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舍得
时间回到江子由向沉留柳告白的晚上。
在婚宴上江子由的电话就没停过。
从他追赶沉留柳到他帮忙叫客房服务，他的电话其实也没有停过，只是他选择暂时失联。
当陈诗怡的电话再次打过来的时候，江子由知道自己必须要离开了，在走廊接电话的他只是发信息给沉留柳交代了他有事要先回长明城。
一个男人在表白被拒后选择离开，被表白的对象会怎么想？
至少沉留柳当那是江子由为他被拒绝找的台阶，并没有深想。
是没有深想，但是沉留柳还是浅浅地想了想，虽然她并不后悔拒绝江子由，但是看到江子由这么快借口闪人，心里还是有些不是滋味。
这种不是滋味的感觉让她心有难安。
为了避免自己再继续难安下去，她当下立刻删除了江子由的一切联系方式，仿佛这样做就可以让两人之间所有的牵扯都完美了结。
被陈诗怡电话紧急叫回长明城又马不停蹄被送到机场出差的江子由在这种时候根本没时间也没有精力去联络沉留柳。以至于他在意识到自己被沉留柳删除好友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晚上。
飞机落地，江子由想问问沉留柳是否也顺利回到了长明城，却发现他发送给沉留柳的信息发送失败。
‘发送失败’的字样出现在手机屏幕上的时候，江子由停住了正在往外走的脚步。
诺大的国际机场，江子由第一次感觉到他的心也像这个机场一样空旷。
不敢相信的同时心里也有一阵阵的挫败感。
他有意识到沉留柳对他而言是特别的，他也承认自己对她有不一样的心动，甚至对她还有超乎寻常的耐心。
可是换来的就是‘发送失败’吗？
江子由不服气。
他被规划的人生是潇潇洒洒过一生，不用上进。即便如此，他一定程度上也不算没出息，从小到大，只要是他想要的，他所有的要求都可以被满足，他不是什么贪心的人，所以还没有试过一样东西他得不到的经历。
尤其这个人，他在尽他所能用他的真诚去追求。
换来的结果是‘发送失败’，他怎么能服气？
江子由的脑中快速地闪过一张张记忆中沉留柳的脸庞。
是初始的时候，那一张微眯着眼笑得纯情又妖媚的脸；
最多的是她一直表情冷淡地对他；
有他偶尔捕捉到她和别人言谈间的笑颜；
有她害羞着闪躲的脸色，那是在温泉酒店的晚上，那天晚上，她还对他展露过难得的温柔；
。。。。。。
最后定格在那天，她穿着华服，整个人散发着让人难以忽视的魅力，她就站在那里，也能让人移不开眼不看她，然而她的眉眼间有悲伤，整个表情却是极力隐忍的倔强。
那样立体的她。
那样让人心疼的她。
终究是下不了心头啊。
是啊，不然早在健身房那叁个月到期的季卡的时候，他就应该放下，毕竟叁个月是他给自己设定的追求沉留柳的最长期限。
但是重新在健身房续了再一次季卡的人也还是他。
江子由自嘲地摇摇头。
一旁的陈诗怡眼看江子由走到一半停住了脚步，脸色的表情一会儿严肃，一会儿轻松，忍不住出声问道：“老板，是有别的事吗？”
她以为是后天出差的计划又有变动了。
江子由回过神来，语气平淡：“没有。”
第二天上午，也就是今天上午，江子由拎着餐盒直接来到沉留柳办公室找人，他是要她当着他的面，把他的联系方式重新存起来，却被告知沉留柳请假在家，他转头想去沉留柳住处找她，却被周学文拉住问了万鑫的情况。
江子由只好把送饭这个任务交给陈诗怡，自己则是留下了下来仔细跟周学文说了万鑫出现的意外。
今天晚上的火锅宴，是江子由没有想到的意外安排，他没有料到张飞扬会邀请他来吃这餐饭，不过他本来也要来见沉留柳，就顺势答应了下来。
虽然沉留柳从见到他之后就没有给他特别的关注，但是在卫生间里她看他的眼神，这一眼让江子由像是打了一剂强心针，不说今天晚上一开始的冷遇，就是过去种种在沉留柳身上的不得意，一笔勾销之外都绰绰有余让他继续保持对她的热情。
陈诗怡接到江子由的信息送来了新的食盒，江子由早就心急地等在楼下，一把接过食盒后重新上楼敲响了沉留柳的房门。
正在讲电话的沉留柳从猫眼中看到来人是江子由，不知道是不是工作的事情惹的她不能分心思考，又或者是对江子由没有戒心，她竟然毫不犹豫地伸手开了门。
而且她放江子由进门，根本没关注江子由想要干嘛，在客厅里顾自边打电话边看邮件。待挂完电话，重新点了两封邮件，她才意识过来这个房子有其他人的存在。
沉留柳走到餐桌旁，发现餐桌上已经摆好了叁菜一汤和两份碗筷，看菜色应该是和中午一样的手艺，而江子由正在厨房里翻找着什么。
“你在干嘛？”沉留柳不解地问道。
江子由收回在厨房里流连的目光，转而看向沉留柳，“你这里怎么都没有什么酒。”
“你真的有点莫名其妙。”沉留柳无语，“我没有时间跟你吃饭喝酒，我还有事要做。”
说着说着，她的语气已经带着一丝烦躁。
江子由微笑着的表情显示他并没有受到沉留柳不乐意的影响，他反而用更加温柔的语气说道：“我知道你的事情没忙完，但是我听你讲电话，这个事情一时半会儿你也下不了结论，不如先吃饭，有时候遇事缓一缓再做，思路可能更清楚，你越着急上火，越容易走弯路。”
