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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过大少爷

  第二天, 雪茶正在做早饭, 就听见吴弦一趟趟的出入仓房,她好奇的出来一瞧,差点惊掉了下巴。
  瞧她看见了什么?吴弦正在收拾那些早就被遗忘在角落里的书。
  趁着阳光正好,他把它们全都搬了出来, 摊在架子上, 窗台上,一本本晾晒。看见雪茶呆愣的望着他,冲她露出了一个大大的微笑。
  “都泛潮了。”
  “相公,你怎么突然想起弄这些了?”雪茶担忧的上前摸了摸他的额头,很凉快, 并没有发烧啊。
  吴弦直起身, 长舒了一口气,目光悠悠地看向远方, 留给雪茶一个充满希望的侧脸, “我要开始读书了!”
  “读书?”天呐不得了了!他说他要读书?
  雪茶难以相信自己的耳朵, 她心底的确期望吴弦能重新读书, 但经过几次旁敲侧击, 她发现他对读书一事十分抵触, 就先把这事放缓了。
  谁能想到他今天不知怎么想通了,竟自己提起这茬儿了。难道是老天开眼祖宗显灵?
  她实在欢喜,高兴的说道:“相公!你说真的?”
  吴弦好笑的瞥了她一眼, 挑着单边眉毛, “切!那当然。”雪茶当即笑的灿烂无比。
  不妨又听他说道:“不过, 我已经把这些东西扔下好几年了,你也别指望我能读进去,更别指望我挣回什么功名。”
  雪茶连连摆头,欢天喜地,“不指望不指望!你只要肯重新拿起书本我就谢天谢地了!”
  吴弦不明白,不过就是把书找出来而已,娘子为何欢喜的这般夸张?看来她到底还是喜欢上进又有本事的人啊。
  他不禁有些泄气,他万一一辈子不上进,一辈子没本事呢?
  吃过饭,雪茶在前面招呼客人,吴弦在后院读书,端正的坐在那里,倒有几分认真书生的模样。
  只是到了下午时分,原本该坐在那里读书的人却不知跑到哪去了,连声招呼都不打。
  到处查无此人之后,雪茶去问小敏,“你哥呢?”
  恰好吴弦走的时候小敏问过一句,便淡定的回道:“我哥说读书太闷了,他要出去换换脑子。怕嫂子不让,就溜出去了。”
  雪茶把嘴唇咬的发白,这死家伙!这才不到一天!
  “嫂子,你还是别太指望他读书了。我哥他玩儿惯了,今天是一时新鲜把书本找了出来。你看我,压根没觉得怎么样,就知道他坚持不了几天。”小敏一副把亲哥看透透的样子。
  晚些时候,吴弦终于回来了,不知从哪弄来了几个大核桃和几把小刀,说是要学人家雕核桃。
  雪茶给他端上了饭菜,试探的问道:“相公,书不读了?不读我就帮你收回去吧。”
  吴弦敏锐的从她的语气里听出了一丝不悦,他之所以重新拾起了书本,不为别的,就是为了能让她高看自己一眼,若是惹她不快就适得其反了。
  “别!谁说不读了?以后我每天上午读书,下午做别的,本来人一过了晌午,脑子就发晕,不适合读书。”
  “那晚上呢?”
  “晚上?灯下读书太伤眼睛了,不如早上。”
  他大口的吃着饭菜,雪茶一口气在五脏六腑里循环了一遭,渐渐收敛了起来。还是看看他接下来的表现再说吧,如果他连早晨读书都做不到,还要整天在她眼前装相,气急了她,非当着她的面把那些书本一把火点着了不可!
  当然,雪茶只是心里想的痛快,有了上次放鸡吃蝈蝈的事,她不会再用非常手段对付他了,但真到了她的忍耐极限,她也决不让他好受!
  吴家这边,小夫妻各有一点小心思也无伤大雅,日子依旧是和和美美的。但有人的日子可就不好过了。
  从前天起,荣二少就多了个难言之隐,起初他只是发现私密处有几个小红疙瘩,没太在意,但谁知没过几天他那里的红疙瘩竟然越来越多,而且奇痒无比,疙瘩一抓就破,不只不解痒反而会长出更多。
  他吓坏了,但一时没往清儿身上想,他一直以为自己那晚醉酒睡过去了。
  他赶紧派人找了可靠的大夫回来。大夫只瞧了一眼,就皱着眉头确诊了,“是花柳病。”
  “什么?”荣二少尖叫,“姓刘的,你可给我瞧清楚了!”
