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节
于大海拧眉,在炕上坐下后才开口,“妈,我能出什么事,今天帮高秀芬去弄身份证的事请了一天假。”
“请假不得扣工资?这个月奖金也没有了吧?她多大的人了,自己不知道办身份证,还得让你一个大忙人给她弄?我就说不能找农村的,现在咋样?处处束手束脚的。”于母张嘴就埋怨起来,嘴快的跟本不给人开口的机会。
于大海也没想着帮高秀芬说话,由着于母絮絮叨叨的说了半响,还是于父听不下去打断她的话,他问向儿子,“秀芬身份证办好后,你们俩也抽日子把结婚证领了。”
他这么一说,于母才想起这一茬,“领什么证,就这么过着。”
于大海也藏着这份私于,“那就听我妈的,先这么过着,过几年再领也行。”
儿子终于能顺着自己一次,于母看儿子也顺眼了,“眼下你人重心是好好工作,其他的不用想,不领证她还能跑了?我看就是赶也赶不走她。”
到底,对从农村出来的儿媳妇,于母是嫌弃的。
于父皱了皱眉头,没有说话,只坐在一旁吧嗒吧嗒的抽着旱烟袋。
“房子的事,你考虑的怎么样了?”于母还一直惦记着换房子的事,那天去了之后,看到楼房时,她就想着小儿子住在楼房,在亲家那边她也有面子。
今天大儿子就是不回来,她也打算这两天再过去找找,心里想的,嘴上却不这么说,“你是说没什么,可你和赵红梅之前的事万一被人翻出来怎么办?再说她怎么进你们厂子了?不会是你安排进去的吗?”
“妈,我刚回来的,在厂里又说不上话,再说我把她安排进去做什么?真有那个机会,我还把小芳安排进去了,再不济还有高秀芬呢。”于大海声音大了几分,以掩饰他的心虚。
于母也就是随口一说,她也没当真儿子有这个能力,“我还不是担心你,你听妈的,你和秀芬搬回来,让你弟弟搬过去。”
“妈,我就是和赵红梅处过又乍样?现在她成家,我也结婚了,分房子又是厂子分的,知道我俩之前的事谁又能说出什么来?”于大海回家后一直犹豫怎么开口要钱,现在心里憋着火,到也不再犹豫了,“妈,我手里没有钱,你给我拿五块钱。”
“啥?还要钱?不是刚给你十块钱吗?你当我是开银行的,我没钱,现在家里都快喝西北风了,你不往家里拿钱还要钱,你是要把全家都逼死是不是?”换房子不同意,又要钱,于母气的暴跳如雷。
一分钱憋倒英雄汉,于大海没有哪一刻想拥有钱,也不用为了五块钱回家被母亲指着鼻子骂。
他站起身来,“那我就回去了。”
“下个月开工资别忘记早点送回家,一家老少都等着吃呢。”于母也没好脸色。
于大海嗯了一声,转身就走,被于父喊住,“等一下。”
于大海停下来,看向父亲。
于父则看向于母,“给大海拿五块钱。”
“家里没钱了。”于母不肯拿。
于大海抿了抿唇,“爸,不用了,我去外面借点。”
也不等于父再喊他,于大海大步出了于家,骑着自行车走了,远远的似还能听到于母的骂声。
高秀芬正在看书,听到有开门动静,立马放下书,起身走出来,看到于大海回来,就忙呼起来,“还没吃午饭吧?我一个人寻思省点也就没有做,早上的苞米面糊糊还剩下些,我给你热热去。”
观察到于大海脸色不好,高秀芬也不给他找茬的机会,转身回屋端了小铝盆里的苞米面糊糊去了外面。
等热好饭端回来放到桌上,才回西屋叫人吃饭。
于大海浑身疲惫的坐起身来,沉默的走到了客厅,看到桌上的苞米面糊糊,他眉头皱了皱。
高秀芬看了就体贴道,“晚上做锅粘吧,炖点白菜和土豆。”
于大海不接这话,说起了上午去高家的事,“你妈不给户口,说要拿出礼金三百八十八才行。”
高秀芬扯了椅子在他对面坐下来,“大海,让你受委屈了,我下午自己去要。”
于大海嗯了一声,热乎的苞米面糊糊,一路暖到胃里,阴郁的心情也散去了许多,现在没有赵红梅在,有些话于大海也好开口。
“上午我回了一趟我妈那,家里也没有钱,现在咱们这也有吃的,你先对付几天,等我开支就有钱了。”于大海到底没好意思提她早上要钱的事。
没有赵红梅在,高秀芬自然是表现贤会的一面,却也不忘记落井下石,“大海,都怪我没用,也帮不上你,就是早上听你和红梅说家家买早饭吃,这才和你提了一句,你别有压力,咱们家那些口粮,以后我中午不吃饭,能挺到你开支。”
连自己的女人都养不活,还有心思搞、破鞋,自己心里也看不起自己吧?
