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7章 下毒（沉痛悼念袁老）

  天下间和柯京安、陆永一样的人太多了。
  强大的国力以及华夏文明这个概念的深入人心，对周边藩属形成了虹吸效应，各种自认为有大才的人都希望到大唐博取一番功名。
  而大唐朝廷在这里面也扮演着重要的角色，打压反对大唐的人和派系，对亲大唐系的读书人和权贵采取各种支助。
  还会收买间谍散步各种各样的谣言，总之就是采用一切办法扶持亲大唐势力。
  为此大唐每年都要花费数百万贯的钱财，这还是在不计算名贵宝物的情况下。
  喜欢钱财的就送钱，喜欢享受的就送丝绸、珍贵的茶叶、香水香皂，喜欢宝物的就送琉璃、官窑瓷器、钟表等等。
  文人骚客就送龙首山纸、龙首山墨等等；喜欢名声的就让大唐的文人吹捧他，给他发邀请函到大唐参加文会，替他扬名。
  总之你喜欢什么就给你送什么。
  而且我们也不会要求你鼓吹什么内附之类的，就一句话，大家都是华夏后裔要多交流多联络感情。
  一家亲吗。
  在这种看人下菜的手段下，很少有人能顶得住。
  柯京安有一句话说的没错，但凡睁开眼睛多看看多想想，就知道藩属国的未来。
  但有一句话他说错了，大唐之所以留着藩属国不动并不是因为路途遥远不方便管理，而是这些年大唐吞并了太多的势力，需要时间消化。
  强行吞并也不是不行，但这么做会导致国内混乱，不利于朝廷统治。
  大唐的办法是一方面消化已经吃下去的那一部分，一方面使用文化对藩属国进行渗透，为后续的彻底吞并打基础。
  至于通火车之后就吞并，纯属他无知才会这么想。
  人心方面的问题不是靠火车就能扭转的，必须要用文化来解决。
  ……
  李世民和禄东赞详谈过后终于知道吐蕃发生了什么，知道真相他反而没有那么兴奋了。
  “英雄末路，可悲可叹啊。”
  岳山知道他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触，物伤其类罢了。
  松赞干布可是被他视为大敌的存在，英雄一世到了晚年却不得不放下所有的骄傲，为子孙求一条生路。
  最重要的是，今年也是他的大限之期，能不能度过谁也不知道。
  原本他以为自己已经想开了，可松赞干布的选择却再一次让他陷入了死亡带来的恐惧。
  “确实可悲可叹，我也没想到他会做出这样的选择。”
  李世民道：“他是个好父亲，能为了子孙放弃自己所有的尊严。”
  岳山道：“您准备怎么办？”
  李世民道：“既然他做出了选择我没有不成全的道理，只要贡日贡赞不自己作死我会保他一世平安富贵。”
  “若他愿意为大唐效力，我也会给他一个施展才华的舞台……就看他自己的选择了。”
  岳山觉得有件事情还是很有必要提醒他一番，道：“贡日贡赞最近可能也会有一次大劫，能不能度过还是未知，您最好做好准备。”
  “这可真不是一个好消息啊。”李世民愣了一下，表情变得凝重起来。
  如果没有松赞干布内附这件事情，贡日贡赞死了是一个大好消息。可现在情况变了，他要是在这个关键节点死了，对大唐来说是个大麻烦。
  “知道是什么劫数吗？”
  岳山道：“英年早逝不是病就是毒，我觉得后者居多。”
  李世民来回踱步，很快就做出一个决定：“朝廷以给松赞干布治病为由派遣一队名医过去你觉得如何？”
  岳山摇头道：“恐怕松赞干布不会让大唐的医生给他看病。”
  李世民道：“不，他会的。他知道我不可能这个时候让他死，就算想杀他也不会用这么愚蠢的方法。”
  岳山一想也是说道：“是我想的简单了，可我们谁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遇到劫难啊。”
  李世民道：“让医生就守在那里，直到他们父子进京。他没有经历这一劫就算了，要是真经历了也有时间抢救。”
  岳山道：“如果救不活呢？”
  李世民道：“无论能不能救活都要搏一搏。”
  第二天早朝禄东赞代表吐蕃赞普松赞干布递交了内附国书，李世民欣然接受，赞扬了他们一番。
  然后册封松赞干布为广阳郡王，许其保留所有财富等等，最后还决定要派遣一队名医前往高原为他治病。
  前面的的封赏大家都能理解，最后这个治病就有点出人意料了。
  皇帝是想让松赞干布死还是不想让他死啊？或者说就不怕松赞干布死了说不清楚吗？
  要是在治疗过程中松赞干布死了，那还真是黄泥掉进裤裆里不是屎也是屎了。
