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二章、难言之隐
.......
姜然的脚步一顿。
不经意的停顿，陡然拉开了与柏林并肩的距离。
柏林表情不变，目光直视前方。装作没注意到，就像是问了一个不值一提的问题一般。继续慢步前行。他心里认定，如果姜然不提，他就不再问。毕竟他也害怕自己涉及到了姜然的隐私上面，惹得姜然不开心...
“东西这么少啊？你说要搬家，我以为你要搬运很多东西呢。”倒是上了车，师傅很是诧异“如果就这点，我不收钱都能帮你搬啊。”
柏林嘴角一抽。
得，他果然还是真的多余了。他也把这个师傅想坏了，想来人师傅觉得八成是装满这个面包车的搬家物品，万万没想到会是这么几件行李箱。
姜然也是真成，她这几样行李，竟然跟人家说搬家...
柏林没有接话，姜然没有言语。师傅觉得尴尬，问了声“回原来那儿不？”得到柏林的应声，车子再度驶了回去。
路上很安静...
柏林发着呆，他一路上仍旧在意的想着陈可欣与陈斌的种种，姜然则是沉思着。
让柏林有些诧异的是，他在姜然家门口的提问，她是隔了十来分钟才愿意回应，声音不紧不慢，很柔和，就像她原先第一次展露在柏林眼前的模样“你想知道我讨厌的人是谁吗？”
“....”
柏林猛地抬起头，看着姜然。
等待她的回答...
“我爸。”柏林的求知欲很快得到了答案。
姜然给了回复，可却是是一个让柏林感到匪夷所思的回答。
“你爸？”柏林愕然道。
“其实这个时候已经算不上我爸了吧，他和我妈离婚了，我也十来年没有叫过他爸爸，甚至是说过话了。不过因为一些我家庭的原因，每当我和我妈回来时，他都会住在家里。我不想见到他，所以没有回去。”姜然回复。
柏林能听到姜然平静的声音。
可她的眼神却是截然不同的。
柏林瞥到了...
那双狭长好看的眼睛里，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冷漠。冷漠的眸子仿佛映着极其遥远的记忆，发生了某些足够让她痛恨一辈子的事情。
这一刻，柏林也在恍惚间找出了姜然为什么对男人存有偏见的原因...这是纠缠了他许久的事了。可与此同时，又一个奇怪的念头升起...为什么她会讨厌她的爸爸呢？她爸爸是做了什么，让她产生如此大的冷漠...无论如何，那也是爸爸，不是吗？
天底下，哪有不爱孩子的父亲？即便有，也无比稀少吧。不可能这种千万分之一的几率让姜然给撞上了。
柏林很想问，可最终，他没有问出口。
是姜然在吐露心声后，阻止了他“我告诉了你想知道的，就当是让我缓一缓，暂时别再问我其他问题了。”
“....”
然而，先前的沉重，很快消失。
姜然确实是个不会让负面心态影响自己太久的人。她很理性，分配的了情绪。回到家里时，她方才的沉重已经荡然无存，她哼起了音乐，转到了搬运的喜悦中。轻快的打开箱子开始物品分配，柏林在一旁帮助。
只不过物品包装的出乎柏林的意外的妥当。
化妆品、衣服、杂物，尽皆是整齐的摆放在了不同的箱子。整齐的程度远超过陈可欣平时在家的打理...
要知道，那可是无微不至的陈可欣啊。
能比她还细心...
是姜然的母亲吗？
看起来不像啊。也应该不可能是父亲...
是请的保姆之类的？
可...去姜然家里时，家里没有人的。
柏林的心思越飞越远。
姜然没有注意到他，满心的分析着屋内的空间，试图把她那堆杂物放进来的这不大的小屋。然而这逼仄的空间，让她最终放弃了这些不切实际的想法。无奈下，只能将箱子整齐的摆在地下，当做临时座位
而她她选择的地方，正是床头地下，柏林睡觉的头上。
这让柏林一阵无语，明明自己睡觉的空间已经够小了，还要给自己设置障碍....席子不得往下挪一点...距离客厅饭桌的座位越来越近了。
“哪天你要是搬走了，我感觉我能放烟花庆祝，开心个三天三夜。”柏林由衷的感慨。
“真的？”
“难不成还是假的？”柏林反问。
姜然笑了“这样吧，柏林，既然你都说出这些话了，那我们打一个赌吧，怎么样？”
“赌？”
柏林眼里有一丝诧异，问“赌什么？”
“很简单呀。就像你说的，如果我走了，你感到开心，那我答应你任何一个条件。不论是什么，只要你提的出来，我做得到的。然而，如果我走了，你没有想象的开心，那你答应我任何一个条件，不论什么，只会提你能做到的。你觉得怎么样？”姜然问。
“...”
