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母亲的遗物
书房里,洛彪简单地问了问小七的工作以及家庭情况,实在是太普通不过了,有点担心地问道:“你不担心她是另有所图吗?”
洛哲皱皱眉,很不满父亲对于自己女人品性方面的质疑,这分明是对自己的质疑。
“是我追的她,她也是在我的威胁之下才同意和我结婚的。而且到现在她还不知道我的身份。”小七要是真能图他点什么,自己也不至于追得这么费劲。连骗带吓,耍手段这种事情,真是有失他洛大少的风度啊。
作为父亲,得知自己如此优秀的儿子竟然被人无视了,还是很不甘心的,但儿子乐意也没办法,“那现在呢?”
洛哲想起来早晨小七的表白,心花怒放。“她对我很好。”
洛彪依旧有些不确定,实在是太草率了,而且很明显是自己的儿子用情更深一些,试探性地问道:“你是认真的?”
“我已经带她去见过妈妈了。”
洛彪先是一怔,然后释然地点点头。“那我就放心了。”
打开手边的抽屉,拿出一个有些老旧的首饰盒,小心翼翼地打开,满含温情地从里面取出来一只镯子。
洛哲很是诧异,何时见父亲这般温柔地笑过。
洛彪把镯子放在洛哲手心里,用力按了按。
“这个镯子,对于现在的你来说,可能觉得太廉价了,但它是你母亲的遗物。你母亲走得太突然了,没来得及给你们准备新婚礼物。”
洛彪停顿了一下,看了一眼那只镯子,思绪仿佛飘去了很远。
“我从小就是一个不学无术的人,成天跟着一群小混混玩儿,高中毕业以后没能考上大学就加入了帮派。靠着一副强壮的身体和不怕死的拼劲儿,在帮派中的地位一步一步地上升。24岁那一年,我就做到了副手的位置。有一次,我去南方的一个小镇旅游,忽然下起了雨,我急忙跑到廊桥下躲雨,一抬头,一个女子就这样闯进了我的视线里。她穿着一件淡绿色的旗袍,撑着一把油纸伞站在对面的拱桥上,轻轻盈盈的身姿浸润在濛濛烟雨之中,像淡淡的水墨,在薄如蝉翼的宣纸上晕染开来,一层又一层,若隐若现,直抵心的最深处。我就这样站在桥下看着她。我想起了那首诗,你站在桥上看风景,看风景的人在楼上看你,明月装饰了你的窗,你装饰了别人的梦。就是那一眼,我爱上了这个女子,可我是一个粗人,不懂得如何去表述自己的爱恋,更担心自己配不上这样温婉的女子,我想,至少我在小镇停留的这几天里可以让我多看看她,于是我鼓起勇气走到了她的身边,就这样淋在雨中,陪着她看着远处的风景。后来一把伞遮在了我的头上,我侧头看向她,她也笑着看着我,那笑容吹拂着盛唐的和风,滋润着宋朝的细雨,掩映着明清的晚月,仿佛从诗中走来,从画里飘来,走进了我的世界。我们在小镇度过了半个月的平静生活,她是那里有名的才女,每天都会读各种诗集给我听,我虽然听不懂,却沉溺于她婉转绵延的声音里。后来我把她带回了凉城。我一心想着为她提供优越的生活环境,就把所有的心思都投在了帮会的发展上,忽略了她最需要的是我的陪伴。我对她的关心实在是太少了,也没给她买过什么礼物,她从无怨言。我以为给她钱就可以弥补一切,直到她离开,我才发现,我欠她的太多了,除了结婚戒指,她竟然只有这一件首饰。”。
往事重提,洛彪后悔不已,老泪纵横。
洛彪平复了一会儿激动的情绪,继续说道:“好在她给我留下了这一屋子的书,这里有她的气息,这些年我都在看这些书,就像她当年那样读给她听。”
洛哲第一次见到这样的父亲,也是第一次听到父亲提起母亲,难怪父亲这么多年一直独身,原来两人的感情如此深。
以前还觉得奇怪,粗暴蛮横的父亲这几年为何性情大变,谈吐举止也儒雅了很多,连穿衣风格都不一样了,原来,这就是爱情的力量啊。这就是百炼钢化为绕指柔了吧。
洛彪拉起洛哲的手语重心长地说:“既然选择了她,就好好对她。咱们洛家都是痴情的人,不要辜负了她。工作永远做不完,钱也永远赚不完,但是人丢了,就真的回不来了。”
说完又哽咽了。洛哲也有些激动,安慰了父亲几句。
洛彪拍拍他的肩膀,“快下去吧,她该担心了。”洛哲点了点头,出了书房。
成熟男人之间的对话,更多的是一个动作,一个眼神。
小七看到洛哲下楼赶紧迎上去,见他眼睛微红,明显是哭过,紧张地都不敢碰他,“伤到哪里了?”
洛哲冲她笑笑,让她安心。拿出那个镯子递到她面前:“这是母亲的遗物,唯一的。”然后就满是期许地看着小七。
小七一怔,看看镯子,又看看洛哲,“给我的吗?”
“你会戴着它吗?”
小七听出了他语气中的期待和紧张。
傻瓜,妈妈留下的我当然会戴了,接过镯子,就往自己手腕上套,呃……戴不进去,尴尬地冲洛哲笑笑:“看来妈妈比我瘦,等一下啊。”
连忙转身,避开洛哲,咬紧牙关,一用狠力,终于戴进去了,猛喘了两口气,真疼。然后回身,把手腕伸到洛哲面前。
洛哲拉着她的手,亲吻着上面红肿的痕迹,亲了两下就伸出了舌头,小七连忙收回了手,警惕地看着这个到处发情的男人。
洛哲一脸坏笑,一把揽住她的腰,抱起来大步向外走去,小七双手捂着脸,把头埋在洛哲怀里,还有佣人在呢,丢死人了。
洛彪站在楼梯口看着两个人出了门,冲着窗口温柔地说:“阿兰,我们的儿子终于拥有了属于他自己的幸福,你也安心了。”
仿佛那个温婉的女子就站在那里,冲她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