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节
叶楚楚站在落地窗前，望着雨幕下的草地，以及阴沉沉的天空，心情没来由的有些焦躁。
又是这样恶劣的天气。
她不断的看向叶之衡，他却正忙着帮李妈洗桃子，还指挥着李妈榨桃汁，显然没受到什么影响。
这时一辆熟悉的别克车停在隔壁别墅前，陈医生从车上跳下来，提着药箱跑进霍家，大雨依旧在倾盆而下，地面上连成水洼，砸落的雨滴溅出一朵朵水花。
叶楚楚蓦然想起上次叶之衡生病时，陈医生正忙着救治病人，说是脱不开身，别正是霍家的那位吧？是霍正深？！
“楚楚，吃桃。”叶小臭臭殷勤的把桃子端过来，又屁颠屁颠的跑去盛了桃汁，乖巧的递给她。
叶楚楚被迫打断思绪，望着盘子里切好的桃肉，尝了一口：“味道是不错，但是叶之衡，你跟霍正骅爬树就是为了摘桃？”
叶小臭臭抿了下唇，眼神往旁边飘去，叶楚楚弹了下他的小脑瓜，警告道：“下次别干了，这么危险的事，万一磕到摔伤怎么办！”
“不会摔伤的，我可厉害啦，我跟陈崇叔叔学过爬树。”叶小臭臭拿小眼神瞄了她一眼，他绝不会告诉楚楚，霍正花有多么笨，爬树都学不会，还摔到了小屁|股。
他以后应该带霍正花多爬几次树，最好把他的小屁|股摔成八瓣！
“你是学过，可人家霍正骅没学过……”叶楚楚念叨着，却听小反派连忙反驳：“楚楚，他学了！他跟我学的，我教他爬树，你看他都学会啦。”
叶楚楚：“……”
半吊子选手教小朋友，怎么看都觉得不靠谱。
“闭嘴！以后不许再去爬树，更不许带着霍正骅，太危险了，”叶楚楚又警告了他一遍，将他赶去书房写作业，“去写两张字，写完吃饭，等你什么时候学完一千个汉字，我送你一份礼物。”
叶小臭臭随意的应了声，转身上楼，写字对他来说不是难事，但不带霍正花去爬树，怎么可能？他偏要去！
哼！三百块呢！
大雨一直持续到了晚上，雷声接连不断，几乎没怎么停息。
密集的雨点被风吹着拍打在窗子上，饶人安眠，叶之衡从模模糊糊中醒来，脑海中一片空白，他望着眼前的场景，恍惚间以为自己从未离开。
枕头边放着一个小本本，一支笔，摆得很整齐，显然是小朋友特意放在这儿的。
叶之衡打开床头的台灯，熟稔的翻开小本本，一张小纸条滑落，他抬手捡起，凑在灯光下，努力辨认着上面的符号与含义。
幼年时有一段时间，他尤其无聊，又没学过很多汉字，只能用画出来的符号在小本本上写写画画，记录一些比较重要的事。
他总觉得自己记性不好，以为记在纸上就能让爸爸如实守约，可后来才知道，只要他们想爽约，不论他记多少都没用。
有很多他都已经记不清了，但看到那张纸条，他竟瞬间明白了“他”想说什么。
“他”在问爸爸在哪儿，为什么还没有回来。
叶之衡木着脸扣上小纸条，翻看着“他”这段时间的日志，从录节目分手到借给季淮的十块钱，从大份炒酸奶到小份炒酸奶，甚至还有发给楚楚的零花钱，笔笔入账，字里行间充斥着“抠门”两个大字。
曾经的天凉王破瞬间懵了，他不觉得自己是一个连大份炒酸奶都吃不起的人，还有那借出去的十块钱……他给小费都嫌十块丢脸！
这不是他！不是！！！
叶之衡气得小脸涨红，忍着怒气往下翻，最终停在三个字上。
他妈哒，霍正骅这王八蛋怎么就成了他邻居！
还骗了他三百块！！！
第60章 060 小胖手vs弹钢琴
雨幕下, 车辆行进的速度越发缓慢。
饶是这样恶劣的天气，出行的人亦有很多，或是奔赴生意场, 或是奔赴甜蜜约会, 大雨与雷声能够阻挡的事情实在寥寥。
聂瑶将车停在一家咖啡厅门口，戴上鸭舌帽、口罩, 撑上雨伞，缓步走进了咖啡厅。