还有这种赌约？
柏林愕然，他有些莫名其妙的打量着姜然，这女人又在谋划什么？
他心里有些警惕。
他被姜然算计的次数也不是那么一次两次了...每到最后，吃亏的总是他。
“我算了解你的为人，我觉得你会坦诚的和我告诉真实想法，不用怕你用谎言来赢得我们的赌注。当然了，也不是有什么目的，纯粹是好奇心作祟。”姜然瞥了眼柏林，躺到床上，淡淡道“怎么？刚才的信誓旦旦，现在就心虚了？”
柏林冷笑“怎么可能？你想玩的话，那就赌好了。”
柏林中了姜然的激将。
他并非不知姜然是故意刺激他，傻傻的答应。若非没有信心，柏林不会接话的。他知晓，不论过去还是未来，姜然离开时他必然会感到解脱与喜悦。未来与过去不同的感受让柏林真的有些许崩溃了。他觉得姜然存在的唯一好处，就是将来让家里添了些许热闹，帮着柏林接送小孩。
现在，纯粹是挤压他与陈可欣的双人世界。
两人随后一直无话。偶然一次不必深夜再回家的柏林靠在席子上，百无聊赖的发着呆，享受着傍晚凉风的吹拂，靠着面前毫无兴趣的电视剧声音来打发掉一天的枯燥。
直到晚上，陈可欣回家了。
出去了一整天，柏林猜测她可能到了陈斌家那一趟。那距离可是超过一个小时的，因而此时的陈可欣看起来有些许疲惫。
“今天去找小斌了吗？”柏林询问。
“嗯...”
陈可欣好像不意外柏林知晓，微微点了点头。想来柏林没有询问，陈可欣也会告知。
“小斌那的事怎么样了？”
“他总不告诉我....我今天想去了解情况，始终问不出来。我看时间到晚上了，只能先乘公交车回来了。”姜然回答。
“如果不说的话，那就别问了。没事啦，这些钱赚的回来的。小斌小孩子嘛，想来肯定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你就理解一下他，这件事就让它过去吧。以后再有这种事，你让小斌找我，我来处理。”柏林安慰。他看到了陈可欣连续两天陈斌的事操心，不由得也在意了起来。陈可欣很在乎陈斌，这点柏林很清楚。原因不难找寻，陈可欣就陈斌这么一个弟弟，这是她世上最亲的亲人了。
所谓爱屋及乌吧。
柏林对陈斌也很在意，也很喜欢。
他之所以这样去安慰陈可欣，是生怕陈可欣是在意那一千块钱。
然而，眼前的陈可欣却是轻咬着嘴唇，轻轻摇了摇头，似乎仍旧有着心事...
“到底是怎么啦？”柏林看出了些许不对劲，再度轻声咨询。
陈可欣沉默了片刻，没有隐瞒，也没有躲着屋内看着电视的姜然。
“我不是在意钱的事，虽然有些多，但也不是不能给他。主要昨天小斌来的时候，我看到他眼角上有伤。我怕他被人欺负了，所以这两天一直在追问他。他说摔伤的，但摔的怎么会是那样的伤口....”
这下，柏林算是明白了昨天陈可欣复杂的神色以及犹犹豫豫的解释。
陈斌被欺负了？
“是把人家东西弄坏了，被人家生气打了吗？”柏林猜测。
“我不知道...可我总感觉事情没有那么简单。他的性格我了解，一定是出了什么事情了，我一直很不放心...”陈可欣摇头。
“.....”
突然要一大笔钱，还被打伤了，甚至还有些支支吾吾的....
柏林一联想，自然与陈可欣相同，立刻有了些许不好的预感与担忧。
“可能...可能是你想多了吧，也许真的是摔伤呢？”可心里的想法柏林不想让陈可欣知晓，添加忧虑，继续安抚“你不用想太多了，小斌的事，你交给我吧，我去问问看。我确定了，再告诉你是摔伤还是被人打伤的。我以前经常打架，摔倒，伤口方面的问题，我能辩的清楚...”
他语气试图放缓，来让陈可欣避免担忧。
陈可欣那双漂亮的眼睛看着他....
“放心，我是男孩子，两男人之间哪怕有事，也可以很好的沟通交流。”柏林笑道。
“...麻烦你了，柏林。”
“没事。”柏林洒脱道。
陈可欣略有了些许松气...她觉得，柏林既然这样说，也不是不可能。何况，柏林的自信感染了她，以至于陈可欣肯定柏林有自己的想法和解决方式。
随后，在得知柏林帮了姜然搬运生活用品回来，一下午早是饥肠辘辘时，陈可欣立刻去了厨房为柏林何姜然准备起了晚餐。柏林则留在客厅里，心事重重的想着陈可欣的那些话。只是不经意间，姜然昨天对陈斌的那些评价跳在了柏林的脑海中。
柏林下意识将目光转移到了姜然身上。
后者正在笑盈盈的望着他。
“你猜到了什么了吗？”柏林忍不住问。
“当然。”姜然随口回复。
“说说看？”柏林连道。
姜然却是拒绝了，轻笑“柏林，昨天该说的我已经和你说了。我算是明白了一点，对你而言，你只相信自己所亲眼看都的一切，所以我觉得答案你还是自己去找吧。否则就算我说了什么猜测话语，也得不到信任。赤裸的现实，比起我的猜测更管用些。而且我认为，找到答案对你来说并不会很难。”
“....”
