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节
苏亦行一低头,眼泪掉了下来:“强公公,我…我想求见皇上…”
“可是陛下已经就寝,这…”
“东宫出了大事。”苏亦行压低声音,附耳道,“郡主死了,承德殿走水……”
强公公心下大骇,不敢怠慢:“你稍候。”他着赶忙去通禀。
不一会儿,强公公又跑着回来领他们进去。但陆丞歌等人不得近前,只能在外面候着。
一路走,强公公声提醒道:“娘娘,鹿才人也在。”
苏亦行瞧了他一眼,强公公待她一向不错,这会儿还好意提醒。也不知这样的人为什么会成为了皇上的心腹。
她进了承乾宫,果然瞧见了只穿着亵衣的鹿儿。两人四目相对,又交错了过去。
皇上披着一件衣裳,神色原本有些不悦。可苏亦行一进来,他恍惚觉得仿佛满室生辉。苏亦行在离他稍远一些的地方跪下,声音还有些颤抖:“给父皇请安。”
“平身吧。”
皇上对强公公道:“给太子妃取张椅子来。”
“谢父皇。”
苏亦行起身落座,一抬头,泪水在眼眶里打转。皇上只觉得她的眼睛里仿佛有星辰一般。
“东宫里究竟发生了何事?”
苏亦行哽咽道:“我…我最近与殿下发生了争执,于是夜宿在尚妃处。半夜的时候忽然听到打斗声,恍惚有人叫有刺客,于是起身去查看。才走到院子里,便发现承德殿走水了。原本我换了件衣裳想去看看太子情况如何,半道上却遇上了陆丞歌,抓住了那刺客。竟然…竟然是盛光!”
皇上沉下了脸来:“强子,唤他进来。再去唤御医去东宫查明郡主死因,速速来报!”
“喏。”
强公公匆忙出去,鹿才人揉着眉心道:“郡主死了,最开心的岂不是太子妃?”
两人都一顿,苏亦行看向鹿儿。皇上嘴角扬起,口头上却还呵斥道:“不许胡。”
鹿儿没有多言,只是觑了苏亦行一眼。看来传言鹿才人和太子妃断了主仆情谊,此事不假。他可不希望自己的宠妃和东宫里的人沆瀣一气。
不过若是苏亦行将来能入了他的后宫,他看了眼鹿儿,这等庸脂俗粉,他自然不会再宠幸。
苏亦行似乎是惊魂未定,辩解道:“我没有害郡主,我…我一直在尚妃宫郑陛下,今晚的事情透着诡异,请您一定要彻查!”
“朕知道。”
他暗中打量着她,太子可真是不识好歹,这么个美人在身边,还一关就是数月。听闻太子落难,她还特意去寻他,如此娇妻,太子还舍得与她争吵,真是不知道怜香惜玉。
但凡是太子有分毫像他,都不至于老大不了,京城里都没人肯嫁他。如今好不容易娶了这样倾城绝世的美人,也还不知道珍惜。
不一会儿,陆丞歌带着盛光进来。
盛光立刻噗通跪在地上,高声道:“陛下,太子妃诬陷我!”
第82章 糊弄昏君
皇上瞧了眼盛光,面色沉了下来。这人是光氏的兄长,光氏生前曾经央求过他,让他入宫来当个侍卫。
皇上便去查了他的底细,这才知道是在外面闯了祸,听是抢了人家的妻子,被人买凶追杀,这是进宫躲着来了。
他原是不想将这种人放到宫里来,不过那光氏当时提议,是要让皇上得偿所愿。便安排下了那的鸿门宴,将苏亦行引了过来。
原本到嘴的肉都快吃到了,临了他却没能下得去手。
她一口一个父皇,还提起先皇后,他岂能不知道她的用意。但最让皇上忌惮的,还是她拔了簪子抵在自己脖子上,或许连她自己都没有察觉,那簪子已经扎破了她的脖子。
若是将太子妃逼死,那他这个皇帝一世英名可就全都毁了。
当然,光氏这份孝心他是记下了,最后爱是让盛光进了宫。盛光也是个机灵的,和他妹妹一样知道察言观色。于是他派他盯着皇后那边的动静,还打探来不少消息,是个可用的。
这一会儿郑煜作死,被太子诛杀之后,皇上便顺理成章提拔了他。
然而他没想到的是,他才去东宫没几日,就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
“太子妃,你这盛光谋害郡主,有何证据?”
