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节
边上的人也是看热闹不嫌事大,你一言我一语的,都说再怎么样,这媳妇态度就不对,怎么能这么对婆婆,还甩门。
蒋菲菲在屋里叹气,这日子过得也太烦人了,也不知道原主是怎么忍下来的。
看来那两孩子的饭不能让柴大金送了,这一天过来三回谁受得了。
柴大金也住在机械厂家属院,就在后边那栋楼里,也是里外间的房子。住着四口人,柴大金跟女儿狄小妮住里间,公公狄老英跟狄杰凯的爷爷住外间,爷爷瘫痪在床,收拾的再及时也总有股味,孩子们都不爱去。
想到这一摊子事儿,蒋菲菲就更盼望女主能赶紧回来接盘,那可真是个贤妻良母型的,保准这一家子都能满意。
等外边唠叨她的声音没了,她把饭热好捂锅里,起身准备出门,供销社很好找,出了机械厂正对着的马路口上就是。
蒋菲菲想着家里的原材料,买了蜂蜜,白糖和红糖,糖浆没有,牛奶需要定,还好这时候的蜂蜜都是上好的原蜂蜜,晶莹剔透的,看着就诱人。
供销社里还有个大娘正买糟子糕,看样子是要走亲戚,见她买的东西就问:“你也要走亲戚啊,是娘家有喜事吧,可真舍得。”
这时刚取消粮本粮票,物资虽说不那么紧张了但大多数人都不富裕,蜂蜜和白糖还是奢饰品,走亲戚看病人买两斤槽子糕或一包桃酥就很拿得出手了。
蒋菲菲不想太招摇,本想点头,想了想又觉得何必呢,反正自己名声已经这样了,机械厂谁不知道狄杰凯眼瞎娶了个又懒又败家的婆娘。
“不走亲戚,自已用。”
那大娘一愣,还是那句话,“哟,你可真舍得。”
等蒋菲菲买全了需要的东西走的时候,就听见卖东西的社员跟大娘说:“你连她都不知道?柴大金的儿媳妇,她连方便面都能整箱买。”
“整箱?”朴实的大娘实在是没见过这么豪的人。
“知道她为什么这么敢花钱吗?”
“为什么?”
“拿着大伯子两口子的赔偿金还不养人家孩子,家里也不正顿吃饭,你说能没钱花吗?”
“还有这种人?”
蒋菲菲不用回头都能感受到后边那灼人的眼神。
呵呵,她还真是恶名远扬呢。
给两孩子的赔偿金还真不在她手里,柴大金攥着呢,柴大金多精明,没生孩子的儿媳妇怎么能放心,生了就更不放心了,有了亲生的还能对大伯子家的好吗?
这钱她得给小超小涛留着以后上学娶媳妇用,要说这位婆婆除了对这个儿媳妇不好,对别人还都挺好的。
蒋菲菲回去路上,走的十分轻快,刚出来时还怕别人听了柴大金的话会怎么看她,会不会对她指指点点。
现在她想通了,反正已经恶名远扬了,还有什么好在乎的,等离婚后她也不打算再婚,名声算个屁,自己挣钱过日子,多爽。
哪知道到机械厂门口时乐极生悲了,她拐弯差点撞到个老奶奶,那奶奶立马躺地上了。
我去,这是碰瓷啊还是碰瓷啊,蒋菲菲十分清楚自己根本没有撞上,把老奶奶吓到有可能,怎么会这么利索的躺下了。
“您没事吧。”
老奶□□发凌乱花白,快入夏了还穿着夹衣,身上有股说不出来的味,不知道是屎尿还是老人味。
只见她嗯了一声,摆摆手,自己往起爬,能往起爬应该不是碰瓷的,蒋菲菲放心了,忙过去把老人家扶起来。
“您家住哪儿?我送您回去吧。”
老奶奶还是嗯了一声,指了个方向,是家属区后排,靠近马路的那栋。
蒋菲菲把人扶到楼下,老奶奶却没进楼,指了指楼下的车棚,“我就住那儿。”
她声音有点颤,看来刚才是没力气说话。
现在有自行车的还没几家,但厂里领导高瞻远瞩,车棚是盖楼时就划出来的地方,这排车棚的最角上有个木板搭起来的小屋。
蒋菲菲看呆了,这老奶奶就住这儿吗?
