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铃振动的门廊 (3-7)
我和边尧拎着一大堆牛奶啊猫粮啊什么的傻站在走廊里,宛如两根棍儿,声音洪亮地打招呼道:“月哥好!”
褚眠月转过身来,指了指耳边的手机,示意他正在打电话。
我们立刻又乖乖闭上了嘴,边尧掏出钥匙来打门,褚怀星“啧啧”道:“你还真就在这就住下啦?”
“啊,唔……就是这样。”边尧说,“怎么了,没有你的房间。”
褚怀星:“嘁,求我还不住呢。”
他一进门,脑袋晃来晃去,问:“猫呢?”
薮猫最近力量似乎又恢复了一些,虽然还不能变为人形,但已经可以变为体型较小的家猫了。“出去玩了吧。”我说,“玩累了或者饿了会回来的。”
褚怀星从鼻子里哼了一声,这时候月哥也走了进来,他环视了一圈。我脑中浮现出一只威风凛凛的大狼走上山头,张开狼嘴说:“这以后就是我的领地了。”
殊不知月哥开口说出的话比起我的脑补还要劲爆一万倍,他开门见山道:“怀星说你强迫他结下灵契了?”
一听这问话,我不存在的尾巴都要炸开了,连忙下跪解释:“没有没有,不是我强迫……我根本不懂这些好么!当时我们在边尧的灵域里对战那条发狂的野狗,一时间情况有点危急,我怕他受伤就拉了他一把,然后……就变这样了。”
“你还叫了我的名字!”褚怀星大声说。
边尧不帮忙也就算了,还在那边煽风点火:“跟他说了多少次灵域里面不能乱说话,这个人死活记不住,一直给我骚话连篇的,”
“喂喂,你帮哪边的!”
月哥扬起一边眉毛:“只是叫了一声名字,然后拽了一把,就结下灵契了?这怎么可能。”
“是真的!”
“是真的。”
我扭头看向边尧,他摊开手耸了耸肩:“因为我也是这样被赖上的,解除的灵歌念了一百次也没用,月哥帮帮忙,也救救我吧。”
“是啊是啊哥。”褚怀星下意识附和了片刻,忽然反应过来,对边尧发难:“你这个虚伪的爬行类!上次我要解除灵契的时候,我说你怎么那么好心跑来看呢,结果是来看我笑话的!”
边尧冷笑道:“何止,你那一脸懵逼的蠢样,我还录下来了呢。”
我怒道:“你们真的很没礼貌!我本人就在这里,别这么大声商量如何迫不及待地甩开我啊!”我余光一瞥,立刻又露出狗腿的表情:“我说他们俩呢,月哥的到来,使我们家蓬荜生辉……”
月哥倒是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他看着边尧,伸出手撸了一把他的脑袋,而每次被我折腾刘海时都一脸烦躁的边尧十分老实地呆着。
褚怀星好奇地看向他哥,月哥摇了摇头,不知道是什么意思,然后他问:“你最近身体还好吗?”
“早就没事了月哥。”边尧答说。
我对着不明所以的对答一头雾水的,却忽然又记起了什么。我上前一步抓住边尧毛衣的下缘,而后向上猛地一掀——咦?怎么还有衬衣。
于是我又抓住他衬衣下摆往上一撸,这下不止是他,屋里另外两个人也愣了。
边尧这人虽然外表虽然看起来又高又瘦,还有点驼背,但常年的战斗训练还是在他身上留下了好看的肌肉线条。不过这些都不是重点——上次在灵域里看见过的红色蛇形疤痕果然不见踪影。
边尧一激灵,夺回衣角捂着肚子大叫道:“你干什么!”
我讪讪地收回手,一脸无辜地从镜子的反光里看他:“不就是那个嘛……”
边尧脸色一僵,从镜子里一脸心有余悸地瞪了我一会儿,忽然道:“啊,我知道了。”
我:“嗯?”
“你还记得刚才在疗养院的时候,我问你从灵域出来时有没有感觉到什么怪异的事吗?”他语速飞快地说。
我:“啊……”
褚怀星:“疗养院?”
