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难为_271
说老实话,这真不是个好法子。不过如今皇上病的不能起身,连政事都要由卫太后代理,这个时节,杜若国主住在宫里,的确有几分不合适了。
可是,这时候请杜若国主避嫌,落在有心人眼里,岂不显得欲盖弥彰了么。
李平舟一时陷入两难。
阮鸿飞消息灵通,流言的事也没瞒着明湛。
明湛酸溜溜道,“这传流言的也是个瞎子,怎么不说我跟你,倒把你跟母亲搅到一块儿。咱们这样天作之合的竟然被人视而不见,真是个瞎的。就凭这没眼力劲儿,还想谋夺江山呢。我看,就是哪天瞎猫抓到了死耗子,这人也成功不了。”
自来流言最是害人,阮鸿飞见明湛一味把心思放到偏处,忍不住敲了他大头一记,将调查出来的资料给明湛看,言归正传,“真想不到蜀平侯往日里言语不多,不大出头儿的人,却有此胆量。”太后的闲话儿都敢传,不要命了。
“现在要是抓人,就坏了一盘棋。”明湛笑了笑,“不过,即便要抓,也不能是我们去抓,还得抓得巧妙。”
阮鸿飞点了点头,“人要抓,也不能任凭这些流言传下去了。”三人成虎,再传下去,他真不好在宫里住了。
明湛忽然露出一抹坏笑,对阮鸿飞道,“我倒有个法子。”
说完这句话,明湛就不再说了,反是捂着嘴巴叽叽咕咕一阵奸笑,阮鸿飞望着明湛一脸奸诈,索性就把这事交给明湛去做,不再插手。
其实明湛能把阮鸿飞弄到手,不是没有道理的。叫阮鸿飞说,对明湛而言,没有最不要脸,只有更不要脸。
明湛不愧是做皇帝的人,乍一出手,艳惊四座。
欧阳恪饭都没吃就又跑去了李平舟府上,对李平舟道,“唉呀,李相,愈发的猖獗了,外面都在疯传,杜若国主与皇帝陛下有私情,借以美色迷惑陛下,吸干陛下的阳气,伺机相害啊。”简单来说,就是皇帝陛下中了杜若国主的美人儿计。
李平舟昨天发了一回火气,今日倒是镇定许多,只是觉得这传言愈发的荒唐。
欧阳恪犹豫的问李平舟,“李相,你说陛下与杜国主不会真的……”阮鸿飞那张脸完全是上帝的杰作,要不然也不能流言纷纷哪。
李平舟断然道,“绝不可能。”其实与杜若国的交易中,大凤朝总能得到些许优惠,这不能不归功于皇帝陛下外交功力。
而且,大凤朝的水军若想发展起来,少不了杜若国的协作。还有什么吸阳气的事,完全胡扯,杜若国主又不是深山修练的狐狸精,哪个还有吸人阳气的本事!
李平舟与欧阳恪正商量着怎么清查流言蜚语呢,王叡安风风火火的来了,进了书房便道,“李相,大事不好,外头人都说杜若国主与陛下、太后娘娘,三人一道儿秽乱后宫呢。”
李平舟天生瘦削,年轻时显得清俊,如今年纪大了,干巴老头儿一个。俗话说,千金难买老来瘦。
人瘦一点儿,不是没好处的。
李平舟血压血糖血脂都非常正常,所以,乍一听闻此等高禁流言,哪怕气得眼前一黑,李平舟也没脑血栓了。他扶住桌案,唤了小厮进来,沉声吩咐道,“拿上我的帖子,马上请帝都府尹田大人来府一叙。”
徐叁也知道帝都近来这些不着边际的流言很多,不过现在女儿要再下江南,徐叁暂且顾不得那头儿,倒是对徐盈玉颇多嘱咐。
“现在陛下病了,见着姓林的跟他说,注意淮扬动态,万不能出什么乱子。”该死的林永裳,闺女好不容易回帝都来,还没呆了几天呢。那头儿他又使法子把闺女弄了过去,徐叁对于林永裳此举,颇多不满。
唉,有什么法子呢。
女儿素来眼光不咋地,这回瞧中林永裳。徐叁想着,自己提点林永裳,此一番苦心,都是为了闺女啊。
徐盈玉倒是很大方,“我记得了,父亲,还有没有要对林大人说的。”
徐叁坐在榻上,指腹压着膝上的绸缎衫摩挲了片刻,方道,“警惕沿海,忠于陛下。”
徐盈玉郑重点头,“我记下了。”