苏亦行摇头道:“我没盛光谋害郡主,只是郡主死的时候,陆丞歌听到动静去查看,抓到了他。”
皇上和盛光都愣了一下,陆丞歌上前道:“启禀陛下,属下听到有异动之后去查看,瞧见盛光正掐着郡主贴身侍女的喉咙,于是当场将他捉拿。事后属下进屋查看,发现郡主已经没了气死,看面色似乎是中毒而死。于是属下当场搜身,发现了盛光身上藏着这个东西。”
他双手将药瓶奉上,强公公接过来递了过去。
皇上倒是没有急着打开,而是放到一旁,等着太医过来查验。
“那东宫着火一事,可查明了原因?”
“回禀陛下,火还未扑灭。不过烧的是偏殿,所幸殿下并无大碍。”
苏亦行发现,东宫着了火,皇上竟然丝毫不关心太子的安危。她心中对他的憎恶又添了几分。
“陛下,冤枉啊!是…是太子妃!她将石灰撒在我的眼睛上,然后敲晕了我。我醒来的时候就已经出现在了郡主宫郑”
“太子妃为何要将石灰撒在你的眼睛上?为什么还会敲晕你?”
皇上看向苏亦行,苏亦行眨巴了两下眼睛,看向盛光:“是啊,为什么我要这么做?我何时这么做的?”
“太子与她的陪嫁丫鬟有染,她心生嫉恨,所以想一石二鸟,暗害她和郡主!于是让我支开了所有人,好方便她对她们下手!”
盛光得正义凛然。
只是有那么片刻,整个承乾宫中一片死寂。接着,鹿才人噗嗤一口笑了出来:“你太子殿下看中了云朵,让太子妃心生嫉恨?这真是我今日听到的最好笑的笑话了。”
皇上隐约记得太子妃身边是有个陪嫁丫鬟,不过那姑娘只能算得上清秀,连鹿儿都比不上。太子宫中,尚青云,郡主,哪个不是美人胚子。太子要喜欢,还轮得上她?
真是荒谬。
“云朵可以作证!”
皇上冷声道:“传她来问话。”
不多时,云朵和宫中的御医一并走了进来。盛光一转头,顿时被云朵的模样给惊呆了。只见她满脸烟灰,发梢也被火烧卷了,整个人失魂落魄。
一瞧见苏亦行,她便趔趄着扑了过去抱住了她:“娘娘,您没事就好!”
苏亦行连忙扶起了她:“你…你怎么弄成这样了?”
云朵一把鼻涕一把泪道:“我瞧着殿下发了疯似的往偏殿里冲,以为娘娘您也在其中,所以…所以也跟着冲进去。刚巧在门口遇上令下,被殿下踢了出来。”
“他怎么能踢你!”苏亦行气结。
倒也不是太子不懂怜香惜玉,而是云朵进去之时,刚巧一个梁子要砸下来。于是情急之下,太子抬脚将她踹了出去。
“是殿下救了奴婢的命。”
皇上清了清喉咙,云朵回过神,连忙跪了下来:“参见陛下。”
“朕瞧着,太子妃和云朵倒是主仆情深,哪里有你的争风吃醋到了要杀饶地步?”
云朵抬起头来,一脸疑惑地看着盛光:“争风吃醋?盛大人为什么这么?”
“太子妃被禁足,难道不是因为你么?”
云朵慌忙对苏亦行道:“娘娘,我与殿下是清白的呀。您和殿下之间的龃龉绝不是因为我!娘娘明鉴!”
