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许九宁没开免提，耳朵贴着听筒。
  这声“姐姐”从听筒那头传来，低沉温柔。
  声音在她耳蜗溜了一圈，带着热度，烫得她耳朵一红。
  许九宁不自在地清了清嗓子，点开免提，把手机拿远了点。
  “姐姐，感冒了？”
  “没，没感冒，只是清了清嗓子。”
  “没感冒就好!”赵简轻笑着，心情很好地问道，“姐姐打电话来，是有什么事吗？”
  许九宁愣了下，是开门见山，还是来个迂回战术呢？
  “没什么事，就是…买了点东西给你，想问一下你住哪，给你送去。”
  “买了东西给我吗？”
  赵简语气轻快，喜悦隔着屏幕传了过来。
  许九宁咬了咬唇，有点后悔找了这个借口。
  “那我去找姐姐吧，我知道姐姐住哪。”
  “不用，我正好在外面，去找你方便些。”
  赵简皱了皱眉，看了眼自己现在住的地。
  他不想让姐姐过来。
  “行了，就这样说好了，你快分享定位，我一会儿就到。”
  许九宁抓住赵简这一丝犹疑，替他做了决定，立马挂了电话。
  电话一挂，许九宁舒了一口气。
  她赶紧放下手机开始翻箱倒柜找没拆过封，又适合男士用的东西。
  而电话那头的赵简情况更糟。
  他握着手机，站在一眼就能看全的小出租屋里，心乱如麻。
  他不知道这定位是发还是不发？
  翻了半天，许九宁终于在衣柜里翻到了条新围巾。
  ——深灰色羊绒围巾。
  这是她上次逛商场为了搭衣服顺手买的，标签没拆，款式也不分男女，正好送给赵简。
  她从柜子里翻出一个礼品袋，将围巾迭好，放进去。
  搞定礼物，许九宁心情愉悦地拎着袋子回到客厅，打开手机却发现赵简并没有把定位发过来。
  一串问号发过去。
  消息框上的对方正在输入中来来回回显示了好几次，赵简终于发了条消息过来。
  ——“姐姐，还是我去找你吧。”
  许九宁眉头一皱，这推叁阻四的，肯定有猫腻。
  她寻思着，得换个策略。
  “怎么?不愿意我去找你?”
  赵简一看，赶忙回道，“不不不，没有不愿意，我很愿意。”
  他怎么可能不愿意姐姐来找他呢？
  许九宁翘了翘唇，回道，“既然这么愿意，那就把地址发过来。”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赵简没法子，只好把定位发过去。
  许九宁看到定位，眉眼弯弯，哼着小调拎着礼品袋出了门。
  到了赵简给的地址附近，许九宁找了个停车场停了车。
  出了停车场，许九宁站在路口看着对面一排排巷子，呆了呆。
  这么多入口，该进哪个？
  “姐姐，姐姐!”
