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节
这一环接一环,即便是多疑的皇帝,也会确信豫王要弑父!而且豫王是真的干下了,相当于,把罪证间接送给了皇帝。
刀光剑影也没有藏在人皮肉下的心可怖。
苏眉闭上眼,是有些后怕的,她问:“那现在太子要如何做才能保命。”皇帝根本就没想留他们啊!
“豫王和林恒礼坐不住的,等我再进考场,宫里就该大乱了。”林以安摸她的发,安抚道,“我后天进考场,会让秦叔把你送到庄子里去,你安心在那里等我回来。”
而此时的豫王府,豫王阴沉着脸,把牙齿咬得咔嚓作响,忽地又抬手把桌案上的东西全拂到地上。
“你不是说我父皇肯定会治太子罪,为何他今日会压下了!我打听了,锦衣卫指挥使今日根本没有离开宫里,根本没有查太子的事!”
是哪里出了问题,为什么皇帝不对太子下手了!
他跟前的林恒礼亦沉思着,但他们派出去的人查不到任何有关的源头,只能说皇帝可能真的对太子还有一丝丝的情谊。
亦或者……“殿下,皇上可能还是想让太子牵制你,毕竟英王如今已经‘罪证确凿’。皇上他太过贪恋那个位置了,不会轻易让其他人有一丝可乘的机会。”
豫王抬起头,目光阴鸷,缓缓抬起手,比划了一个动作。
他的人还在皇帝跟前,此举最直截了当!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的更新,写长了一点,又更新晚了~
第98章
豫王被皇帝逼得失去耐性, 到底是做了最后决定。
林恒礼从豫王府回来时,便听闻林以安带着苏眉回府了,两人在院子里足不出户, 但林以安见了几个人。
所见的人和往前一样,林恒礼的人跟着跟着就被摆脱,不知道真正身份,也无法再寻到踪迹。
月色微幽,林恒礼踏过青砖地,脑海里再次思索着豫王的决定。
冒险是极为冒险的,却是最快的办法,太子还能被皇帝留着是意外,是他们的意料之外。所以林以安今日回来依旧冷静, 都不曾离府外出奔波,也不曾去柳首辅那里商议。
柳首辅依旧被皇帝怀疑, 但从开始被怀疑到现在从未露出惊慌,所以他们断定皇帝不会动太子。
皇帝不会动太子……
“糟糕!”林恒礼整个人为之一震, 那句‘皇帝不会动太子’宛如是在耳边敲响的大钟。
他明白林以安和柳首辅为何都不着急了, 林以安等的其实是他们是去耐性!
这场角逐里,谁先着急,便会一败涂地。
比如早已经在大局里失去分寸的皇帝, 比如以为运筹帷幄却遇到困境而要更果断结束此事的他和豫王。
林恒礼眼角抽搐着, 表情从震惊慢慢扭曲为一种可怖,扭头就要再去找豫王, 要豫王停止后天的行动!
就在他转身的时候, 他身后缓缓走来一个人。
来人一袭宝蓝色锦袍,领口有着一圈灰色的绒毛,迎着冷风, 腰间坠着的香囊流苏轻摆。
林恒礼大睁着一双眼,死死盯着来人,来人脚上的那双黑色皂靴踩踏地面的动作,仿佛是踩在他胸口上,让他憋闷得连呼吸都困难。
他知道,自己是在恐惧。
“林恒礼,上哪儿去。”
林以安从暗处走来,走到庭院中央,面容被月光一点点的照亮。
林恒礼望着他那张俊美儒雅的面庞,不由自主往后退了一步,林以安盯着侄儿的动作,嘴角往上微微一扬。
面容温和的人,这般一笑,有几分慈悲的味道,可他再说出来的话让林恒礼脊背发寒。
“要给豫王通风报信吗?晚了……豫王比你更着急。”
晚了。
这两字让林恒礼觉得天旋地转,脚下踉跄了一步,艰难地问:“你让豫王做了什么……”
“怎么是我?让豫王做什么的,不该是你吗?”林以安眼底亦荡漾着笑。
他不多言,他知道自己这个聪明的侄儿会想明白的。
林恒礼愣了片刻,忽地脚一软,咚地一声跪倒。
他让豫王干什么,林以安变让太子借着豫王的名头干了什么!
就在他软到那瞬间,林以安拍了拍手,暗处忽然涌出许多护卫,林恒礼还在护卫身后看见了自己的祖父。
祖父面无表情,没有知道自己与豫王谋定的愤怒,看向自己的目光是……失望。
失望至极,连愤怒都没有了。
林恒礼闭上眼,知道自己还是输了。
可层层算计下来,哪里出了错?
明明毫无错漏。
林恒礼想不明白,林以安也不会为他解惑,颔首示意护卫将他压下去。
从今日起,到大局定下来,林恒礼都会有人看守,身边不会有其他人,任何消息都传递不出去。
卫国公看着长孙没有反抗地被押下去,良久才长叹一声:“以安,不是你一直护着林家,过几日我们恐怕都在大牢里等一碗断头饭了。”
林以安没有回话,转身大步离开。
卫国公望着小儿子离去的背影,心里是说不出的滋味。
小儿子心里有委屈,一直都有,而他还亲手再添了一份。
夜晚又恢复沉寂,林以安快步迈过门槛,远处柔和的光晕染亮了他双眸。他脚步越发地快,刚走到厚重的帘子前,帘子便被人从里头撩开,苏眉笑吟吟地在后边探头:“果然是夫君回来了。”
林以安心头重重一跳,方才心里的压抑悉数散去,就着她撩开的缝隙进了屋。
“不是让你先睡。”
“一想到你是去逮那坏胚子的,我就兴奋得睡不着,让他也尝尝被关起来的滋味!”