角落里, 一个戴着金丝框眼镜的西装男朝她招手, 目光中带着一丝兴奋, 迫不及待的跟她商议起合同细节, 大有立刻想要敲定的意思。
“你小点儿声！”聂瑶脸色不大好看，尤其听到这家伙的声音在安静的咖啡厅中十分刺耳, 竟然连窗外的雨声都遮不住。
她要合作的对象，竟然是这样一个不懂礼貌，不知礼节的男子？
“聂小姐, 不好意思，我刚才有点儿激动, 我的意思是, 咱们既然想签合同, 不如现在就定下, 你也知道这一档综艺很吸睛, 而且即将成为下一个火爆的典型……”
西装男侃侃而谈, 甚至不惜抛出重磅炸弹：“别看咱们现在公司小, 其实咱们背后有大资本在投资，既然这种模式早晚会兴起，咱们何不趁机而上, 挣上一大笔呢？”
“而且我知道，您在那个节目组过得并不算好，看看这些舆论，水军，哪个不是买来黑你和柳晴雪小朋友的？他们对你的恶意太大，可聂瑶小姐您根本就没发现么？”
聂瑶脸色微沉，她其实也很责怪节目组，尤其是导演王乐山，如果不是他请来叶家姐弟，叶楚楚怎么可能有机会走红？她甚至怀疑，从最开始的一切，就是王乐山在背后布局，想要捧红他们两个。
别看他们现在关系看起来就这样，但背后说不定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交易！
娱乐圈中这种事儿最常见不过。
西装男见这话说准了她的小心思，立刻又道：“您放心，咱们策划肯定不干这种事，而且那个节目组搞出了多大幺蛾子？差点儿把小朋友都扔进水里，那么危险的情况，万一出了什么意外呢？”
“除了安全，片酬方面您也放心，肯定不低于这个数……”西装男小心翼翼的比划了一个数字，目光中满是势在必得。
聂瑶顿了一下，微微抬起下巴：“我知道你这儿是什么行情，不过我还有一个要求，如果你能答应，其他条件好说。”
西装男笑道：“您请说，有什么事好商量嘛，这才是合作。”
“每一期节目我们母女俩的剪辑时长必须占三分之一以上，而且镜头必须多，必须有趣，某些有争议或者不方面的镜头，没经过我的答应，你们不能放出来，”聂瑶冷哼一声，淡淡道，“如果没有这种待遇，这种节目我宁愿不去。”
西装男脸上划过一丝不自在，三分之一的剪辑时长在他看来的确有些过分，但聂瑶母女又是唯一愿意跟他谈合同的，如果不能先答应，接下来的事将变得无比艰难。
“成！”西装男咬牙应下，“三分之一不算难！”
聂瑶眼底划过一抹得逞，她的女儿，必将是风头独一无二的存在，有她在，谁也别想盖过她去！
-
叶家别墅，饭桌上。
外面天气依旧恶劣，雨势虽小了些，但仍旧没停，学校只能又宣布停课休整，让学生们在家里好好准备期末考试，以及幼儿园的升学考试。
姐弟俩慢吞吞的吃着早餐，叶楚楚时不时瞥过旁边的叶之衡，心中总生出一种奇怪的感觉。
叶小臭臭平日里没这么安静，如果不嚷嚷几下昨天学了多少汉字，不问几声林叔什么时候回来，是绝不会轻易消停。
但今天他乖得不像话，沉默着埋头干饭。
“待会儿别忘了练钢琴，”叶楚楚望着他，“还有接下来的升学考试，你不是说想考清华北大吗？先拿个第一名再说。”
叶之衡：“……”
不是他，他没说！不可能是他！
前所未有的羞耻感将叶之衡吞噬，他甚至不敢抬头看叶楚楚，否则他怕自己会忍不住揍她一顿，这些手段！肯定都是叶楚楚故意搞他！
“嗯？你怎么不说话？”叶楚楚狐疑的看向他，没忍住抬手摸了下他的额头，“没生病啊，小臭臭，你怎么了？昨晚没睡好吗？瞧瞧你这张小脸，白得都快比上隔壁的霍神了。”
也不知道霍正深能不能挺过这一劫，叶楚楚想起他那张毫无血色又让人惊艳的脸，眼底划过一丝惋惜。
“我不叫小臭臭！”叶之衡黑着小脸，从椅子上跳下来，转身跑出叶楚楚的视线，但没料到转弯处，小腿一软，直接来了一个平地摔。