她把老奶奶扶进去,里边堆满了纸箱,角落里扔着个单人的床垫,上面的被褥是补丁摞着补丁。
“您没儿女吗?厂里也不管?”
老奶奶没回答,只是摆摆手,“谢谢你啊,姑娘,给你添麻烦了。”
蒋菲菲叹口气,这种情况她也无能为力,自己还一摊子事儿呢。可就这么走了到底不忍心,她干脆打开买来的那包红糖,找了个碗倒出了小半碗。
“红糖补血补气,您烧点水冲着喝吧。”
老奶奶看着她,眼里有了泪,道过谢,她拉着蒋菲菲,“姑娘啊,会写字吗?”
蒋菲菲点点头,还以为她要让自己写信呢,谁知道居然是写求职广告。
姓名田钟翠,五十九岁,能洗衣做饭看孩子,爱干净,手脚麻利。
蒋菲菲没想到老奶奶才五十九,这看起来不像啊,说八十都有人信。写后两项的时候她打量着老奶奶,不是说这时候人都淳朴吗?这么明显的虚假广告?
田奶奶看明白了她的眼神,叹口气,“我病了快一个月,风寒,刚好转,还没劲收拾,现在好了,马上就能缓过来。”
要是这样的话……
蒋菲菲想着自己家里那一摊子,有点心动了。
再加上她马上要做的事也需要帮手,田奶奶要是养几天真能达到广告上写的那样,请她来帮忙肯定是不亏的。
“那我就先不帮您贴这纸去了,您养两天来前边找我,咱们先试用两天,行的话你留我家,管俩上小学的孩子,做饭洗衣服,帮我做点手工活儿。”
田奶奶还以为她是个年轻姑娘,倒是没想到她有两孩子,一听不用出家属院,自然答应下来。
蒋菲菲看她脸色确实像是久病的,干脆好事做到底,想帮她烧上水熬上粥,谁知道这一看才发现炉子是凉的,没有煤没有米,这地方连自来水儿都没有,一个木桶里还有一底子水,刚好能托起当成瓢用的半个葫芦,那水看着也不怎么干净,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存下的。
这日子过的能不生病,能有力气吗?
蒋菲菲觉得自己穿的这原主就已经过得够惨了,没想到还有更惨的。原主起码有吃有花就是名声差点日子糟心点。
可这老奶奶呢,还好现在天不冷,不然这么过下去,哪天死在这里都没人知道。
她放下那个瓢,干脆地说:“田奶奶,我今天就用你了,您跟我回去,白天就在我那边帮忙,晚上回来睡。”
田奶奶看她想帮自己熬粥,就急着想说什么又不好意思表现出自己的窘迫,没想到这姑娘居然提了这样的要求,她马上就知道这是想帮自己又不好说。
她叹口气,很痛快地答应下来,“行,我跟你去。”
田奶奶一把年纪被儿孙厌弃,早没了心劲,也就是心里还存着等儿子回心转意的念头才撑着活下去,现在突然被人关心被人需要,一把年纪了还真涌上来点豪情,一定不能让这姑娘失望。
蒋菲菲领着田奶奶回家,楼上楼下的人都看见了,又开始议论纷纷。
田奶奶在蒋菲菲说出大名时就有点发愣,再也想不到会是她。现在她也隐约听到楼下的议论声,心里挺尴尬的,这姑娘自己在家闲着没事做还要请她回来做饭洗衣,看来传闻不假啊。
蒋菲菲现在根本不理会闲言,回去先揭锅看了看,柴大金拿来的饭已经吃光,碗也洗了出来。
看来这两孩子还挺懂事。
然后她先招呼田奶奶吃了几颗枣两块点心,又找了两件自己的旧衣服,把她带去水房洗澡,又熬上粥,切了萝卜腌上。
等田奶奶回来时,人精神了不少,除了头发花白,脸还算饱满,不看头发确实不像六七十的。
等配着萝卜喝了碗粥,老太太才算真正缓过来,她眼里也有活儿,放下碗就要去水房洗衣服。蒋菲菲拦住她,让她先帮自己剥果仁。
虽说年纪不算大,但病刚好还是缓两天再做力气活儿的好。
边干活边闲聊,蒋菲菲也大概知道了田奶奶家的事。
这田奶奶的丈夫跟儿子都是机械厂的员工,儿子现在就在家属院住着呢。