两人说过话,苏眉已经都打哈欠了,石头又送来一封信,林以安要出去。
她问上哪,说在家里抓老鼠,她当然就睡不着了。
林以安宠溺地去刮她鼻头,将人往床边带:“既然睡不着,为夫来帮你助眠。”
苏眉瞪大了眼,一把甩开手就往外跑,边跑边气道:“究竟谁是牛谁是田啊,田都要耕坏了!”
林以安笑得不行,追上去把人再捞回来,任她四肢挥舞,推到给压个严实,咬着她耳朵说:“这头牛还会医术,坏不怀,田说了不算。”
苏眉毫无反抗之力,最终只能嘤嘤低泣着,接受灌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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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情人的屋内宛暖如春日,而皇帝的寝殿里,放了四个火盆亦让人觉得寒意侵骨。
本该在东宫的太子不知何时来到皇帝跟前,皇帝靠坐在床头,浑身都不能动弹,唯有一双眼睛能动。
太子手里捧着一碗药,慢慢喂到皇帝嘴里。
药汁喂进去大半,有大半沿着皇帝的嘴角淌下。
太子不嫌弃,拿了帕子帮他擦去嘴角的药汁,在皇帝怒目扫过来的视线中,微微地笑:“父皇别恼,儿臣这药没有太大的毒性,只是让父皇嘴不能言,手无力拿不起笔。毕竟父皇是不会配合儿臣,演出一大戏,儿臣唯有犯上了。等后日事成,父皇看清楚了,这药自然就解了。”
“父皇还是那个高坐龙椅的明君,儿臣只是想让父皇看看,从来不是儿臣想要您的命。不然……父皇今晚也就毙命了。”
太子说罢,还像想起什么好玩的事,又笑了两声,极有耐性地把要一点一点再给皇帝喂完。
而更奇异的是,本该守着皇帝的锦衣卫们一动不动,任由太子给皇帝喂不知名的药物。
太子喂过药,捧着药碗,朝皇帝一礼,安静退出寝殿。
寝殿的门一开一关,声音在暗夜里极为刺耳,可乾清宫里值夜的宫人都如同木头,笔直站在一边根本不曾抬头看走过的太子。
次日清晨,皇帝照例在平素的时辰起身,只是他十分暴躁,宫人上前伺候他怒目而视。
宫人询问陛下有什么吩咐,皇帝嘴都不张,只能来回走动,踹翻了满寝殿的东西。
皇帝莫名发怒,身边伺候的还问不个所以然来,大家都变得越发谨慎小心。
很快,来回事的内阁众人亦发现皇帝今日脾气不好,出了踹翻东西,便是一言不发,议事自然是不能了,在柳首辅的带头下又散去。
皇帝听到柳首辅说要走,忽然冲到柳首辅跟前,不断摇头示意什么。
柳首辅余光扫了眼同僚,就见皇帝又要朝哪个内阁大臣走去,快一步说:“各位阁老先走吧,陛下有可能与我有事说。”
有内阁大臣有疑虑,可柳首辅早暗中准备,借着官服袖袍的宽大,手里暗藏的小刀直接抵在皇帝肚子上。
刀子的尖锐刺疼着皇帝的皮肤,让他大惊失色,还有震惊,停止了想要求救的动作,只僵硬转动脖子不敢置信地看柳首辅。
果然……果然……他身边都是反叛者!皇帝心里嘶吼着,嘴上一丁点儿的声音都发不出。
大臣们见皇帝没有再明显的示意,纷纷离开,柳首辅就那么暗中用刀子,一直逼皇帝回了寝殿,然后又拿出一个药丸,直接塞皇帝嘴里。
皇帝想吐,那药丸到嘴便化成水,让他吐都吐不出来,不过片刻眼前一黑便睡得不醒人事。
而皇帝这一睡,就睡到了天黑,他刚醒来,用腰力挣扎着坐起身。
有在跟前伺候的听到动静,连忙上去:“陛下醒了?”
“陛下来喝口水润润嗓子。”
那个内侍面白无须,是经常在他跟前的,也算得上是他心腹之一。
但是昨夜这个内侍并不在,不是他当值,所以不知何时已经策反了锦衣卫指挥使的太子才能混进他的寝殿。
皇帝松了口气,低头就要喝了那杯水,可在低头一瞬间,太子昨夜的话幽幽在耳边响起:“要您命的人,从来不是儿臣,儿臣只是想让您看看清楚……”
皇帝抿水的动作一顿,内侍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水不烫,陛下放心喝……”
皇帝忽地拿头去撞水杯,内侍惊呼一声,水杯掉落在地毯上,发出微微的声响,杯子里的水洒得一滴不剩。
这个时候,皇帝跳下床,见到周边都是锦衣卫,可锦衣卫任他跑都不动。
那个内侍见到这个诡异的情况,脚一软,有些明白怎么回事了。
也是此刻,外头忽然亮了起来,寝殿们被打开,豫王被太子狠狠推了进去。
豫王正好撞到正怕得发抖的父皇腿,父子俩无声对视,而皇帝在看了豫王片刻后,想也没想直接拔了锦衣卫腰间的刀,朝他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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