“……”
叶楚楚竭力压抑的笑声响起，彻底摔懵了的叶之衡又气又恼，却无法抛弃身为兄长的颜面，用哭声来威胁她以示不满！
眼看着气势汹汹的叶之衡爬起来，她本以为他会跑来找她麻烦，毕竟叶小臭臭最不喜欢别人嘲笑他，可这次他却破天荒的保持沉默，连看她都没看一眼。
不对劲！叶小臭臭你很不对劲！
叶楚楚摩挲着下巴，找李妈拿了体温计以及感冒灵，敲开小家伙的卧室，强制他测体温，甚至连感冒灵都准备撕开冲泡。
叶之衡按了下发胀的眉心，无奈道：“我没生病。”
他身子是有些不舒服，但跟上次的情况完全不同，身子绵软使不上力气，脑袋也依旧发胀发晕，甚至隐隐有些想吐。
说到底，这根本不是原来的他，也不是属于他的身体。
叶楚楚停下手中的动作，提醒道：“那就别在卧室憋着，去透透气，弹弹钢琴，你不是最喜欢弹钢琴了吗？唔，我记得你上次还说要拍段视频传到微博上，要不就今天？”
“……”
叶之衡瞅了眼自己肉呼呼，又短又小的爪子，闭着眼拒绝。
他无法接受这样的字迹，曾经纤细完美的双手，哪怕弹错了音，跳跃在黑白琴键上都是一种享受，可现在的小胖手……委实上不得台面。
然而叶楚楚根本容不下他挑三拣四，看了眼体温计，就把他从卧室里提溜出来，打算去隔壁找陈医生看看，顺便也瞧瞧她那位同桌。
叶之衡气得小脑瓜嗡嗡的响，见他要给自己穿外套，没忍住推开她：“你干什么？”
“去隔壁找陈医生……”叶楚楚话还没说完，叶之衡便拔高了声音拒绝：“我不去！我要弹钢琴！”
叶之衡爬上琴凳，翻开钢琴盖子，支使着两只小短手，试探着按下几个音，长期弹琴的惯性让他的手指在琴键上跃动，然而在某个结点，小短手落空，跳了个音符。
一首曲子磕磕绊绊的弹完，至少错了十次。
连叶楚楚都发现了不对劲，从前叶之衡可不是这种功力，不管是上一世的亲哥，还是这一世的小臭臭，他们不会犯这么简单的错误。
更何况这首曲子，她常听叶小臭臭练习，他闭着眼都能准确无误的弹出来。
“你今天……”叶楚楚顿了下，打量着叶之衡绷紧的小脸，突然凑近他，“是怎么回事儿？”
叶之衡：“……”
沉默，不吭声。
“不会是真病了吧？”叶楚楚想起刚才叶之衡摔跤，走路的步子都很虚浮，脸色也不是很好看，可如果没有发热，哪能是什么问题？
叶楚楚看不明白，索性揪上他去隔壁，哪怕叶之衡在拼命挣扎反抗，她依旧霸道的帮他穿上厚厚的外套，披上小雨衣，抱着他去了隔壁霍家。
叶之衡被用一种很怪异的姿势抱在怀里，换句话说，是抗在肩头，他的小脑袋晕乎乎的，脸色又青又白，最终还是没敢继续反抗。
外面的雨太大了，如果打掉雨伞，他们两个都会被淋湿。
经历过昨天的一团乱麻，今天霍家的帮佣已经能有条不紊的接待客人，管家声音很低，小声说道：“楚楚小姐，之衡少爷，我们大少爷还在休息，小少爷在书房，我这就请他。”
叶楚楚顿了下，轻声问道：“霍正深他情况怎么样了？”
他在客厅没看到陈医生的身影，如果霍正深的情况有所好转，陈医生不会一直守在他身边。
管家有一些为难，他不愿透露霍正深的状况给别人，哪怕对方是邻居，更是霍正深在学校的好朋友，正在这时，霍夫人神色疲惫的下楼，出声道：“楚楚，你能上来一下吗？”
叶楚楚刚要答应，就见叶之衡揪紧了她的衣角，神色戒备的望着霍夫人。
霍正骅、霍正深……乃至于所有霍家人，在叶之衡眼中，都是需要防备的敌人，心怀叵测，他决不会让叶楚楚一个人上楼。
“霍阿姨，我带之衡一块儿去，他有点儿不舒服，正好找陈医生看看，”叶楚楚顺势牵住他的手，“走吧，我们上楼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