丈夫以前是技术骨干,早年间田奶奶为了儿子不受牵连跟丈夫离了婚,而且还是她丈夫主动提出来的,可这儿子不想信也不理解啊,在他心里爸爸就是英雄,妈妈就是无情无义。
更揪心的是,两人离婚没多久,田奶奶的丈夫就自杀了。
这孩子心里更恨母亲,等结了婚,他老婆又总在他耳边说老妈不好,那些过往的事就又都过不去了,反正吵着吵着就成了仇人,这儿子把田奶奶赶出了家门。
厂里领导和街上的公安都帮着调解过,可田奶奶不肯告儿子不赡养,儿子又坚决不肯认妈,就这么僵持着。
“要不怎么说,娶妻娶贤,娶错了就是闹家精。”
田奶奶说完尴尬地看了眼蒋菲菲,似乎觉得自己说错话了。
蒋菲菲就知道连这位也知道自己不是贤妻,是败家懒婆娘了!不过,她也没打算做贤妻。
田奶奶虽然觉得蒋菲菲看起来不像外边说的那么不堪,但也不好把话说明了,急忙换了话题:“厂里对我还不错,冬天还让我去住锅炉房,可我这年纪还能干,不想给厂里添麻烦。”
蒋菲菲没再问下去,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自己用她干点零活儿一个月给几块,也算帮她帮自己了。
“那您看,一天管三顿饭,一月十块钱行不行?”
“既然管饭,那十块就太多了,五块就行。”
田奶奶慌忙摆手拒绝,心里却暗叹,这还真是个败家媳妇。
蒋菲菲物价都是刚才供销社才了解了点,哪里知道雇人要花多少,只是收拾东西时翻出来了狄杰凯寄回来的汇款单,上面说他一月工资五十都寄回来了,就拿出五分之一来请人。
这楼里跟柴大金一样退了让儿女接班的大有人在,整天闲得没事干,早有人溜达到后边楼里跟柴大金去嚼舌根了。
柴大金一听,气得脸色铁青,“你说她把田婆子接家去了?自己都养不活还想着做好事,这是有什么毛病啊!”
她气冲冲地起身就往蒋菲菲那边走。
第3章 气晕婆婆
蒋菲菲把各种果仁切碎了,开始熬糖,想做牛轧糖没有黄油和棉花糖,只能用蜂蜜奶粉白糖来试做。
她没穿前就是国企里的普通科员,没啥特长,不过她跟原主的共同点就是爱吃,只是原主是喜欢买现成的,她是喜欢自己动手做。
牛轧糖她不爱吃,但看着别人做过,感觉挺有趣,就记下了步骤,过年时也给家里人做过。只是现在的原料估计只能做出像切糕一样的牛轧糖。
把白糖熬好,放进奶粉让浆变得更稠,再放入核桃和去核的红枣,快好时放上蜂蜜和红糖,等搅不动了就出锅压在一个大盘里。
然后又用同样的步骤做了花生黑芝麻的。
她本来还担心不会凝固,或者凝固后一切就烂,没想到效果还挺好,只是没有容器。牛轧糖压出来是圆的,边上这一圈切的有些四不像。
田奶奶看她拿着这么多好东西做糖吃,想劝又不好张口,自己只是人家雇来干活的,人家爱怎么糟蹋就怎么糟蹋吧。
蒋菲菲把边上那圈切出来放一边,留着自家吃,又拿起一块递给田奶奶,“您尝尝。”
田奶奶接过来刚送到嘴边,柴大金就来了,一看桌上那一大盘子糖,再一看田婆子手里拿着正要吃呢,她顿时火冒三丈,“好你个蒋菲菲,你一个人霍霍我儿子还不算,还叫上外人一起霍霍!”
蒋菲菲被骂得一脸懵,没霍霍啊,这不想着赚钱呢吗?
柴大金才不给她说话的机会,又指着田奶奶的鼻子,“我说田婆子,她不懂事,你也不懂事吗?你自己没修下儿孙福自己受着,跑到别人家骗吃骗喝算怎么回事?”
田奶奶脸涨得通红,她跟柴大金同岁,在一个厂里,低头不见抬头见的,也算得上是熟人。平时见了她,柴大金都和声细语的,还骂她儿子不懂事,心疼她一个人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