  刘大夫不惊不怒,“老夫行医几十年,绝不会看错。二少爷此时是初期,及早治疗也许还能痊愈,那处已经开始溃烂,需赶紧用药,以防进一步病变,影响尿路精路,再严重些,脱落也是有可能的。”
  “你胡说八道!这不可能!我他娘都一个月没碰女人了,怎么可能染病?我看你是活腻了,满嘴胡说八道!赶紧给我滚出去!”
  刘大夫摇了摇头,拎起药箱打算走了,这时二夫人闻讯赶来。
  她这段日子过的相当不好,至少她心里的感受和以往呼风唤雨的时候有天壤之别。大权落在了大夫人手里,老太君一直默默盯着她,夫君整天宠他那两个爱妾,除了儿子她不知道自己还有什么盼头。
  所以一听说二少爷派人找了大夫回来,赶紧急着过来看看。
  她在门外就听见大夫说什么溃烂啊,脱落啊,吓的赶紧冲进来,“刘大夫,你先别走!我儿子到底得的什么病?”
  “娘!他说我得了花柳!这根本不可能!快把这庸医轰出去!”
  二夫人一听脑子嗡的一声,险些昏倒,“你说什么?”
  可怜天下父母心,于是刘大夫又把刚才的话耐心的重复了一遍,末了问向荣二少,“二少爷,您仔细想想,最近真的没有接触过有此病的女子吗?一定是您记错了或者有所隐瞒,若是没有与患病的女子接触是断不会染上此病的。”
  “我没……”激动反驳的荣二少忽然顿住,脑子里飞速的闪过什么,有花柳的女人……,他最近来往的女人寥寥可数,偏偏其中就有一位带病的,清儿!
  可清儿那晚明明是和吴弦睡的啊,吴弦也已经成功染上了病。他只是和他们一起喝喝酒而已,怎么会染上病呢?
  二夫人急坏了,她哪管他怎么得的病,她只想快些治好他。
  对刘大夫她还是第一次这般客气,哀求他给儿子治病,且一定要对任何人保密。刘大夫只要有银子拿,自然应允。
  送走了刘大夫,直到屋里只剩下母子二人,荣二少才跟得了狂犬病似的狠砸了一通,他想不通!他无论如何也想不通!难道那晚是他和清儿睡了?
  不可能啊,他醒来的时候明明在地上,吴弦那小子才是光溜溜从床上爬下来的。难道是吴弦动了什么手脚?不不不,他压根不敢往那想,因为实在是太可怕了!
  吴弦先是假意接受他道歉,之后和他周旋了那么久,就是在等一个机会弄死他?这不可能的,明明自己才是掌握主动权的人,这一切都是自己精心谋划的,他怎么可能提前那么久就开始防备,甚至在自己身边装了那么久的孙子!?
  不可能的,吴弦哪有那么深的心机?就算他有,他又是怎么躲过药酒?怎么神不知鬼不觉的让他中招的?他自己不是也染了病吗?
  二少爷想到此处冒了一身冷汗,越想越心惊,越想越糊涂,他甚至怀疑是不是有什么鬼怪暗中摆了他一道。
  直到他砸碎了最后一个花盆,彻底平静下来了,二夫人才敢靠前。
  心疼的问道:“儿子,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快和娘说。你最近真的没有胡来?”
  “娘!到底要我怎么说你才肯相信我?我骗您这个干什么?”疾病和恐惧击垮了荣二少,在亲生母亲面前终于把事情原原本本的讲了出来。
  二夫人听完之后脸色铁青,“你真是胡来!这段时间咱们二房的是非已经够多了,处处都盯着咱们,若是让你爹知道这事儿,他还不打死你?”
  “千万不能让爹知道!更不能让老太君知道!”
  总归是自己亲生的,二夫人拉着他的手,“放心吧,娘心里有数。吴弦和雪茶那个贱丫头绝不能放过他们!”
  “娘,您打算怎么办?”
  “先等等,过了这个风头再说。我现在在家里说不上话,你父亲天天长在陈姨娘那里,你恐怕还不知道吧?那狐媚子肚子里又有了个小的。”
  “什么?大的不才一岁多吗?”
  “是啊,看来你父亲还老当益壮呢。”二夫人面露阴狠,恨不得把天下所有她看不惯的人全部生吞活剥了。老天凭什么这么对她?她这辈子一共生了三个孩子,最后只活下辉儿一个,那该死的妾却一个接一个!
