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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9章 不可描述的武林秘籍

  下山有急事不过是个幌子,说实话她下山除了赎回自己的马,花些银子将它好吃好喝寄放在马行中,就无事可做了。手握五百两,寻了一家客栈,先舒舒服服地洗了个澡,换了身衣裳,而后便在屋中百无聊赖地折腾窗台上那株凤仙花。
  至于为何非要让沈虽白自个儿琢磨两日,她再出现,说白了只是她这“世外高人”得装得高深莫测些,愈是难懂,愈是能把她当回事儿,上赶着送武功秘籍还巴巴地跟在人家后头没日没夜地教导,这和路边白捡的馅饼有何差别?
  “哎,系统,沈虽白天赋如何?”她托着腮,无聊到一片一片地拔凤仙花瓣,好好一株花都快让她秃噜完了。
  [还算不错吧。]
  系统答道。
  “嗯,好歹是男主呢。”她理所当然地想着,要真是个朽木,也雕不出花来。
  之前看他使得一手凌虚剑法,分外漂亮,又得剑宗上下诸师弟敬重,想必也是个人中翘楚了。
  只是不晓得这“翘楚”一年十八本秘籍吃不吃得消哇……
  她今日着实有些累了,翻了两座山,路上倒还不觉得多累,如今一歇下来,眼皮便开始打颤,就这么一会儿工夫,都不晓得打了多少呵欠。
  “沈虽白,你可千万争气些啊……”她揪完了最后一朵凤仙花,起身去榻上趴着,满心挂念的,都是沈虽白能不能学会这十八本秘籍。
  这个傻小子,瞧着还有些呆呆的,半点不似那些武侠传奇中血气方刚的男主们,她说什么他竟然就信什么,连自己的住处都细细地给她指明了,亏得她是个敬业的反派,不然但凡使点坏心眼儿,他转眼就该去阎王那报到了。
  这怎么行啊,日后出门去被人欺负了,怕是都不晓得还手的。
  不像她,有仇必报,撸起袖子转眼就把人揍得跟发了酵的馒头似的。
  [船到桥头自然直,您还是放宽心罢。]
  系统听着她嘀咕,忍不住劝道。
  “他要是学不会,我可就得浪费了一年寿命啊,这年头,活着太不容易了……”她握着那块刻着“长命百岁”的玉佩,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与此同时,犀渠山庄。
  沈虽白坐在屋中,看着案头上的一包书和一枚玉佩。
  玉,绝称不上一块好玉,瞧着不过是买下一块次等的璞玉后,打磨了一遍,将棱角都削去了,勉强成了囫囵一块圆石,上头既没有雕花,也不曾抛光,放在帐中尚且粗糙得很,他擦了擦,方才看清玉上刻的字。
  好好学习。
  沈虽白:“……”
  话倒是说得在理,只是他还以为至少会刻句风雅些的。
  瞧这歪歪斜斜的字迹,多半是也是自己亲手刻的,玉上挂的穗子,也并非什么名贵玩意,市面上一钱银子便能买到,他低下头看了看自己腰上的玉佩,白璧无瑕,色泽剔透,细细编出的八宝结上缀着六枚小玉珠,犹记得这块玉佩,还是他行加冠之礼时陆师伯赠与他的贺礼,据说价值千两。
  这两枚玉佩之间,似乎并没有什么可比的。
  他平静地解下腰间美玉,将手中刻着“天天向上”的糙玉小心地挂在腰上。
  而后,他的目光落在了这包书上。
  据十一所言,这里头装的,是五本武学秘籍,需得他仔细研读。
  她是从哪儿得来这些秘籍的,他无从得知,但既然她送来,看一看倒也不妨事。
  只是不晓得会是怎样的武学典籍。
  他怀揣着一丝好奇,解开了那只包袱……
  ……
  许是这几日的确有些乏了,顾如许再醒来时,直接把次日的午饭都给睡过去了,饥肠辘辘地醒来,套了件衣裳,梳洗一番,便下楼叫了碗面。
