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节

  重想。
  温迪再作废了十几个,才终于琢磨出一句适应苇席长度,笔画又少的。
  共11个字的对联:“年年迎春年年添福年年乐,岁岁丰收岁岁有余岁岁欢。”
  “很好。”温迪总算觉得满意,俗是俗,可大俗即大雅嘛,“就这个!”
  她预备动笔了,黑毛才跑回来。
  温迪正在穿针,突然想起来他只是进去拿空碗,怎么磨蹭了这么久?
  因此抬头问他,刚才去干什么,为什么耽搁了时间?
  “阿黄老咬我裤脚。”
  “啊?”温迪不解,“它饿了吗?可我不是给它喂了肉吗?”
  “不知道怎么回事。”黑毛说,“可能它心情不好吧。”
  “狗怎么会心情不好?”温迪伸长脖子往后面看了看,没见到阿黄。
  狗屋已经被温迪和黑毛改造过,增加了栏杆,而且比较长,就为了防阿黄穿过,去危险的悬崖平台。加上山洞的其他几个出口全部被雪封堵,堵死,所以温迪不担心它失踪。虽然不知道阿黄跑到哪里去了,但总归还在山洞里面,等下有空再去找也行。
  她不管了,给针穿上线,开始缝春联。
  黑毛拿着装面粉的碗和装水的碗问她:“浆糊怎么做啊?”
  “拿个勺子。”温迪边缝边掀个眼皮看他一眼,说只动嘴,就只动嘴,稳稳坐在餐椅上。
  “哦。”黑毛抓起料理台上的勺子,一动不动,紧张得像卫兵。
  温迪刚好缝完一个字,抬头看他一眼,顿时就笑了:“你怎么这么僵啊?”
  黑毛紧张地说:“我怕搞错。”
  虽然温迪说做浆糊就像做菜,但他仍然觉得是有不同的,万一搞错哪一步,也许就会像做肥皂时一样,得全部推翻,从头再来。
  温迪劝慰他,但没用。
  于是她也懒得说了,教下一步:“把水倒进装面粉的碗里,用勺子顺时针搅拌。”
  黑毛点点头,扶住装面粉的碗,右手拿着水碗,先倒水,再抓勺子搅拌。
  搅拌两下又开始抖:“顺时针怎么搅啊?”
  “你先搅。”温迪抬头看着他的手。
  等黑毛搅了几下,她点点头,“你这个搅拌方向就是顺时针,没错,保持。”
  黑毛很高兴:“那我做得对?”
  “很对。”温迪知道他要什么,腾出手给鼓了个掌,再继续缝。
  黑毛搅拌的时候,问她搅拌到什么程度为止。
  温迪告诉他要把面粉搅拌成糊状,呈无颗粒的状态。
  就顺滑呗。
  他觉得自己懂了,没有再问,继续搅。
  “哦对了,拿石碗烧水。”温迪用单线缝完上联,想起加热这事,赶紧补充。
  黑毛马上放下装面糊的碗,杀回去装水。
  将石碗装半满的水,放在火灶上烧开。
  “我这个糊糊搅好了。”黑毛说。
  “水开了吗?”
  “烧开了。”
  “把面糊倒进开水里,继续用你的小勺子搅它。”温迪又补,“面糊不能沉底。”
  那就是得一直搅拌,不能停呗。
  黑毛理解,低头盯着石碗里的面糊,用勺子继续保持顺时针的方向搅拌。
  “石碗里起小泡没?”温迪用单线绣好了下联,顺口问道。
  “小泡?什么小泡?”
  “……算了,我自己看。”温迪放下两条春联,起身来火灶边检查工作。
  黑毛紧张地交握着手,像等试卷批注的学生。
  “怎么样?”他问,“是这样吗?”
  “是,你看看,这是小泡。”温迪顺便教他认识小泡长什么样子,“关火,用勺子继续搅。”
  “好。”黑毛痛快地答应,他已经从做浆糊里找到了乐趣。
  随着不断搅拌,石碗里的浆糊逐渐变成了浓稠的白色糊糊,软乎乎的,不像液体也不像固体,闻起来有种淡淡的,古怪的味道,不像香味,但也绝对不臭。他猜想,这大概就是面粉的味道吧。他把石碗端到温迪旁边给她看,问她这种程度还要不要继续搅?
  “不用了,你这个已经制成了。”温迪给他鼓掌,“恭喜你,你学会做浆糊了。”
  “这就是浆糊?”
  “嗯。”
  黑毛伸手在里头刮了一下,用食指和大拇指搓揉几下,点点头,真的很黏!
  不过他做完了浆糊才想起来自己有事没问,赶紧说:“做浆糊干嘛呀?”