于大海确实被高秀芬那句‘以后我中午不吃饭’给羞辱到了,“你该吃吃,还能饿到你,没粮了我想办法。”
说起这个就心烦,又不能向对方发脾气,说起来还是他没能耐,换成别的女人早就有埋怨,此时他到庆幸高秀芬满心都是他,没有嫌弃他养不起女人。
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下午你先把身份证的事办了,户口...先不提出来也行,就放那,一家人总不能一辈子像仇人一样。”
户口不提,那就是不领证了。
于大海有私心,高秀芬何尝没有私心,她应的通快又没有多问,落在于大海眼里,也成了她听话懂事。
这一点说起来,比赵红梅好。
莫名的,于大海将两人做了一次比较。
第五十四章 :弟弟
下午,于大海去厂子了,高秀芬手拿着于大海给的地方,往高家去。
其实她一直知道高家住在哪里,只是为了不让于大海多想,必须得他去找。
高秀芬到高家时,高父就坐在屋檐下的椅子上晒太阳,看到女儿寻来,他站起身来,“秀芬来了,快进来吧。”
就是内插的木门,里面又没有插上,高秀芬推开走了进去,随口问了一句,“我妈呢?”
“在屋呢,今天你弟弟刚从技校回来....”高父停顿一下,“先进屋吧。”
女儿考上大学,学校有津贴补助,家里也没有让上,还将大学名额掉了,让学习不好的儿子上了技校。
高父在女儿面前张不开口。
高秀芬跟在高父的身后进了屋,两间红砖房,一进去就看到东手边是厨房,右边是房门,直走进去又是一个屋,靠着北墙是一铺火炕,高母和高铁山正坐在炕上说话。
听到有人进来,高母一抬头,看到自家男人身后的身影,脸上的笑也不见了,“你来干啥?”
高秀芬直接道,“拿户口本。”
“没有三百八十八的礼金,就别想拿户口本。”高母也强势的回道。
两人说话时,高铁山就在旁听着,也不插嘴。
高秀芬自顾的坐在炕上,“不给也行,那我就去高铁山的学校问问他是怎么上上学的。”
高母眼睛一亮,“你敢。”
高秀芬斜眼看她,“你看我敢不敢。”
“铁山娘,把户口本给秀芬吧,她也十八了,和大海得把结婚证领了。”高父压下嗓子的痒意,说了几句又咳起来。
“你看看你爸,都病成什么样了?你还来气他,你这死丫头,怎么就这么狠的心。”
面对高母的指责,高秀芬一点也不愧疚,“你要把户口本给我,我爸也不用急成这样。再说我拿户口本是办身份证,又不是办结婚证,你总不能让我连身份证也没有吧?”
任高母怎么急,语气怎么难听,高秀芬也不为所动,平静的陈述着她要说的话,她越是这样波澜不惊,高母看着越有气。
“你不是有能耐吗?有能耐自己想办法去。”当着儿子的面,高母不敢提五百块钱的事,可只要一想到,心仿佛在滴血,那可是五百块钱啊。
对方总共也就给八百块钱,二百块钱买了现在住的房子,儿子上学又要钱花,眼下手里是还有二百多块钱,可那是把家里的老本都算上了。
高秀芬也没强要,索性站起身来,“那就算了。”
反正这里没有,她还可以回村里开证明,依然可以弄个身份证,身份证她也不急着办,办下来还不是要去砖厂打工?
