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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往事该休(2)

  玉梳最初是没有名字的,甚至没有灵智,她便是那孤山上一颗寂寥的树,孤独的生长着,生长了千年之久,直到那个男人来了。
  那人一身明黄的僧衣,拿着一根法杖,自远处来,向远处去。经过之时,那人停驻了步伐,看向了她。便是那一眼,仿佛透过那些树皮,直直的看到了她的心里。
  这是一个凡人,大抵是而立的岁数,那双眼,却如稚童一般清澈而干净。他站在她身边,低声虔诚的开口:“身是菩提树,心为明镜台。”
  于是,这个男人不向远处去了,他在这孤山上与她为伴,日夜诵读一些她听不懂的经书,渐渐的,在这孤山上盖起了一些小房子。
  他偶尔会外出,一出去便是几天,回来时,总能带些新奇的东西,偶尔也会捡一些人回来,这山上,变得更加热闹了。
  再后来,这儿变成了一座寺庙,那些被他捡来的人们,或者自愿停驻在这的人们,同那男人一般,日日诵经、焚香、敲钟,而她的眼里,却始终只有那一人。
  等到她能化作人形与那人说说话的时候,他已经很老很老了,老的说不了什么话了,他为她取了名字,教她佛经,他教会了她如何像人一样活着的时候,那人便再也不见了。
  过了很久很久之后,她才逐渐明白,凡人呀,原来那么脆弱,于她而言不过短短时日,已经是他们的一生...
  她便屹立于此,护完了他的一生,便护着他的后人一生,看着这大和寺的兴衰。
  时间久了,回忆却仅剩那么多了,她早已忘了那人的眉眼,只记得人们见了他,都是恭敬的叫一声:无垢大师。
  再久一些,寺里的人都没了,也没有人来了,这儿又变成了一座孤山,她始终在守些什么呢?守着那个男人的尸骨呀,变成了一颗小小的珠子,被叫做舍利子。
  于是将这珠子埋在树下,日夜都护着,再也不要分开了...
  一尘醒来的时候,正好对上了华亭北偷鸡摸狗的眼,手上还使劲拽着他的木棍,看他那满头大汗的样子,估计拽了半天了。
  四目相对,必有一人心虚,华亭北不情不愿的撒了手,那偷了木棍便开溜的小心思不言而喻,只能尴尬的嘿嘿一笑,又贼眉鼠眼的坐开了些。
  一尘坐起了身,脸上竟然有些湿润,起身洗漱了一番,天还刚蒙蒙亮,一尘心无芥蒂的对半夜还想偷溜未遂的华亭北正色道:“上路吧。”
  华亭北脸色一垮:“这么早就走?都还没用饭呢。”
  一尘看了眼华亭北怀里还死死抱着的木箱子,封印已然松动了大半,看来这花妖,昨夜确实卯足了劲,一尘觉得心里有些莫名的松快,神色都柔和了些许:“此间事了,莫要叨扰知县大人了。”
  跟着一尘出了门,华亭北不得不佩服这和尚有个本事,走路看着不急不缓,十分沉稳,偏偏发不出什么动静,比他一个妖精还安静。
  这二人就这样安静的离开了知县府,时候尚早,城里除了早市,几乎没有什么路人,华亭北打着呵欠抱着木箱子问道:“小秃驴,咱们这是去哪啊?”
  一尘掰了掰手指,便遥遥一指:“去南方。”
  华亭北脸色发苦:“啊?去那么远啊?要不你放我回去吧,我就想待我那老宅里养老。”
  一尘突然脚步一停,后头的华亭北没反应过来,直接一脑袋撞上了一尘的后背,跟装了铁似的,疼!华亭北委屈巴拉的揉着脑袋,就看见一尘一脸严肃的仔细打量了华亭北一番,手指在他脑门上一点。
  华亭北彻底被激怒了:“秃驴,你莫要欺人太甚!”
  一尘勾了勾嘴角:“做个记号,这样你就跑不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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