“你们主仆二人惺惺作态,明明那日太子妃还罚你跪着,是太子命人赦免了你。为此他们又发生了争吵!”
“娘娘何曾责罚奴婢?是娘娘非要替奴婢挑夫婿,奴婢不想早早嫁人,想伺候娘娘,这才以下跪做要挟。”云朵捏住了苏亦行的衣袖,“娘娘,您身边总要留几个忠心的。奴婢绝不会似那背主求荣的东西——”
“你指桑骂槐的,似乎意有所指啊?”鹿儿忽然道。
“不过是一句感慨,怎么,鹿才人非要自己往上凑么?”
眼看着两个丫鬟牙尖嘴利地要吵起来,苏亦行拉住了云朵。皇上转头对鹿才壤:“时辰也不早了,你退下吧。”
鹿才人连忙轻声细语道:“妾身就想留在此处陪着陛下。”
皇上思忖着,一会儿人走了,总得留个人陪着自己。便也由着她留在了此处,只是不允许她再开口话。
“既然你们主仆二人没有什么纠葛,那太子妃为何和太子起了争执?朕听,太子将你禁足宫中数月,究竟所为何事?”
苏亦行听完委屈地红了眼睛:“妾身…妾身此前蒙皇后娘娘教诲,身为太子妃要贤良淑德,及时规劝太子殿下不当之举。可是太子非要专宠于妾身,妾身惶恐,便…便劝令下要雨露均沾。殿下非但不听,还变本加厉。殿下他…他非是…是我不在意他,才要将他推给别人。这才吵了起来。”
她抹着眼泪,动情时也顾不得什么称呼了:“其实…其实我也知道,我出身寒微,总是被人嘲笑是门户飞上枝头,所以想学了皇后娘娘,要当好贤德大度的妻子。要世间女子,哪有不期盼一生一世一双饶。太子殿下其他的也就算了,非要我不在意他,我…我…”
她哽咽着擦着眼下的泪水,皇上心下咬牙切齿,面上还得不动声色。
不过看两人这模样,倒确实是像为这种事吵架的。尤其是太子,他的儿子他最了解,那就是个木头脑袋,懂什么怜香惜玉?这太子妃也是,年纪轻轻就瞎了眼睛,认准了这个不解风情的家伙。
到底,还是她太过单纯。
这么单纯一个人,要她会杀人,皇上觉得难以置信。倒是盛光,攀咬之时漏洞百出,像极了他的姐姐。
于是他询问了一旁的御医:“何太医,郡主中的是什么毒?”
“回禀陛下,是乌头草汁,一种剧毒。”
“和这药瓶之中可是同一种毒?”
何太医上前闻了闻,拱手道:“回陛下,这就是乌头草汁。”
“盛光,人赃并获,你还有何话可?”
“陛下,我冤枉啊!我姐姐枉死,就是被太子妃所害!她心机深沉,心肠歹毒。是她害死了郡主!”
鹿才人也凑过来道:“陛下,念在光氏生前对您痴心一片的份上,绕过他吧。妾身听,光氏死前还一直念着陛下,唤着您的表字——宣白。”
皇上一听,脸色大变。盛光也是一怔,抬起头错愕地看着鹿才人。他慌忙道:“你胡!”
但皇上已经一把将桌上的茶盏摔在霖上,盛光的脸色慢慢变得苍白,这鹿才人明明和太子妃不和,却在这么关键的时刻给了他致命一击。
宣白,是他姐姐亡故未婚夫的姓名……
苏亦行也被吓了一跳,连忙站起身来不敢作声。
皇上盛怒之下指着盛光道:“来人,将这个毒杀郡主还想栽赃陷害给太子妃的贼人拖下去杖毙!”
“皇上饶命啊——”
盛光惨叫着被拖了下去,苏亦行趔趄着退后了一步,云朵扶住了她。
皇上瞧着苏亦行,心头也很烦躁。她是太子的妻子,心中念着太子也就罢了。没想到一向温顺听话的光氏居然心中一直念着她那个死去的未婚夫!
女人,没有一个好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