明湛挨了阮鸿飞的一顿打。
其实阮鸿飞原本也没打算从明湛这里弄出什么好主意,可这龌龊死胖子竟想出这种比馊主意还馊的臭主意来,把素来珍惜名声的阮鸿飞气个半死。
当下挽了袖子将明湛压在床上一顿好打,明湛刚要哭爹喊娘,嘴里就被填了件大裤头儿堵上。结果,屁股都给打肿了。
明湛偌厚脸皮,半点儿不嫌丢人,自己紧了紧裤子对着镜子扭了扭,没脸没皮道,“我屁股本来就挺翘,这肿了,显得更翘了。”
阮鸿飞好玄没给明湛气晕过去。
明湛嘿嘿笑两声,“飞飞,你没听说过嘛,终结一个流言的方式,就是往外放出另一个更劲暴的流言。”
“你别生气,这才刚开始呢,好戏在后头。”
阮鸿飞道,“你再传闲话儿,别拉扯上我啊。”
“哦哦。”明湛漫不经心的应了两声,也不知到底有没有听进耳朵里去。
现在满朝都知道内阁的权利不得了,连太后的朱批都能封驳。
田晚华收到李平舟的吩咐,此事又有关皇室声誉,自然不敢怠慢。
接下来,田晚华就体会到一句话,树欲静而风不止。
一会儿人们说,“皇帝陛下与李相有私情,啥啥啥的。”,不到半晌,就是另一种说法儿,“原来是李相与欧阳尚书勾搭多年……”
第二日则变成了,“实乃是李相与徐相师徒乱伦。”
还有诸如,“李相与欧阳尚书早有情谊在先,奈何徐相手段非凡,横刀夺爱,以至于欧阳尚书怒而翻脸,几十年的恩爱付之东流。”
“左都御史老王大人对李相生情在先,惜之李相郎心如铁……”
“你们都错了,原是因为老王大人一颗火热的心只为李相跳动,故此,徐尚书一怒之下成为李相入幕之宾,实际上,徐尚书爱的人是老王大人。”
再有,新任的刑部尚书邢简与新任的吏部尚书朱明臣亦是躺着中枪,什么“邢大人完全是靠脸上位。”“朱尚书被皇帝陛下潜规则,才捞到尚书宝座。”
还有,“其实啊,其实邢尚原就相爱,是万恶的皇帝陛下,大棒打鸳鸯,拆散了有情人哪。皇帝陛下这病啊,实际上是被邢尚侍寝时联手害的……”
内阁诸大臣,死的心都有了。
这年头儿,人们视名节如性命啊。
女子失了名节,只得去死。
男人为了声名,也有不少人去死,最近的例子就是,赵青怡之爹,赵如松。
不过,如李平舟等人,折腾了大半辈子,好不容易爬到内阁的位子,若是真有腌臜事,丢了大人,不得不死,也只好去死。可这明摆着子虚乌有,有人坏他们名声,这种情况,叫他们去死。
明显是不人道的。
以李平舟为首的内阁诸人,誓要把这居心叵测之人揪出来,然后碎尸万断。
明湛瞧着火候儿到了,才命人将证据巧妙的让田晚华查个正着。
这个时候,宗室的目的就显示了出来。
不论刑部大理寺御史台如何的人证物证俱全,宗室一个都不认,他们统一口径,咬紧了蜀平侯是被冤枉的。而且给内阁安上了,“意欲趁陛下龙体不适,谋害宗室”的头衔儿。
刑部去蜀平侯府拿人,结果蜀平侯府,不论前门后门侧门角门全都堵上了宗室公侯,那架式:你们要拿人,除非自我等的尸体上踏过去。
李平舟平日里也就是在明湛面前耍个小脾气,见宗室抱团儿,他还真不敢使出什么强制手段。
于是,宗室与内阁就这样对峙起来。
双方僵持不下,只得去寿安宫找卫太后评理。
卫太后想了想,道,“蜀平侯纵使有罪,也当宗人府处置。慎王叔,一会儿你派人将蜀平侯暂押宗人府。”
这句话,依的是祖宗家法,两方都挑不出理来。
宗室里打头儿的鲁安公与闽靖公心里虽有些不服,但是,去宗人府总比去刑部大狱强,也就没说什么。
卫太后再道,“田晚华,你查出的证据,与三司审后的证据,人证物证皆封存,待皇帝龙体大安后再行处置。”
“李相,慎王叔,这样处置,你们可还满意?”卫太后淡淡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