“我现在想明白了,怪异的部分。从灵域出来的时候,有那么一刹那,一切是反着的。”边尧比划道,“窗户在右手边,门在左手边……但是灵域完全关闭后,医生护士又是从右手边的门冲进来的。”
我努力回忆着——边尧这么说之后,好像是那么一回事,不过又不太确定。我说:“我不记得了诶,比起那个……你身上怎么回事啊?在灵域里看见的,这里到这里,有好大一条红色的印记,是我的幻觉么?”
边尧没有回答,反倒是一旁褚怀星怔愣了一下,他颇为吃惊地问:“你看见那个了?怎么会。”
他这一问我反倒也愣了:“你们都知道吗?那是什么只有猴子才没有的东西吗?”
我解释道:“因为上次的灵域里出现了一个类似’病魔’的力量,当时在里面的所有人旧伤都复发了,那么大的一个伤疤,让人不得不在意啊。”
只是我说完后,边尧没有回答也就罢了,褚小狼竟然也可疑地避开了我的视线,室内的空气一时间陷入了凝滞。
月哥开口道:“进来说罢。”
我还尚未能理解到“进来”是进去什么地方,一道刺骨的冷风便刮过我的骨头,耀眼的雪白光线褪去后,我发现自己站在一片茫茫的雪原上。
我:“!!!”
月哥:“这是我的灵域。”
一大团雪花裹着冰渣呼啸而来,我抱着胳膊咆哮:“好几把冷!”
“不要说脏话……”月哥话音未落,旁边响起一声闷响——边尧已经直挺挺地倒在了松软的雪地里,他生无可恋道:“我已经是一条死蛇了。”
褚怀星倒是瞬间化作雪白的冰原狼,在雪地上奔跑撒欢,声音里全是开心:“你们太夸张了!一点也不冷!灵域里的这些感知很多都是你自己添加给自己的,你看见雪就立刻洗脑自己冷。”
“不!我是确定真的很冷!”我一张口就被灌了一口冰渣子,苦着脸求救道:“月哥!”
月哥伸出手,在空气中虚虚一握,拉住一个凭空出现的黄铜色门把手。他使力一拉,一道橡木色的门宛如变魔术般被打开,他开口道:“进去。”
跨进那道门后,我们神奇地出现在了一间木屋里——巨大的扶手沙发和木质摇椅围在一个暖呼呼的壁炉边,壁炉里面的木枝燃烧发出好听的“噼啪”声,壁炉上面摆着一排相框,再顶上挂着松枝圈成的圣诞花环。通向里间的木门关闭着,还有一个通向二楼的扶梯。
“还能这样的!”我惊呆了。
“高级的灵域就是这样层层嵌套的,”边尧“嗖”地钻进屋里,“像盗梦空间一样。”
“哇!”环顾这个雪林中的木屋内部,我不由得再次惊叹——透过厚实的双层玻璃,窗外的雪景宛如画卷一般,常青树上覆盖着厚厚的雪,一直延绵到视线所不能及的地方,天地间好像只有这一个小木屋。不同于边界分明的棋盘世界和夜间山林,这个灵域大得简直没边儿。
褚怀星抖了抖长毛上的雪,围着自家哥哥的腿转了两圈,然后趴在了早已溜到壁炉跟前呆着了的边尧身边。
“你们两个,起来,别懒着。”月哥伸出脚踹了踹两个弟弟。
我也走过去,近距离看着壁炉上摆着的一排照片。出镜率最高的自然是褚怀星兄弟俩,还有小不点褚怀星和小不点边尧的照片——两人都鼻青脸肿的,十分不情愿地被青少年时期的褚眠月一手一个拉在一起照了相。
照片里更多是不认识的人,可能是褚家的亲戚或朋友,一大排照片摆得密密麻麻——狗狗真是热爱群居的生物啊,我心想。
忽然,我发现错落摆放着相框间露出了一个缝隙,好像那里原本有一张照片,却又被拿掉了一样。
我摸了摸那个空档的地方,忽然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个灵域从面积,到复杂性,再到其过于真实的感官,都太惊人了。我不由得朝褚眠月投去目光——如果一个人的灵域能够反映其灵体的强度,那么他化为武器该是什么样逆天改命的氪金神器?
