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2章 师徒隐患
自从收拾了那群痞子开始，李过这一路上就没有再轻松过。
或者说，这一路上李过就没有真正的寂寞过。
酒楼的痞子，被李过用筷子打的七零八落了，按照周侗的估计，其中可能有人会留下终身残疾，倒不是说他们的手或者脚会因此而残废不能使用，而是被敲到的地方多半会出现伸展或者是收缩的时候疼痛，又或者是在阴雨天啊，风雪天的时候“预警”，总而言之，是一辈子的问题，基本上普通的大夫是治不好的，像那种小城市的医馆里的大夫，应该是没有那种水平，毕竟疗伤不同于治病，甚至根本就是两个概念，这就跟后世的外科医生和内科医生既然不同一样。
在教训了痞子的下午，李过见识到了游走在市场上的小偷，那种手腕灵活手指颀长动作敏捷的家伙，往往能够在擦身而过的一瞬间，就从受害人身上摸出他们想要的东西，而且还不会惊动受害者。
只是这些小动作根本逃不脱周侗的火眼金睛，在周侗的指点下，李过一开始是学着去寻找小偷，到了最后就是被要求，必须在小偷得手的那一瞬间将其制服，人赃并获。
按照周侗说法，像小偷这种人渣往往是没有脸皮的了，一个人连自尊都没有了怎么会有脸皮呢，而一个没有脸皮的人，除非是人赃并获，否则绝对是要拼命狡辩，甚至会倒打一耙。
好在有周侗指点，李过并没有犯那种错误，第一次出手就拿下了一个摸别人钱袋的小偷，就在李过和苦主准备把小偷送去官府衙门的时候，小偷的同伙们尽然冒出来了，一个个凶巴巴的，而且手中还有刀子。
明晃晃的刀子让那苦主怪叫一声掉头就跑，却是将无所适从的李过给留在了原地。
最终的结果当然是小偷极其同伙被痛打一顿，李过赢了脸上却是没有笑容，他想不通，为什么苦主会跑。
这一课，周侗不仅让李过看到了在档次上比痞子更高一层的黑暗，更是教育了李过人心。他告诉李过，不要去埋怨那个苦主，那苦主只是个普通人，他不仅要顾及自己的性命，同时还要考虑到自己家人的安全。
小偷小摸在武周朝并不足以判罚死罪，但如果跟小偷团伙结下深仇大恨，却意味着苦主的家庭将会一直生活在小偷团伙的阴影当中，这些家伙未必就敢杀人全家，可是隔三岔五的搞破坏，衙门又解决不了，那生活肯定是很糟糕的。
“可是师傅，为什么衙门就不能有个行之有效的法子呢？”
“曾经古代对于盗窃之人，会采取极刑，譬如砍手或者是砍脚，但有人觉得太过于残酷，所以便取消了，不过老夫倒是觉得，抓着小偷就应该细细审问，对于初犯者，情有可原者该以引导其向善为主，而累教不改者，则直接加重刑罚，直至死刑为好。”
“是哦，我也觉得是这样的，不过我曾经听洛阳他说过，重型未必就好。”
“哦？你弟弟那么小，思考问题就已经如此深入了？看来有机会为师还真该跟他好好聊聊。”
“师傅，等到了洛阳不就是有机会了么？”
“那是。”
师徒二人没有在小城多留，只是住了一宿第二天就出发上路，对于李过来说，这是前往家人团聚的路，可是在周侗的安排下，这条路也成为李过的修炼之路。
痞子和小偷才是开始，并不算远的路程里，李过碰见过劫道的、拦路的，跟周侗进过山贼窝子，也在城门口揭过榜文抓捕了朝廷的通缉犯，并且还拿了赏银。
还别说，对于这些“惩恶扬善”的事情，李过觉得很解气，做了之后心情是特别的好。
而周侗为其挑选的榜文，一般都是那种跟绿林有牵涉，武功档次比较高的人，官府衙门抓不到这些人，是因为这些人跟绿林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绿林人怎么可能会买官府的帐呢？说不定在官府那边通缉价格越高的人，在绿林当中就越是有地位。
一般情况下这种人最终都是六扇门出手给抓住的，当然偶尔也会有像周侗这样锻炼后辈子弟，利用这些人物来练手。只是这种练手所选择的对象都有一定的条件，譬如说梁山泊的那些人大多都是在榜文上的，但是就连周侗都不会选择那些人。
对此李过一开始还是有些不能理解的，他曾经指着林冲的榜文，问周侗这个价钱很高，为什么不选？
当他将话说出口之后，才忽然发现周侗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一般情况下周侗是有问必答，可是这次周侗始终没有说话，直到两人回到客栈房间里，周侗才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
“过儿啊，在你眼中，绿林人是不是都该死？”
“师傅，难道不是么？”李过的眼神十分坚毅，只从家里出事，而且最大可能就是绿林人干的之后，在李过眼中“绿林”这两个字就跟“恶人”牢牢的捆绑在了一起，但凡是绿林人，那便是该死之人。
“可如果师傅告诉你，其实师傅我至少也要算半个绿林人呢？”
“啊？”李过从来没有想过，周侗竟然会跟绿林扯上关系，突如其来的转折让李过茫然了，绿林人该死么？当然该死！师傅值得尊敬么？那是必须要尊敬的，也值得起尊敬！
可师傅说他是半个绿林人，那怎么办？难道说尊敬一半杀死一半？显然这是不可能的，绝无可能的。
那究竟应该怎么办呢？
李过一下子沉默了，而周侗当天晚上也没有多说话，他知道李过已经是个成年人了，既然是一个成年人，就应该要学会自己去判断这个世界上的善恶对错，而不是一味的听从别人的言论。
第二天，李过一如既往的起床，练武，伺候周侗洗漱，甚至他脸上的神情都跟往日没有丝毫相同。
周侗也没有开口问李过究竟思考的怎样了。直到第二天，师徒两人又拿到一颗通缉犯的脑袋时，周侗终于忍不住问李过，究竟想好了没有。
“师傅，我想好了啊。”
“哦？那你最后的结论是什么呢？”
“师傅啊，你只要不跟绿林人在一起，那就是我的师傅呀。”李过的答案，并没有让周侗放心，只是换来了他一声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