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穿之替你妹的身_19
但现在,切身身处这个群体当中,他却反而很快便有了新的看法。
江湖中人就好像风一样自由,他们对朝廷皇室都没有太多的敬畏感,对所谓的规矩也兴趣缺缺,但他们心中自有一套道义在,这种江湖道义到底是约束着他们的行为,在很多时候,他们的人品行事反而要更加高尚。
人的好坏是不能以简单的身份来区分的,何况平民武夫作乱时常只为祸一家一县,而文官若心术不正,须臾便可祸国殃民。
尤其是在这样王朝末路的时刻,谢长风在游历过程见识过太多太多倾尽全力救助百姓的侠客,相反的,代表着正统青天的朝廷却吝啬于做出一丁点的努力,那些吸血鬼一样的官员们甚至趁着战乱大发其财,盘剥百姓,逼得治下苦不堪言,只能铤而走险。
真正的官逼民反。
对于这样的局面,苏怀瑾觉得痛心极了。
他急迫地想要改变,但魏国这样的现状,哪怕是以他原来半个帝师的身份都有些无回天之力,更别说现在他只是一个江湖门派的掌门,本人无权无势,空有些虚无缥缈的声望和一身神功,这些……说到底只是江湖草莽,对于整个国家的改革可谓是全无帮助。
也许——是到了破而后立的时候了。
苏怀瑾是在真正面对颜无英的那一刻才深刻地意识到这一点的,颜无英显然代表朝廷正统,而他自己现在站在其对立面,处心积虑地要置之于死地。
更可怕的是,他觉得自己做得对极了。
不能说他心中没有经历过一番挣扎,在负伤于苍云峰休养的日子里,苏怀瑾一边享受着谢长风的世外桃源,一边时刻对自己进行着从心而出的拷问。
我能接受作为造反军队的一员,挥军北上,亲手造下许多杀孽吗?
但若不能,我能接受躲在一隅袖手旁观,任由统治者横征暴敛,祸乱天下吗?
在立场上,我能让自己成为世俗皇权的推翻者,用自己的学自孔孟的一身智谋摧毁礼教,令国无君,边无将吗?
但若不能,我能眼睁睁地看着边将屠杀百姓,宫中酒池肉林,让他们继续用从百姓身上吸出的血来继续自己的奢靡生活吗?
我应该吗?我……能吗?
苏怀瑾不是一个优柔寡断满腹愚忠思想的人,但这种决定太过重大,即使他之前已经在不经意间为了那个目的做过许多事,但要彻底将思想扭转过去,全力以赴地进行造反,到底还是需要一番纠结。
但他也不会纠结太久,在肩上箭伤开始结痂的时候,苏怀瑾已经做下了决定。
“师尊,”谢元练完一趟剑,收剑笑吟吟地跑到师尊面前,小身板站得笔直,好像一棵挺拔的小白杨,“方才这次如何?”
苏怀瑾无奈地在他脑门上弹了一下,触手微湿,只得又像个老妈子一样取出帕子来给他擦干净——这山上风可不小,谢元到底是个孩子,内力也薄,出汗再吹冷风说不准得染上伤寒——责备道:“叫你多练几遍,做一次就跑来问什么,还想每次都有多明显的进步吗?”
这孩子,原本看着挺成熟挺冷静的啊,最近也不知道是怎么了,越长越回去了似的,竟然开始像小孩子一样撒娇。
不过好在还懂事,没有真的变成到处惹是生非的小熊崽子。
谢元“哎呦”一声捂住被弹得微红的额头,委屈地抬眼观察了一下师尊的脸色,便很无赖地一把搂住面前劲瘦的腰。
“微小的进步也是进步嘛,”小东西仗着年纪小各种耍无赖,毛绒绒的脑袋在苏怀瑾的胸口蹭来蹭去——竟然还记得避开他肩上的伤口,“师尊难道不想跟我说话?”
“……”苏怀瑾一巴掌拍到他后脑勺上,“练你的剑去吧,今天不把那招风起微澜练好了,不许吃饭!”
第16章 何意得长生(9)
苏怀瑾在苍云峰顶上一待就是八年。
倒不是他不想下山去看看,可是在那次苍云之役他宣布愿给起义军做后盾之后,就发现自己简直是被绑在了山上。
拖家带口前来投奔的义军乌泱乌泱的,尽管山上一再强调只接待有切实起义功绩并且走投无路之人,但经过这样的筛选之后,想要上山的队伍依然一眼望不到头。
实在是这年头,想当个顺民太过艰难了。
各地起义的大小军队数不胜数,被官军剿杀到生死存亡时刻的更是不计其数,这些人满怀希望地千里跋涉来到苍然,苏怀瑾也实在做不出来再把他们赶出去之类的事。
不过,他的苍云峰也不是为了赈济灾民的,所有上山的起义者们都要和苍云弟子一起接受武力训练,并且都被打散分开成组,苏怀瑾保护他们到身体完全康复,便会一批一批地再将他们输送到各地军营中去。
而这么一来,却也无意中使得苍然派的地位得到了空前的提高,那些在濒死之际得到救助的人们将这里当作了再生之地来崇拜,各势力浩大的起义军领袖们也能意识到这里的巨大价值,到了后来,苏怀瑾甚至很难再有时间每天宅在自己的竹屋里,他开始接待各种来访者,与那些或心怀天下或野心勃勃的英雄枭雄们虚与委蛇。
苍然派作为一个精神象征无疑是出色的,但这还不够,远远不够。
苏怀瑾要参与到这风起云涌的乱世中去,他从来都志向远大,前世身处和平盛世,便立志要当治世之能臣,而现如今限于战乱,也要于此做一番功业。
他从来想做的都是左右时势风云的领导者,而非随波逐流的听令人。
他做得很好,而这……无疑是原本的谢长风最不能忍受的生活。
“长风……你、其实你也不必如此……”
八年后的谢长风比之前变化极大,明虚送走了一个满脸豪气的义军首领,再回到紫云殿,看着一身雪白道袍坐在上首的掌门师弟,难免一阵唏嘘。
他现在还记得那个年少时的谢长风——跳脱而潇洒,沉稳却热情,作为前掌门的记名大弟子,他比那个相貌俊秀的师弟大了十多岁,可以说是看着他从一个在襁褓中被捡回来的婴儿成长起来的。
开始的时候,面对师尊明显的重视和偏心他不能说没有过不平,但谢长风实在是一个很难让人讨厌的人,明虚看着他从那么一点儿小长到成人,那么出色那么惹人喜欢,一开始稍有些嫉妒的心情早就变作了甚至比师尊还要严重的护短。
后来谢长风十五岁下山游历,待在山上帮助师尊处理事务的明虚简直像个看着闺女出门鬼混的老父亲,天天望着山门望眼欲穿,生怕小师弟在外面受到什么伤害。
那时谢长风每次回到宗门,无一不带着一身触目惊心的重伤,可他脸上总是笑着的,一副没心没肺不在意的样子,还会反过来安慰一脸气急的明虚。
江湖人嘛,受点伤其实也没什么的。
可这一切,都在师尊仙逝那年改变了……
明虚看着现在浑身飘渺仙气,却在举手投足之间尽显上位者威严的掌门人,感觉心尖儿简直揪着疼。
有时候他甚至觉得,那次从无比凶险的昏迷中醒来的师弟,和原先完全换了一个人。
——可不就是换了个人吗。
苏怀瑾缓慢地捻动着手中的白玉念珠,望着透出白光的殿门有些出神,一时没有听清楚明虚的话。
“师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