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节

  沛哥儿自小什么都不缺,自然不会以为好吃的好玩的过去,而是看见哥哥弟弟都趴在祖父腿上看着他,他就忍不住挪过去了。
  郑老爷摸了摸沛哥儿的头,把腰间的玉佩摘下来塞进孙子手里,然后把三个孙子全部抱到了腿上去。旺哥儿单独坐一边,沛哥儿和平哥儿坐一边。
  刚进门的郑颂仁看见了,对儿子说道,“旺哥儿,你是哥哥,让着弟弟,祖父哪里抱得了三个。”
  郑老爷笑眯眯地揽着几个孙子,对旺哥儿说道,“不怕,祖父还没老呢,抱得动你们三个。”
  旺哥儿听见后,立刻抱紧了祖父,看着他爹笑。
  小孩子最机灵,他知道他爹怕祖父,他只要抱紧祖父的粗大腿就行了。
  郑颂贤没办法,只能先和弟弟妹妹们打招呼。
  等到了刘悦薇这里,刘悦薇还没屈膝呢,他先抱拳行礼,“郡主。”
  刘悦薇闪开了,还礼道,“大哥。”
  旁边何氏开玩笑,“还是大哥懂礼,我刚才竟然就大咧咧地受了三弟妹的礼。”
  刘悦薇笑道,“都是在家里,没有那么多规矩,二嫂还和以前一样才好。”
  说笑了一阵子后,郑太太把小儿子一家子打发去了他们自己的院子,把女儿留在了自己身边。
  刘悦薇一进自己的院子,熟悉感立刻涌上心头。她和三哥在这里成亲,一起度过了一段美好又甜蜜的日子。以后,她可能很少会住在这里,但这里的记忆,却永远也磨灭不掉。
  当天夜里,郑家真正是阖家团聚。
  郑太太看着一家子的儿孙,见一张桌子坐不下,让人把两张八仙桌拼起来,仍旧坐的满满当当的。
  郑老爷端起了酒杯,“老三两口子回来,咱们一家子总算团聚了,多的我也不说了,爹希望以后你们的日子能越过越好。”
  一家子一起喝了杯中的东西,不管是酒也好,是汤也好,这个时候,喝的就是高兴。
  郑颂德端起酒杯对弟弟说道,“老三,来,二哥敬你一杯,新鲜出炉的状元郎,二哥恭喜你,希望你以后鹏程万里,成为咱们老郑家最高的那棵大树,二哥以后就靠在你这棵大树上了。”
  郑颂贤笑着喝下了酒,“二哥客气了,我现在还只是个从六品修撰,路还长着呢。”
  郑颂德又给弟弟倒满酒,“三弟还蒙我,我虽然不读书,但也晓得,能进翰林院的,都是有大前程的人。来,二哥再敬你一杯。”
  兄弟两个你来我往喝了好几杯,郑颂仁也加入了进来。他很羡三弟年纪轻轻就中了状元,但他也知道,这等天分是老天爷赏赐的。这是他弟弟,他虽然羡慕,更多的还是自豪。
  郑老爷微笑着吃菜,偶尔和身边的女儿说两句话,并不加入儿子们之间的话题。
  刘悦薇和两个妯娌说着养孩子的事情,三个小兄弟年纪差不多,妯娌三个真是有说不完的话。鹏哥儿大了,嫌弃弟弟们不好玩,只和卉姐儿说话。
  郑太太一会儿给郑老爷夹菜,一会儿让媳妇们吃菜。她心里清楚,这可能是最后一次全家团聚了,过几天儿子就要回京,女儿秋天就要出嫁了,以后这一家子想团聚,太难了。
  郑太太忽然心里有些难过,郑老爷拍了拍她的手。郑太太忍住了眼泪,仍旧笑着看向旁边一起说笑的三个儿媳妇。
  她忽然意识到自己老了,媳妇们都有了孩子,个个都能把一小家人管的妥妥帖帖。
