带上了门。
  在屋门处停了停,听到屋里传出低沉压抑的哭声,过了一会儿,哭声变大,似是要把积压的所有情绪都释放出来。
  她抬了抬眼,看到天边上挂着的一轮近圆的月。
  谁不是朔月到满月?
  况且,月难有满时,正如人难有完美。
  在她看来,李梦已经做得很好了。
  她昨日才与商陆决定试探一二,没有与李梦通气,被李梦误打误撞,也让她看清了对手的狠意。嘴里与她说着的陈夫人,其实恨不得她归于原处,一无所有,只能依附于陈家的施舍和谢恩式的购买。
  陈夫人一定想不到,她当初生了放弃陈府的心思,只是为了维护那点在陈夫人眼里一文不值得的自尊。
  她低低地笑了起来,“谁都是有自尊的啊,何必随意践踏呢?”
  陈夫人听到下人送回来的消息之后,气得拂落了桌上的茶盏。
  纵是伺候了她多年的孙嬷嬷,也因着她的举止而哆嗦了一下,弯腰去捡拾碎片,听得陈夫人厉喝一声,“不许捡!”
  不过半息的工夫,又听得陈夫人尖厉地道:“难道你也不听我的了?!”
  孙嬷嬷站起身,轻吐一口气,示意下人们都出去,“夫人,不过是一个小丫头,您说过,她成不了气候的。”
  她不止一次劝过陈夫人,要对苏槿时好一些。那样的人,一看便知不俗,从陈夫人拒绝苏槿时提意的合作时,她便觉得要不好。可也没想到对方会这么快,做得这么悄无声息,会这么绝。
  夫人都派她亲自去请她了,那丫头却阳奉阴违!
  “不过,夫人,既然事已至此,不如极尽显示咱们的诚意,与她交好起来?”
  孙嬷嬷再次提议。
  “交好?!”陈夫人的面容有些扭曲,“如今她家的东西都已经同时供给几家了,寻常的人家只要愿意花钱,也能买到她家的东西!她家的东西都没有什么稀奇的了,我为何还要拉拢她?!”
  难道不是苏槿时来向自己赔罪吗?!
  “倒不如寻个由头把她的气焰打压下去!让她知道,没了我,她什么也不是。就算飞到了空中,也不过是一只风筝。只要我咔嚓……”陈夫人抬手做了一个剪线的动作,露出狠笑,“到那个时候,她就会知道,摔起来没了半条命是什么感觉!”
  到那个时候,她就只能依靠着她了。
  孙嬷嬷暗叹一声,心知这个时候怎么劝说也无用,不过还是提醒陈夫人,“秦记里的女儿香,依旧只供给商记。每日只散售一坛。”
  陈夫人冷哼一声,“倒是个有头脑,会钻人心思的。派人去查一查,她在昭县可得罪过些什么人。”
  孙嬷嬷见陈夫人并没有因为她的话要与苏槿时私谈人联络感情的意思,也不再说什么。
  在她准备退下去查消息的时候,听到陈夫人突然再次开口,“宫里可有回信?”
  孙嬷嬷脚步顿了一顿,越发地小心翼翼,“不曾。”
  陈夫人不安地按了按心口,无力地摆摆手,“我总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会发生。一去吧,一会儿再往宫里送封信。”
  孙嬷嬷答应着退下,心里亦觉得奇怪。
  以前,府里送信过去,虽然时间长一点,但一定能收到回信的。可二小姐进宫都快一年了,一封回信都没见着。陈夫人担心大小姐是不是已经没了,可是他们与皇宫如同隔成了两个世界一样,一点消息都探听不到。
  府内外诸事又有诸多不顺,陈夫人忙得焦头烂额,难怪心情这般不好。
  同样心情不好的,还有到秦记要订购女儿香不成的宋掌柜。
  他没想到当初提酒到祥名酒楼里来卖的丫头离开后能与商记拉上关系,让他错失一笔这么大的利益。而他在秦记开业许多天之后,才得到这个消息,又错失了一次机会。
  当然,在他看来,并不是他错失的机会,而那个丫头故意没有派人通知他。
  这样的气,他咽不下,说什么也要把里子面子都给找回来!
  几经折转,探听到了陈家曾在秦记开业的时候派出人去捣乱,于是便上门拜访。
  宋掌柜想得清楚,陈家已经因为秦记和商记吃了不少亏了,就算没有他,陈家也是不会善罢甘休的的,他便只从中挑拨,再加一把力,就可以让陈家和秦记商记互斗,自己摘得干净。
  若是陈家胜了,他自能从中得利。
  可若陈家败了,他便能改口说是被陈家所逼,把责任都推向陈家,重新与秦记谈生意。
  临到眼前,他才意识到,陈家能在昭县排在众商之首,根本就不受人谋算。
  陈夫人甚至笑眯眯地提醒他:“我与秦记的渊源,可不小。我做那些,不过是在历练我的世侄女,与你有什么关系?”
  只是这笑意里没有半点温度。
  似乎是为了映衬陈夫人的话,宋掌柜还未接话,便听到了秦记苏槿时携弟前来拜访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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