  这事荣二少没有心力去管,他也管不着,他自己身上的事还愁不过来呢。
  “母亲,你说我这回到底是不是吴弦害的?”
  二夫人听了他说的所有细节,心里已经有了答案,“这个简单,派人去好好查查吴弦去过的医馆,就能知道他到底得没得病了。他若是也得了,这笔糊涂账咱们就认倒霉,暂且放他一马。他若是没得,以后有他养病那天。”
  荣二少从未在母亲眼里见到这般狠毒的目光,他不禁庆幸,幸好他们是亲母子,不然自己若是犯到她手里,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派人去医馆打探的人很快回来了,足足给了十两银子,人家才肯泄露病人的隐私。原来吴弦那几天去医馆只是为了治轻微的风寒,哪有什么花柳?
  荣二少得知这个结果又是发了一顿疯,赶紧派人去眠月楼找清儿,想问问她对那晚还有什么印象。结果连根头发丝都没找到,原来清儿得了他的银子,第二天就赎身离开了,听一个小姐妹说她离开永平了,至于具体去哪儿了没人知道。
  他怒火中烧,当即就握上一把刀,要去砍了吴弦,被二夫人和随从及时制止住了。这事千万不能闹开,一旦闹的众人皆知,对他们母子没有任何好处,不管是内是外,等待他们的是什么不可想象。
  不管怎么愤怒不甘,这口恶气目前只能嚼碎了往肚子里吞!
  荣二少身体被死死拖住,听了母亲的劝阻之后,当即吐出一大口鲜血来,气急攻心晕了过去。
  雪茶观察了吴弦几天,发现他的话还能信,每天上午读书写字,下午要么找乐子要么帮她干活,晚上更是坚决不肯读书,相比碰书,他更愿意碰她。
  哎,的确是上进了一点点,可这哪够啊?一家三口都是识字的,做生意足够了。他这么大人了,读书不为了考功名难道是为了陶冶情操吗?他的情操已经够丰富的了,还有什么可陶冶的?
  可雪茶又不敢说他,自己成了讨厌的啰嗦老妈子不要紧,怕就怕适得其反,再把他这点好不容易有的上进心给逼退了,那她真要怄死了。
  吴弦从外面回来,看上去不大高兴,手里面拎着黄纸还有两兜糕点水果。
  “娘子,明天是娘的忌日,我想带你和小敏去坟前祭拜。”
  难怪他会如此,雪茶接过东西,“好,我再准备几样酒菜带过去,说来这还是第一次见公婆呢。”
  吴弦翘起嘴角,“爹娘会喜欢你的。那里不远就是广华寺,就是上次咱俩给抄经的那个。正好我带你们两个好好去逛逛,听说那里求签特别灵。”
  “好啊,都听你的。”
  第二天一大早,三人就锁好铺子提着东西上山去了。
  终于到了父母坟前,吴弦拉着雪茶跪下,“爹娘,这是儿子的娘子雪茶,我带她来看你们了。还有小敏,她很好,长开了,快成个大姑娘了……”吴弦说着说着声音开始哽咽,但因有娘子在身边,极力克制着。
  “爹娘,我是你们的儿媳妇雪茶,请二老放心,我会照顾好相公和妹妹的。相公、小敏,咱们给爹娘磕头吧。”
  扎扎实实了磕了几个头,又在坟前烧了纸拔了草,几人才收拾好心情,去了广华寺。
  寺庙里人不少,付过香油钱之后,雪茶和小敏便上前各抽了一签。小敏抽的是中平,问她求的是什么,她腼腆的笑道:“我问菩萨,到明年这个时候我能不能长高一手掌。”
  吴弦拨了一下她的小脑袋,“哈哈,看来是不能了!小不点儿,你还挺着急的。娘子,你抽的是什么?”
  雪茶把签文递给他看,“哎,我中的倒是个上上签,上头说我相公将来是个封官封侯的人物呢!”
  “啊?我好好看看!”吴弦看了一遍签文,顺手丢回了签筒里,“全是扯淡!你已经是我的娘子了,哪有当官夫人的命?”
  雪茶无奈的瞧着他,无语。
  “娘子,时候不早了,咱们往回赶吧。”
  “嗯,是该回去了。”
  几人一同下山,刚走下几个台阶,未想迎面竟走来一熟悉之人。
  雪茶微愣,很快恢复了从容,“雪茶见过大少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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