姜然没有选择告知。
“...说说吧。”柏林苦笑。
“没有意义的。你是理想主义者。如果我说了让你震惊的话，想来你会是‘小斌不可能是那样的，他是个好孩子’这种想法来自欺欺人，欺骗自己，往最好的方面去想。”姜然冷笑“对你这种思想，我何必花心思找不自在？”
姜然倒是把柏林分析的透彻。
柏林无奈叹了口气，识趣的没有问了。
原因很简单，他知道，姜然说的，或许是对的....姜然将所有的事情都看的无比透彻。
晚上，姜然与陈可欣都入睡了。
陈可欣因为一天的疲惫与担忧，躺在床上立刻闭上了眼。姜然则想来是看电视看的乏味了，她是闲不住的人，可陈可欣不在，她也找不到宣泄点，一天到晚只能窝在这个小屋，不乏才起来。
倒是柏林躺在地下的席子上，考虑着姜然的话，陈可欣的讲述，以及...陈斌。
柏林在深思，陈可欣的疑虑。倘若不是因为打碎了别人东西而挨揍，也不是摔伤了，那想来只会有一个结果，那就是他从头到尾都在骗信任他的陈可欣。骗他的姐姐....为了拿到这八百块钱，不折手断。
为什么骗？
难言之隐？
只有这种可能了。
若是如此，陈斌将颠覆柏林对他的所有好感。他不相信未来那个文质彬彬，体贴善良的小斌，会有这些花花心思。
迫切要钱，又有难言之隐...
会是什么相关的事情？
柏林静静思考着，目光眺望着窗外的昏暗....在深夜里，外面的灯火阑珊也熄了个干干净净。只剩一轮被乌云遮匿了大半的微弱月光与街边老旧路灯在吃力的亮着...路边空空荡荡，夜里的冷意肆虐。
最终，柏林没有找到答案。
因为他不知道从哪个角度去猜测陈斌会好一些....无论是哪些想法，都是对陈斌的不尊重。就如姜然说的，他是坚信‘眼见为实’的人。让他去想，他会选择更温和的角度去猜测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
而且，对柏林而言，他明天还需要上班。明天起，起码这个月里是没有假期的。
那他怎么去找到陈斌的答案？
晚上？
晚上的时间够吗？
柏林沉默着。
晚上八点下班，他坐车到陈斌家，也起码是晚上的9点出头。来回都到了半夜的十一二点了。说不定到了陈斌家，他已经睡了，别说交谈，或是到陈斌学校找到答案了。
想到这，柏林一阵感慨。还是未来那样的生活好，不用工作，自己当老板，每天有事随时去处理，多轻松自在？
不过思来想去，柏林知晓，也只有晚上可以用了。
哪怕时间不够，却也必须尝试....
“没必要想，如果依你的思路你能想的通，那可欣就没有那么多烦恼了。”姜然声音在房间里轻轻的响起，声音打断了柏林的深思。
柏林猛地看向了床，他有些意外姜然竟然还没睡。
“你什么意思？”柏林连问。
“这样吧，柏林。算是我为可欣，给你做的最大提示。你现在在内心里，想出五个陈斌做的最差劲的事情，依次列举。最后，选择最差劲的一条，那八九不离十，就是陈斌做错的事了。”姜然说完，小屋继续恢复了宁静。
柏林脸色周边，下意识想追问，却又没有开出口来...
而鬼使神差的，在渐深的夜里，他竟然按照姜然的想法进行思考了....
最坏的五个事情？
柏林皱着眉，沉思了起来。
只不过在沉思中，他的脸色愈来愈难看....
最终，柏林眼里闪过一丝无法相信，他盯着床上的姜然，听着姜然与陈可欣开始平稳的呼吸声，原先下了决心，恢复了些许的睡意却是在此时散了个空....一阵不安将他笼罩了个彻底。
这已是凌晨的1点了。
原先算放松，只不过略带些许小烦恼的心情，在此时无比的沉重。
“应该不会的。”柏林喃喃。
自我安慰是柏林的强项。
但此时，柏林感觉这份自我安慰是那么的无济于事，他没想到刚才姜然的话语分量在他脑海里出奇意外的重。
因为柏林发现，他按照姜然的说法，找到了的答案，也确实是最可能的事情。无论是从陈斌的伤，大数字的钱，已经对陈可欣的遮遮掩掩来看，都是如此...
柏林越想越认可这个念头。
“算了，先不想了吧，明天看看能不能到可欣的家里去看看情况。”柏林最终选择了闭上眼，让自己头脑放空白。
明天还要上班....
不能彻夜不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