这合适的理由,高秀芬不想浪费掉,她是计划等林江回来了,正好借回村办身份证的事,直接抽空把林江带回来的东西卖掉,一举两得。
高母已经做好了吵架的准备,结果见人就这么走了,也愣住了,还不敢置信的问一旁的高父,“真走了?”
高父叹气,起身出去了。
高铁山眼球转了转,“妈,你也别生气,我姐就那个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倔起来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死丫头,你是不知道她前几天用同样的理由威胁要找你学校去,我怕她闹腾,只能给她拿钱。”高母忍不住了,想找个人说说,不然她就要憋死了,她举手摆了摆,“五百块钱啊,那可是五百啊。”
高铁山也吸了口气,“这么多,咱们家什么时候有这么多钱了?”
高母的眸子晃了晃,撒谎道,“这些年攒地,不然哪来的。”
“那你们还怕我姐去学校威胁我干啥?”高铁山眼珠转来转去的,已经看出母亲在说谎了。
高母戳他的头,“你上学的名额不就是那个大学名额换来的,不然你说怕她去学校干啥。”
“一个大学名额换一个技校的名额,妈,这也太不划算了吧?那家就没给点别的东西?比如钱?”高铁山就差直接肯定的说了。
高母厉声道,“就给二百块钱,还买现在住的房子,将来也是给你准备结婚用的。”
声音提高,明显是在心虚,高铁山心里的猜想被证实,也没在多问,高母也怕儿子再问,借口看看晚上吃啥出去了,高铁山起身看了半响,见母亲一时半会不会进来,偷偷的打开地上放着的两口大柜,在最底下把家里的户口本翻出来,直接踹进怀里,又不动声色的将柜子整理好,才吹着口哨走出去。
在院子里和高父说了几句,这才和高母说和同学约好去看电影,高母絮叨着省些钱,最后还是给儿子拿了一块钱。
高铁山一出来就急着往外走,高家住的偏僻,离高铁山的学校却很近,他从家里住的小道冲出去,跑到正街道口的时候才停下来,站在那里往四下里眺望。
果然,看到了那抹熟悉的身影,高铁山嘴角一裂,一边追一边喊,“姐、姐,高秀芬,等一等。”
街道上根本没有啥人,这边又偏僻,他喊的声音又大,虽然职责的很远,高秀芬还是隐隐听到了,寻着声音回头看去,就见身后有一道身影往她这边跑。
看着人站在原地没有动,高铁山也不跑了,换成了大步往过走,大约用了五六分钟,高铁山才走到跟前。
“姐。”高铁山刚刚别看喊的欢,一见到人反而腼腆起来。
高秀芬看着弟弟,心情也很复杂,前世她过的太惨,与娘家不来往,又恨因为母亲偏爱弟弟,为了弟弟才毁掉她的人生,所以更不待见这个弟弟。
在农村的时候,她之前一直忙着上学,高中三年也在城里念的,与这个弟弟也接触的少,也不亲近,后来出了那样的事,就更像仇人一样,连人都不想见。
眼前的高铁山十六岁,个子却足有一米八,瘦高的站在那,高秀芬第一次意识到这个弟弟原来有这样瘦弱。
“姐,这是家里的户口本,我偷偷拿出来的,你用完了送到我技校就行。”高铁山从怀里将户口本掏出来递了过去。
第五十五章 :漏洞
高秀芬接过户口本,只低头翻看着,高铁山等了半天,也不见姐姐开口,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要怎么怎么开口。
一分分过去,高铁山等不住了,“姐,我听村里人说过姐夫家里也是市里的,听说他父亲还在齿轮厂里上班。”
高秀芬挑眉看他,顺手将户口本放进兜里,才对着高铁山点点头。
也不多问。
高铁山只能主动说,“在我们技校,大家都说齿轮厂那边有报废的齿轮处理,很多拿到外面能和没有瑕疵的齿轮卖一样的价钱。”
高秀芬被他勾起了兴趣,“那他们有说在哪里买的吗?”
她记得齿轮厂里报废或者瑕疵,生产中尺寸不对的,都会被送到仓库里,而现在厂子里管仓库的可是赵红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