  郑老爷心里同样有了这种想法,以前他觉得儿子们还小,需要他出力。他看着小儿子,这个前几年还因为冯家的事情吓的生病的儿子,很快,他真的会长成郑家最高最粗的一棵大树。之前人人都认得他是长乐郡马,现在,大家都叫他状元郎,要不了多久,他就是郑大人。儿媳妇罩在他头上的光环会渐渐散去,他自己的锋锐一点点露了出来。
  一顿团圆饭吃了个把时辰,酒席撤了之后,一家子又在一起说了好久的闲话。刘悦薇把郑晗珺的嫁妆单子带回来了,还有章郡王府的聘礼单子,郑太太一看就知道儿媳妇自己填了不少银子。
  她心里很高兴,不光是因为儿媳妇肯出钱,而是因为她们姑嫂之间和睦。
  郑老爷和儿子说了这几天的行程安排,郑颂贤中了状元,自然要办一场酒席。酒席要用的东西,郑太太早就准备好了,日子就定在后天。明天,郑颂贤要陪刘悦薇去魏家。至于别的亲戚家里,因为太远,一概就不去了。
  第二天一大早,夫妻两个吃了早饭之后,带着儿子和魏氏捎来的礼物,一起去了魏家。
  魏老太太之前身子骨不好,魏家儿孙们精心养着,渐渐又硬朗了一些。
  见到外孙女和外孙女婿,老太太高兴的笑出了眼泪。她摸了摸沛哥儿的头,拿了一把果子塞进沛哥儿手里。
  刘悦薇转达了魏氏的问候,魏老太太听说女儿又生了个儿子后,心里十分高兴。
  她虽然老了,但多少也知道些。那些富贵人家的男人,哪个不是三妻四妾,更别说女婿忽然一步登天成了太后的亲儿子。老太太之前一直替女儿担心,好在女婿并不是那等忘恩负义之人。现在好了,有了两个外孙,来了谁她都不用担心了。
  老太太立刻掏出私房钱,先给沛哥儿封了个红包,又封了另外一个,让刘悦薇带着典哥儿。
  魏家如今大变样了,换了四进的大宅院。魏大舅身上还捐了个六品官,他这种官没有任何职权,也没有一文钱俸禄,就是好看的。一些出生底层的皇亲,用这种办法稍微抬一抬门第,朝廷睁只眼闭只眼,但有规定,捐官最高从五品。魏大舅花了好几万两银子,只捐了个从六品,在青州好歹也能看了。
  魏老太太留外孙女一家子吃了顿饭,又送了一堆的东西,让刘悦薇带到京城去。
  去过了魏家,刘悦薇就闭门不出了。至于万氏和闫家,都是打发家里人去的。
  郑家的酒席办的很迅速,全青州城稍微有些关系的,都来送礼吃喜酒。
  郑老爷请知府大人和魏大舅坐了上席,魏大舅推辞不过,只能陪着知府一起吃酒。郑颂贤在主桌上坐着,今日大家都是来贺喜他中了状元,中途,他到各个桌上敬了酒。
  刘文远今日带着二郎来了,郑颂德安排他和郑家族老们坐在一起。刘文远见魏大舅和知府坐在了一起,心里长长叹了口气。要是他和大哥没有闹崩,现在坐在知府身边的,就是自己了吧。
  内院里,唐氏和何氏忙的脚不沾地。刘悦薇只管陪着郑太太一起招呼女客,她住几天就走,家里的事情她也不预备管。今日刘悦薇身上穿的常服,只头上戴了一样郡主的饰品。
  知府太太来的时候,还给她行了礼。刘悦薇也不拿大,仍旧以晚辈自居。等到吃酒席的时候,郑太太请魏太太和知府太太坐上席,她带着娘家嫂子、唐太太、刘悦薇、何太太以及推管家的太太一起陪着。
  沛哥儿中途跑来一趟,刘悦薇夹了一筷子菜喂给他吃,又在他脸上亲了一口,沛哥儿心满意足地跑了。