  眼下还未到用饭的时辰,大堂里宾客稀稀落落,她拣了个角落坐下,戴上面具,低调做人。
  没一会儿,便来了两个酒客,在她旁边一桌坐下,高声要了两坛花雕,三斤卤牛肉。
  顾如许将脑袋放低了些,以免徒惹是非,自顾自吃着碗里的面。
  那二人三杯酒下肚,便开始东拉西扯地聊起来。
  从远在天边的塞外见闻,到芜州地界上发生的逸事二三,大小诸事,津津乐道,偶尔感慨两句世态炎凉。
  顾如许权当听个乐呵,不要钱的话本说书,正巧给她解解闷。
  “听说华山掌门近日给武当掌门下了战帖,八月十五约战呢,这大概是最近江湖上最惹人注目之事了吧?”其中一人道。
  另一人不以为然:“华山和武当哪年不打?这都数不清多少回了,他们打不厌,看的人也该烦了。”
  这话说得倒没错。
  华山派和武当派之间不对付已经好些年了,华山派弟子若是在路上遇到武当派弟子,便是不动手,也免不了互相呛个几句,呛着呛着,十有八九得“切磋切磋”。
  这梁子怎么结下的,迄今为止武林中已经没几人记得清了,好在此生阁中尚有记载,据阿舒所言,华山掌门与武当掌门打小便在一处长大,偏偏瞧上了同一个女子,非卿不娶,可惜江湖无常,红颜薄命,一时的疏忽,累得那女子送了命。
  当年的悲剧究竟是谁的过错,已无从考究,但自那之后,这二人便跟吃了炮仗似的,见了面就掐。
  两大门派各自壮大,这下好嘛,两派弟子也跟着掌门一个鼻孔出气。
  要她来说,这么多年过去,什么深仇大恨也该放下了,如今也就是双方都好犟嘴,拉不下老脸罢了。
  虽说冤冤相报何时了,但两派弟子彼此仇视都成习惯了,每日醒来头一件事便是提醒自己,练好本门武艺,怼死对面山头的那些人,故而冰释前嫌也非一朝一夕的事。
  “还有什么事能比两派掌门约战更有趣?”
  只听那人道:“这你就不晓得了吧,今日刚传出的消息,估摸着用不了多久就能传遍中原武林。”
  闻言,顾如许竖起了耳朵,八卦之心蠢蠢欲动。
  那人继续说道:“犀渠剑宗你该晓得吧?”
  另一人点点头:“武林第一大宗门,天下第一庄,怕是三岁孩子都晓得。怎么,剑宗出事了?”
  “可不是嘛!”那人一拍大腿,“也是邪了门儿,叱咤江湖数十年的沈遇沈宗主与膝下长子沈虽白,不晓得怎么回事,突然齐齐瘸了腿,听说伤得破重,估摸着好些日子都得卧床不起……”
  顾如许抖一激灵,有些诧异地抬了抬眼。
  “怎么会这样,放眼江湖谁能伤得了沈宗主?”另一人满脸难以置信。
  要知道剑宗宗主沈遇的名头,江湖上可谓无人不知,中原武林难逢敌手,自接手宗主之位,上门挑战之人不计其数,却未尝败绩。
  “我也听得不太仔细,似乎是来了个‘世外高人’,不知使了什么手段,一夜之间害苦了沈宗主和那沈虽白。”那人亦是啧啧称奇,“若是有幸一见,倒要请教那位‘高人’,这么多年,也就这位能在那位沈宗主手里讨这么大个便宜。”
  说着,眼中浮现出钦佩之色。
  顾如许听得一阵萌比。
  昨日有“世外高人”上了云禾山?这鬼世道还真有“世外高人”这种稀罕的物种啊?她昨日下山倒是没撞见,有些可惜了。
  不过这位“世外高人”脾气似乎不大好,不晓得沈家哪里得罪了他,爹跟儿子一起遭殃。
  啧,下手也忒狠了,两日后她还得上山教沈虽白那小子习武呢,真瘸了可怎么是好?
  这么一想,便没什么胃口了,喝了两勺汤,便起身上楼去了。
  心里七上八下,但眼下也没什么法子,她在窗边坐了一会儿,又觉得自己杞人忧天。
  犀渠山庄是什么地方,有钱能使鬼推磨,何况好药。清心丹都论瓶送,跌打损伤的灵丹妙药想必也少不了,何况沈虽白还顶着男主光环,比仙气儿还管用呢。
  她瞎担心个什么劲儿?