  “用得上,等下告诉你。”温迪抬头警告他,“别打扰我。”
  ——年年迎春年年添福年年乐,岁岁丰收岁岁有余岁岁欢。
  这22个字,笔画再少那也是22个字,温迪越绣越累,眼睛痛,精神恍惚,心情烦躁。
  她就像个火药桶,一点就炸。
  黑毛被她的眼神吓到,自觉地闭嘴,默默退回火炕边,下跳棋。
  跳棋真好玩嘿!
  “欢,欢,欢,欢,又,又,又,欠,欠,欢。”
  温迪缝完最后一个字,眼睛都红了。
  她先扔掉针线,再甩开苇席,第一件事就是从餐椅上站起来。然后哆哆嗦嗦地发抖,两条腿赛着比谁更软。“黑毛,黑毛!”温迪紧急呼叫,把人叫过来,赶紧扶住,叫他扶着自己去火炕躺着休息一下。黑毛二话不说直接弯腰把她抄进怀里,扶人挪动哪有直接抱着过去快啊?黑毛大长腿四五步就从餐椅的位置走到了她睡的火炕边,把人往火炕上轻轻一放,替她除了鞋子。
  黑毛把人往里一塞,被子一盖,劝她躺下休息。
  “我就是腿麻了,不是困。”温迪无语地解释,“扶我起来,我正事没做完呢。”
  “人累了就要休息。”黑毛劝说。
  “……我说了我就是坐太久,腿麻了而已,我不困,也不累。”温迪揉揉眼睛。
  “你都揉眼睛了还不困?!”
  “那是因为我一直在缝字,我眼睛看花了而已。”温迪懒得跟他解释了,就那么坐着,不躺。
  反正他也不能把她直接按床上。
  休息了片刻,感觉两条腿的知觉又找回来了,温迪就自己从火炕上爬下去。
  她精神奕奕,黑毛还真挑不出错,只好眼睁睁看着她下床,穿鞋,又自己走回餐桌边。
  温迪捡起春联,先检查加粗的字字体如何。
  称不上书法,但是字一粗一般都不会丑到哪去。温迪上下检查都觉得相当满意,于是拎着它走到帘子旁边,把两张苇席各自缝在两边,上联在右,下联在左。温迪正准备转身去拿红纸,突然又回头,重新盯着树藤帘子看。她总觉得这个帘子上好像缺了个东西,缺的是……横批!
  温迪猛地一拍额头,把旁边的黑毛惊了一下。
  “怎么了?”他紧张地看着温迪,问,“哪又弄错了?”
  “没弄错。”温迪摇头,“缺了个东西。”
  她重新织了一张苇席,这回简单绣了四个字,从右至左依次是:心想事成。
  所谓熟能生巧,绣完福字,春联,温迪绣横批的效率特别高,很快就完工一个。
  不过横批要摆顶上,她没那么高,还得让黑毛帮忙。
  将横批高高悬挂在福字上方后,温迪抬头看着顶上四个字,这才满意。
  福字,上下联,横批,这下齐全了。
  “好看!”黑毛由衷地说。
  他从没过过年,这还是第一次参与,看到什么都很新鲜。
  可惜他读不懂上下联的意思,正要问,扭头一看发现温迪已经不在原地了。于是又把脑袋转了45度,才用余光看到温迪正从料理台上放着的血盘子里,一张一张往外揭红纸。
  温迪有点纠结:“怎么都粘起来了……”
  这些纸张泡在学里太久,血都快完全凝固了,搞得它们也凝结在了一起。
  她好不容易才把这些红纸分开,然后送到火灶边烤,烘干。
  “这些纸的味道好大啊……”
  “这些味道很快会散掉的,等烘干就行。”温迪叫黑毛别管红纸,去洗盘子,把人支开。
  等黑毛回到大厅时,温迪的红纸已经烘干了。
  她将这些红纸先对折两字,修剪成正方形,然后再对折两下,用裁布的小剪刀在折好的红纸上剪出各种花样的小口子。她先试剪了一个,剪完镂空的图形,再把尾巴修剪了一下,打开时是圆的,红纸中央有一个个不同形状的对称镂空图案,张开一看,简直像是一朵盛开的花。
  “好漂亮啊!”黑毛不禁凑近去欣赏,不过一闻到红纸的味道还是皱眉头,“好臭。”
  这些红纸的红色全部都是用鸡血泡出来的,味道能不腥吗?
  可温迪还是不以为然,“以后味道会散去的。”
  她不理睬黑毛,继续剪纸,把剩下的红纸全部剪成了漂亮的形状。
  “这是剪的什么啊?”
  “窗花。”
  温迪先取了一张,走到冰窗前,在冰窗上刷一层水,然后将红色的窗花“啪”地贴上去。过了几秒钟,水重新凝结,立刻将这张窗花冻在了冰窗上。红红的窗花贴在透明的冰窗上,虽然没有外面的阳光投入,映照出它的鲜艳色彩,但是在火光下它依旧很明艳。
  “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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