  知府太太对郑太太举杯,“恭喜郑太太,得了个状元儿子。”
  郑太太连忙客气,把知府太太的儿女们夸赞了一番。
  知府太太又向刘悦薇敬酒,口称郡主,刘悦薇喝了酒,把青州现在的情况夸赞了一番,说是知府大人的功劳。
  花花轿子人抬人,众人你夸我我夸你,酒席上的气氛越来越热络。
  等到郑家的热闹过了,庞老爷又来了。昨儿郑家酒席,庞家没有坐主位,也没和郑家人搭上话。庞家父母和郑老爷夫妇并没有太多交情,只是郑颂贤自己和庞世渊关系好。
  庞老爷进门对郑颂贤拱手,“恭喜郡马爷,贺喜郡马爷。”
  郑老爷不在家,郑颂贤自己接待了他,以晚辈自居。
  庞老爷说了一堆感激的话,然后留下了几件东西,送给郡马爷玩耍。都是他自己淘来的,不敢说样样都是宝物,总有个把好东西。除了这几样东西,他又留下了一万两银子,说是酬谢诚王爷给庞世渊谋缺。
  郑颂贤想着庞家家底厚,这一万两也不算多,索性替刘文谦收下了。
  庞家把酒席定在了郑家之后,郑颂贤带着妻儿去吃酒席。庞家的酒席规格比郑家小一些,但来的客人也不少。庞老爷交友甚光,在青州亲朋遍地,也热闹的很。
  日子过得飞快,六天一晃而过,郑颂贤又要带着妻儿回京了。
  郑太太抱着女儿哭了一场,郑晗珺十分舍不得离开。
  郑颂贤甚至都和家里人商议,不行就让妹妹继续住在家里,等过两个月,让人送她回京。
  郑晗珺拒绝了,抱着亲娘哭了一场后,仍旧要跟着一起回京。她不想给家里人添太多麻烦,单独让二哥送自己进京,太费事了。
  临走前一夜,郑老爷把儿子叫过去说了许多话,大意是让他在翰林院继续读书,修身养性,形势不明朗的情况下,不要随意站队。说过了话之后,还塞给了儿子一些钱。媳妇有钱是媳妇的,不能让儿子两手空空。
  临走那一天,郑太太带着两个媳妇把老三两口子和女儿送到大门外,郑颂贤让郑太太回去,不让她再继续送。
  庞世渊和林檀姝一起,把郑颂贤夫妇送到了官道口。庞世渊因为是从家里直接去赴任,故而可以多住一阵子,也不用再回京了。
  他一送再送,郑颂贤只能再三拱手道,“师兄,就此别过吧。等三年后师兄回京述职,我们再见。”
  庞世渊也不再交情,也拱手还礼,“师弟,多保重。”
  林檀姝和刘悦薇抱在一起哭了一场,两个人在一起住了三年,每天都见面,乍然要分开,两个人都舍不得。
  等哭够了,林檀姝道,“郡主,我厚着脸皮跟您请求,把我的院子留着吧。等官人三年后回京述职,我们还去住郡主府。”
  刘悦薇点头,“姐姐多保重,要是有什么难处了,给我写信。姐姐别忘了,我就是你的娘家人。”
  枫哥儿也抱着弟弟哭了几声,不想和弟弟分开。沛哥儿把早上自己偷偷藏在兜里的两块糖分了一块给哥哥,小哥儿两各自跟随父母而去。
  离开青州没多远,家里跟着来的二管事忽然来报,“郡马,后头有几个人一直鬼鬼祟祟跟着。”
  郑颂贤脸色立刻严肃了起来,这里的官道前不着村后不着店,虽然跟了二十多个随从,但里面只有两三个侍卫。
  “可有发现是什么人?”
  二管事回道,“郡马不必担心,看穿着是普通人家。且一直远远地跟着,并不敢靠近。”
  刘悦薇听见了,思索片刻,“郡马,会不会是老家什么人想偷偷跟我们上京?”