这话沉留柳一开始是不乐意听的。
她一开始根本不想听江子由讲话，只想着赶紧让他离开，但是听到后来，她觉得江子由说的也有道理，她很少朝不相关的人发脾气，可是刚刚她对着江子由表现出的烦躁，说明她现在的情绪确实比较紧绷。
或许是可以缓一缓，理一理思路再处理。
“这才乖嘛。”看沉留柳表情放松了下来，江子由边说边拉过她在餐桌旁坐了下来。
“你这儿怎么什么都没有啊？”他又强调道。
一圈看下来，整个厨房真的干净地像是从来没有开过火一样，冰箱里除了有几杯酸奶和牛奶，其他什么都没有，柜子里备的吃的也很少，这是个没有烟火气的厨房。
再看整个房间的布置和装修，视线内看过去干净整洁，样品房可能都比这个房子有人气。
正在起筷子吃饭的沉留柳听到这话微微皱了皱眉，平静地说道：“你要吃饭就好好吃。”
“好吧。”江子由随口应道，也停下了他打量这个房子的视线，拉开椅子在沉留柳对面坐了下来。
只是坐了下来，并没有动筷子吃饭的打算，而是敞着两条腿大咧咧地坐着，表情懒洋洋地盯着沉留柳吃饭。
这是一道让人很难忽视的热烈的视线。
沉留柳咽了嘴里的饭菜，抬眼看他，问道：“你不吃饭你到底来干嘛？”
“柳柳，你跟谁说话呢？现在怎么连名字也不叫了？刚才不还是叫我小江来着么？”江子由调侃道。
沉留柳在心里默默地翻了个白眼，嘴上还是好声好气地说着：“江总，你要不是来吃饭的，就请回吧，明天不是还要出差么？早点回家休息吧。”
江子由语气轻快：“这么为我着想啊。”
嘀嘀嘀电话铃声响起，成功让沉留柳放弃了对江子由的探究，她看了眼号码，正打算接呢，手机被江子由一把拿了过去。
只听到江子由十分强硬地跟对方说这个问题沉留柳需要时间弄明白，没必要一直打电话过来告知情况，现在是中国时间的晚上九点，要有什么回复最快也是明天上午。
“搞定。”挂完电话，江子由换了一种语气跟沉留柳邀功似地说道，手机被他顺手放在了自己的手边。
沉留柳伸手欲拿过自己的手机，“下次麻烦你不要随便接我电话。”
虽然江子由说的话差不多是她要表达的意思，但是她不是特别想对乱接她电话的人表示感谢，这话她自己也可以说。
手机没有拿回来，不仅如此，握住手机的手还被对方紧紧握住。
沉留柳诧异地看着江子由。
暖黄色的灯光落在厨房的每一处，落在餐桌上的菜肴，落在女人被挽成松垮的发髻上，落在女人姣好的面容上，落在女人纤长卷翘的睫毛上，落在女人探究的双眼上。。。
江子由紧握着沉留柳的手不放，两眼直直地看着她，看着她的大而明亮的双眼慢慢地沾上了含羞。
气氛忽然变得暧昧起来。
两个人的眼里都有各自的情绪，在灯光的催化下，变得愈加浓烈。
弥漫的暧昧仿佛即将失控前，江子由放开了沉留柳的手，出乎意外地说了句：“欸你客厅里的是不是有个灯坏了？怎么感觉有一边光线特别暗。”
沉留柳稳了稳心神，答道：“是。影响不大，也没叫物业来修。”
对于沉留柳这么差劲的生活能力，江子由有些意外，“就换个灯泡的事儿。”
言下之意，你看起来这么自立自强，不应该连个灯泡也不会换吧？
沉留柳淡淡回答：“我知道，但是我没有扶梯，也够不到灯那里，有空再叫物业来弄吧。”
江子由刷地站起身，目测了下吊灯和地面的距离，随即问低头吃饭的沉留柳，“你有灯泡吗？我帮你换。”
沉留柳摇了摇头，“我没有多余的灯泡，就不麻烦你了，有空我会记得叫物业来弄。”
江子由于是不再坚持，重新坐了下来。只不过这次没有坐在沉留柳对面，而是走过去拉开椅子坐在了沉留柳身旁。
两个人之间的距离太接近，近到沉留柳无法安心吃饭。
她放下碗筷，身体往后退了退，语气谨慎地问：“你坐这么近干嘛？”
哪知道江子由也凑了上来。
两人间的距离不到20厘米，他弯起嘴角笑说道：“这么怕我啊？”
沉留柳还想往后退，但是她的腰已经被江子由伸过来的一只手揽了过去。
这一来一往一用力，距离只剩下5厘米。
如果不是沉留柳伸手抵着江子由的上身，两个人之间就不存在距离这个词了。
“你有话说话，别凑这么近。”她说。
“不凑近点说，你容易不老实。”胸前的这点抵抗力在江子由看来根本算不上什么，但是他也打算就此打住，怕逼得太紧，怕眼前的宝贝给吓跑了。
看江子由没有进一步的动作，沉留柳的心里稍微轻松了一些，“你有话好好说。”
“为什么要拉黑我？”江子由仍是笑着，双眼却紧盯着沉留柳的眼睛。
这才短短两天，两人的关系就如同一块被牵引着的磁铁，一会儿走正极，一会儿走负极。这会儿走的又是正极。
沉留柳也不闪躲，老实回答：“因为我觉得我既然已经拒绝你了，就没必要继续留你的联系方式了。”
“好，可我也说了我会继续追你。”
“你。。。”
“你什么你，手机拿来，不许再无端拉黑我了。”
这一大圈，总算是如了江子由的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