  喝了口水,缓了缓,便又觉得有些无聊。
  那些个“高人”平日里都做些什么,琴棋书画,还是吟诗作对?她那样儿都不会,唐诗三百首倒是还记得些,可是坐在窗边独自背诗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她忽然想起,前些日子让阎罗殿门前看守的那俩倒霉弟子,之前买回来的她都在夜深人静时缩在被窝里看完了,又让他们去给她买了几本回来,听说是上回的续作,她颇有兴致,一直放在包袱里,待闲下来一一拜读。
  眼下,正是“闲得浑身不自在”的时候。
  她想了想,毅然决然地脱了鞋袜往榻上一滚,捞过包袱来,从里头摸出了一包书,裹好小被几,解开那个活结,打着床头灯,悄咪咪地抽出一本——
  《武林绝学之剑法》。
  咦?
  她一怔,又摸了一本。
  《武林绝学之拳法》。
  这回她确信自己没有眼花了。
  布包中,整整齐齐摆着五本武林秘籍,看这草率的书名便知,是出自系统手笔。
  若她没有记错,这些书本来她是打算给沈虽白那小子的——可是,它们怎么还在这?
  它们在这,那她费尽心思从兰舟眼皮子底下“偷渡”回来的艳本们又去了哪里?
  “啊……”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一个颇为可怕的猜想,她不由得浑身一僵,“……应该不会吧。”
  然越是回想,越是觉得极有可能。
  她自暴自弃地捂住脸:“那个,系统啊……你说沈虽白他拆开那包书了吗?”
  系统老神在在。
  [这都十二个时辰了,估摸着他不光拆了,可能多半已经开始看了。]
  闻言,她顿时心头哇凉。
  “你有没有那种……就是那种拿出一扇门,能带我回到一日前的技能啊……”她怀揣着最后一线希望,“不然那种能把人一棍子打失忆的也成!”
  [没有。]
  “……”滚烫的心,彻底凉了。
  她抱着一摞武功秘籍,突然有种不如一头撞死的冲动。
  ……
  此时此刻,犀渠山庄中。
  沈新桐叩了叩一朝风涟的门:“哥,我给你送药来了。”
  “进来吧。”屋内传来沈虽白的声音。
  她推开门,就见他坐在案边,依旧是雪白的衣,衣摆下的双腿还在隐隐颤抖,他的面色也有些苍白,却还是咬牙忍着。
  她将手中的绿瓷瓶搁在他面前:“给,上好的膏药,活血化瘀颇为管用。”
  沈虽白抬头看了一眼:“爹那边如何了?”
  “药我已经送去了,膝盖都肿了,比你好不了多少,你还是快些上药吧。”她叹了口气,“娘这次过分了些,怎么能让你们跪铁搓板呢……”
  “娘也是气的。”他无奈道。
  “你和爹也是,凑在一处看什么不好……”想起方才后院一把火烧了的那五本书,她都臊得慌。
  今日这事儿,谁都怪不得,她心疼谁都不是。
  沈虽白摇了摇头,轻轻碰了碰跪肿了的膝盖,那是针扎般的疼。
  遭此灾劫,需得从昨晚说起。
  十一走后,他在屋中犹豫许久,才拆开了那只包袱,蓝皮书封上赫然三个大字。
  《胭脂醉》。
  剩下的四本,也都换汤不换药。
  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这是什么书,他瞧一眼就有数了。
  但是……他不明白十一为何给他这些书,还让他——仔细琢磨。
  那五本书搁在书案上,他盯了整整一夜也没想通她是何用意,身为剑宗大弟子,秉节持重,洁身自好乃是宗规使然,但十一嘱咐的事,视若罔闻也不大妥当。
  究竟看还是不看,令他困扰得辗转难眠。
  次日天明,五本书依旧妥帖地摆在书案上,与一旁清新雅致的文房墨宝并列一行,显得尤为怪异。
  十一既然把书给他,必定有她的道理,他若误会了她的好意,日后解释起来,颇为麻烦。人不可貌相,海不可斗量,书自然也不能只凭书封便妄下定论,或许正是难得的武功秘籍,为掩人耳目,才做了这么个令人难以启齿的书封遮掩。
  他终是起身,决定看上几页。
  许是思虑过多,以至于有些恍惚,沈遇在屋外唤了一声,他随口便应了。
  待沈遇进门,一眼便看见素来品行正直的长子凝神皱眉,手捧一本《胭脂醉》,连他进来都不曾抬过头。
  他的脸色,登时沉了下去。
  “子清,你在看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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