  郑颂贤对管事说道,“留几个人在这里布控,来人跟上来之后,捆起来,赶快些跟上来。”
  二管事低头道好,留下四个人在道路两边的树林里守着。对方两男两女,还带着个孩子,想来不是什么强人。
  郑颂贤让其余人继续不紧不慢地往前走,并让所有人加强警惕。
  他和刘悦薇商议,“娘子,回去后咱们也多弄几个侍卫吧,以娘子的品级,用侍卫也不过分。咱们总想着不打眼,京城里虽然安全,外头就不好说了。”
  刘悦薇点头,“好,再加十几个护院,家里其余地方该添的都添上。”
  原来刘悦薇不想家里排场太大,怕人家说郡马什么都靠老婆,现在郑颂贤是状元郎了,又做了六品修撰,她再摆起排场来,想来人家也不会说什么了。
  没过多久,家里几个人捆着那几个人,用一辆驴车拉了过来。
  前几年刘悦薇和郑颂贤回京认亲,毛豆被留在省城,后来被郑颂仁带回青州,一直留到了现在。
  这次回来,郑颂贤无意中看到了年龄有些大的毛豆,想起了它以前陪着自己游学的经历,决定带着他一起上京。
  毛豆虽然有些年纪了,一点也不逊色,拉着几个人也能跑的过来,到了之后还昂昂叫了几声。
  郑颂贤听说人捆住送来了,让人停下马车,下来看了一眼,结果发现自己不认识。
  刘悦薇也下了车,一看到几个人,顿时被气笑了。
  你道那几个人是谁,正是汪彩凤的亲爹后娘和弟弟一家三口。
  刘悦薇笑完之后,厉声问道,“谁让你们跟着的?”
  汪二太太立刻道,“郡主,郡主,听说彩凤跟着您发大财了。我们在家里过不下去了,求您开恩,带我们一起去吧,我们有晚饭吃就行。”
  刘悦薇顿时气的呼吸都急促了起来。
  郑颂贤连忙在她后背拍两下,“郡主莫要为了这几只臭虫生气,郡主先上车,我来处理这事儿。”
  刘悦薇点头,“我看见这几只臭虫就恶心的要吐,郡马,休得和他们啰嗦。跟踪郡主车驾,把他们送给青州知府,打死了完事。”
  说完,刘悦薇直接上车去了。
  汪老二这次再不指望婆娘出头了,立刻道,“郡马爷,求您开恩。我们毕竟是彩凤的家人,听说她嫁人了,还有了儿子,没有娘家人怎么能行呢。我们去了,是给她撑腰的。”
  郑颂贤嗤笑,“汪彩凤被你们一百两银子卖给了我岳父,你们两个莫非是年老糊涂,把这个忘了。”
  汪老二顿时不好意思起来,“郡马爷,当时都是权宜之计,王爷定然不会和我计较的。”
  郑颂贤背起双手,“父王哪里还记得你这只臭虫,汪老太太都没捞到个名分。说起来都是你们汪家人造的孽,人家抚养皇子的奶娘都有得了诰命的。你们家老爷子和刘文远父子一起坑害父王,父王没和你们算账,就是看在刘老太爷的份上。汪彩凤是郡主的丫头,你们现在来还敢来摆爹娘的款,不知死活想来讹诈郡主,我看你们是老太太吃□□,嫌命长了。”
  汪二太太立刻哭道,“郡主,郡马,我们真的没做过什么恶事啊。当年把彩凤说给姓王的,都是被媒人骗了啊。那姓王的得了报应了,听说他出去喝花酒,马上风死了,死了都被全青州府的人耻笑。”
  郑颂贤冷笑,“姓王的有报应了,你们的报应还没来呢。养了个女儿不疼爱就罢了,卖了一次又一次,现在汪彩凤发达了,你们吃了熊心豹子胆,连郡主的车驾都敢跟踪。你们眼里以为汪彩凤手里的财产都是她的?我怕你们是猪油蒙了心,她只是郡主的丫头,身上一丝一毫都是君主的。你们是个什么东西,也配到郡主府登堂入室。”
  汪二太太嘴角扯了扯,开始拉关系,“薇丫头,你看,这都是亲戚里道的,何必计较那么多呢。我们去了也不吃白饭,我们都能干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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