  许九宁听到声，望过去，看到赵简在马路对面朝她挥手。
  他往两边看了看，路上没车，快步走了过来。
  走近了，许九宁才看到赵简的鼻头冻得红红的。
  “等了很久吧。”
  “没，没等多久。”
  赵简摸了摸鼻尖，笑了笑。
  许九宁没拆穿他，把手里的袋子递过去，“喏，给你的，天气冷了，正好用得上。”
  赵简接过袋子，一看是围巾，心里暖暖的，直接围上，乖巧的笑了笑，“谢谢姐姐，我很喜欢。”
  许九宁见他戴着合适，松了口气，还好长度够，不然可就尴尬了。
  凛冽的寒风一阵又一阵地刮来，许九宁冷得缩了缩脖子。
  这外面实在是太冷了，她跺了跺脚，想找个暖和点的地方待着。
  “走吧，带我去你那儿坐坐，这外头实在是太冷了。”
  赵简没再推脱，他点了点头，领着许九宁过了马路，转进一个不起眼的巷口。
  巷子不宽，来去能过两人，墙是用旧式的防火砖砌的，地是水泥铺的，时间久了，有些开裂，坑坑洼洼的。
  许九宁对这儿不熟，小巷不进光有点暗，她穿着带跟的靴子走得十分艰难，一不小心就会踩到一个坑。
  赵简在前头领路，听到许九宁轻微的叹气声，这才反应过来。
  这里不好走，他该扶一下姐姐。
  “姐姐，这里不好走，我牵你过去吧。”
  等等，他刚刚说了什么？
  牵手吗？
  赵简脸一热，恨不得把自己埋起来。
  许九宁被这儿的小陷阱折磨得够呛，见有人帮忙，直接把手伸了过去，“那就有劳啦！”
  赵简舔了舔唇，小心翼翼地握住了许九宁的手。
  软软的，滑滑的，指尖有点凉，但掌心温热。
  赵简心跳如鼓，很紧张，但更多的是高兴。
  他握紧了点，脚下的步子越发轻快。
  起初，许九宁专注脚下，没把牵手这事放在心上。
  可渐渐地，手越来越暖和，她没法忽视手心传来的热度。
  许九宁轻舒一口气，觉得自己有必要赶紧谈个恋爱。
  这么久没跟异性交流感情，居然沦落到只是牵个手就心跳加速?
  许九宁稳住心神，打算回去就联系肖大小姐，让她帮忙组个局，带她出去social一下，见见男人。
  穿过小巷，是一连几排建得紧凑的老式居民楼。
  灰得发白的墙体，配上各色年久失修的雨棚，发黄的空调外机，沧桑感扑面而来。
  许九宁压下心中疑惑，随赵简继续往前走。
  居民楼下的地也不怎么平坦，走几步就会遇到一个坑，像是被大石块砸开的口子。
  走到第叁栋，赵简停了下来。
  许九宁问道，“怎么了?”
  “姐姐，我住在顶楼，这楼梯有点难爬，要不我背你上去?”
  许九宁数了下楼层，最顶层是七楼。
  虽说她平常不锻炼，但也不至于七楼都爬不上吧。
  她摇了摇头，“不用，我没那么娇贵，再说了要是实在爬不动了，你就拉我上去。”
  赵简点了点头，带许九宁进了单元楼。
  一进去周遭便按了下来，赵简跺了跺脚，黄/色的声控灯亮了起来。
  楼道很窄，上下两人碰着得侧着身子走，扶手看不出是什么做的，只能瞧见上面积了一层厚厚的灰。
  两侧墙上贴着各种广告，开锁的、出租的、招工的，应有尽有，花花绿绿的广告纸糊了一墙。
  赵简走前头，拉着许九宁。
  她在后头亦步亦趋地跟着。
  爬到四楼，许九宁这缺乏锻炼的小腿肚就受不了了。
  她现在明白赵简为什么会说这楼梯有点难爬了。
  这楼梯，阶与阶之间隔太远了，一阶堪比普通楼梯两叁阶。
  越爬脚越沉，仿佛绑了个十斤重的沙袋。
  许九宁咬牙爬到六楼，实在是迈不开步子了。
  她拉了拉赵简，“赵简，停一下，让我缓会儿，一会会儿就行。”
  说着话时，许九宁有点喘，像是在撒娇。
  赵简身子一僵，停了下来。
  他转过身子，看到许九宁面色红润，抿着小嘴在那里抻腿。
  左叁下，右叁下。
  是他难得一见的生动可爱。
  抻完腿，许九宁习惯性地跺了跺脚，仰头朝赵简笑了笑，“行了，走吧。”
  到了地，赵简摸出钥匙开门，试了一次没拧动。
  他的手拍了拍门边，听到一声响动，钥匙对上了锁孔，这才把门打开。
  进了屋，许九宁扫了一眼，面对这发黄的墙壁，简陋的家居，她内心毫无波动。
  赵简搬了张凳子给许九宁坐。
  许九宁没坐。
  她走到赵简面前，看着他的眼睛，问道，“说说吧，你是怎么把自己弄到这儿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