像是看出了我心中所想,褚怀星从地上跳起来,拱着月哥的腿把他推开,紧张道:“哥你小心点,不要靠这家伙太近。”
我:“……别把我当强抢民女的土匪啊。”
边尧抱着壁炉续上了命了,解释道:“不过月哥是术体,他的搭档武器另有其人。”
“诶?”我惊讶道。随即反应过来自己好像已经下意识默认了这些非“猴子”类的能力者都会化为武器,却忘了事实正是相反——“猴子”只有作为术体的才能,我们才是求职选择狭隘的种族啊!
不对,我并没有想要在这条职业路线上发展下去啊,我撑着太阳穴,我不也是意外被拽到这个世界里来的么!
月哥朝弟弟勾了勾手指头,褚怀星就屁颠屁颠地蹦过来了,月哥伸手在空中撩了一下,看着指尖上代表灵契的细线,又看了看线那一头的我。
我莫名感到头皮发麻。
月哥又低头看向脚边的边尧——这家伙一看就不是第一次进来这个木屋了,他在沙发上躺得不要太舒坦。月哥牵过边尧和我之间的灵契之线——泛着幽幽的蓝光,而褚怀星的那一条带着闪耀的黄光。
我情不自禁伸手摸了摸——果然有一种酥酥麻麻的感觉,好像电视机刚关掉时表面的静电。
我回忆道:“褚怀星化作的武器也是带雷电的,我都没有怎么控制,他就噼里啪啦一顿劈。”
月哥原本低着头,闻言迅速抬眼看着我——他眉骨本就压得低,眼窝又深,自下而上看人的样子压迫力十足。他问:“你召出了雷?”
我一哆嗦,点头道:“对,我用枪去戳那个坏人,头顶就劈下来好多道……”
“你召唤出了落雷?”月哥再次打断我问,我不明所以地看向边尧求救——坏家伙眯着眼烤火根本不理我,只能点了点头。
月哥放开手中的两根线,微微抬起手,问:“你介意吗?”
我根本不明白他问的是介意什么,但还是下意识摇摇头。
月哥将手掌搁在我的额头,好想他之前对边尧所做的那样,我正纳闷呢,忽然一阵令人震颤的诡异感觉从头皮席卷至脚底,浑身好像过了一道电。他收回手,低声自语道:“这就奇怪了。”
“你并没有什么雷电系的天赋。”他说。
“每个人的能力虽然可以后天培养,但是基础属性是出生自带的,这点你明白吧?”月哥说。
我点点头:“边尧给我解释过,说是一般而言每位能力者都会有一个最为强势的属性能力,偶尔也会附带一点别属性的潜质,但都不会太多。他说如果一个人各项属性都很平均,那么反而只能说明这人毫无所长,反而是最糟糕的一种情况。”
月哥点点头:“怀星是雷,我是冰,你的话……虽然我只是稍微试探一下可能不太准确,但我的确觉察不出什么特别的能力。”
“任何都没有吗?”褚怀星有些吃惊地问,“没可能啊,他结灵契跟超市买菜似的,一抓一个准儿,我还以为是那种属性潜质极为突出的术体胚子。”
月哥摇了摇头:“不只是雷,其他类型的力量我也完全感觉不到。”
“哦……”听他这样说,我也分不清自己是失落还是什么,转念一想——我本来也不该在乎这些所谓的能力不是吗?作为一个猴子,我还不如想想我专业课的分数!
“不过……倒是有一个特殊的仪器可以准确测得你的属性潜力。”月哥说。
我听罢难免苦哈哈地开玩笑道:“分院帽吗?可是我本来也没有接到过霍格沃茨的录取通知书啊……就算你现在跟我说我连拉文克劳都进不去,那也很正常吧,我不是巫师啦。”
褚怀星尾巴甩在我腿上:“看不起拉文克劳吗?”
“我理解你的想法,只是……关于这件事,我有点在意。如果可以,你能随我去做一次这个测试吗?”月哥这样问道。他的尖牙若隐若现,好像吸血鬼,同时将他问句里的征询意味降低,胁迫性大大提高。
“我……我能问问在意的点是什么吗?”我一脸纠结,“你也看到他们多嫌弃我了,反正最终结果都是要和褚怀星解绑的不是吗?”
“是这样没错。”月哥的回答如此顺理成章又斩钉截铁,倒叫我不知如何反应了。
“但那是怀星,如果你真是所谓的’无属性’,却又能和小尧结下灵契的话……”月哥说,“那就再好不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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蛇蛇是一个有故事的男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