  禄东赞也同意很奇怪李世民的这条命令，易地而处，他是绝对不希望松赞干布活下去的越早死越好，实在没必要派人过去治病。
  难道是想趁机把他弄死？他马上就否决了这个可能性。
  李世民没有那么短视，就算想杀也会另外找机会。再说大唐归降的势力多了去了，首领基本都活的好好的，没必要针对松赞干布。
  只是任凭他想破脑袋恐怕都想不到李世民的真正意图。
  以他的智慧自然能看得出来，不管李世民有什么打算，对松赞干布来说都是一件好事。
  之后朝廷就派出了使节团、抽调了官吏、派遣的军队，一起前往吐蕃接管当地的军政大权。
  ……
  吐蕃赞普松赞干布选择内附的消息，比大唐的使节团先一步传到高原，象雄和苏毗两国纵使再不甘也只能接受这个现实。
  此时的吐蕃严格上来说已经是大唐的领土了，再给他们十个胆子也不敢做手脚。
  况且大唐可是常年驻扎了一个折冲府的军队在高原上，以前这支军队是为了对付吐蕃人的，现在随时能调转刀口向他们发起进攻。
  这就让他们更加不敢乱动。
  吐蕃内部的人听到消息反应就各不相同了。
  有惊讶不敢置信的，有松了口气的，有无所谓的，也有高兴的，自然也有反对的。
  松赞干布一系的核心成员事先多都已经得到消息，还能勉强维持的住局面。
  反对最强烈的当属旧权贵奴隶主，他们马上就串联起来召开了一次紧急会议。
  “吐蕃是我们大家的，他凭什么做主内附？”
  “凭什么？呵呵，凭他是赞普。我早就说过大家一起出兵把他灭了，你们前怕狼后怕虎什么都不敢做，现在后悔也晚了。”
  “要不是你和我争夺盟主的位置让联盟分裂，我们早就把松赞干布推翻了……”
  “论实力论能力我都比你强，凭什么你当盟主？”
  “比我强？放屁……”
  “行了，你们别争了。都到这个时候了挣这个还有什么意义吗?现在当紧的是赶紧想到应对的策略。”
  “应对办法？能有什么办法，这些年我们手中的权力被松赞干布夺走了大半，就算起兵也机会渺茫，更何况现在他还得到了大唐的支持。”
  “反正我不愿意背宗弃祖，过几天就带着部民迁走。”
  “迁走？现在到处都是大唐的走狗，你能躲到哪去？”
  “深山老林随便一钻，我就不信大唐会为了我这几千号人派大军搜山。”
  “……办法也不是没有。”
  “什么办法?”
  “还记得当年朗日轮赞是怎么死的吗？”
  “你是说下毒？”
  “对。”
  “没用的，大唐已经收到国书，这会儿大军可能都已经开拔了，就算把松赞干布毒死了又能如何？”
  “谁说对松赞干布下毒了？”
  “那你给谁下毒？”
  “克增贡日贡赞。”
  “把他毒死有什么用？”
  “当然有用，有大用。把他毒死后我们就散步谣言说是唐人干的，你们说到时候松赞干布会怎么办。”
  “可是因为朗日轮赞的事情，松赞干布父子对饮食检查非常的严格，吃饭都有人先行试吃，恐怕没那么容易给他下毒。”
  “我自有办法，就问你们愿不愿意配合。”
  “好，我同意，需要我做什么就直接说。”
  “我赞同。”
  “我也赞同。”
  众人很快就敲定了计划，有人下毒有人散布谣言，等事成之后大家重新划分领地人口等。
  主持下毒的人可以多分一点。
  散会后这些人就开始行动起来，为下一步计划做准备。可左等右等始终不见行动，大家开始着急起来。
  有人以为他变卦了，就过来询问情况，的道的答复是：
  稍安勿躁，他找到了一个更好的机会。大唐派了一队御医过来给松赞干布看病，等这些御医过来再下毒，效果会更好。
  听到这个计划众人就更高兴了，完美。
  在这期间松赞干布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已经到了靠药物续命的阶段。
  不过还好贡日贡赞也是有能力的人，替他分担了不少工作，否则累也累死了。
  如此又过了一个月，大唐的使节团终于到达。
  松赞干布拖着病躯前来迎接，随后就是欢迎仪式之类的。
  对于李世民特意派遣一队名医过来给他看病这件事情，松赞干布也觉得奇怪。但正如李世民所想的那样，他大大方方的接受了御医的诊治。
  这次大唐委派的医生代表是何大春，当年李承乾脚受伤的时候他就参与了救治。因为表现良好深受孙思邈的器重，当成弟子来培养的。
  虽然年轻但医术非常精湛，所以才会让他当这个带队医生。
  诊治的结果很不理想，病入膏肓，只能靠吃药续一段时间的命。
  早就有心理准备的松赞干布也没有失望，相反还赏赐了许多财物给他们。
  然后众人就把这件事情抛在脑后了，和政权交接这件大事比起来御医算不了多大的问题。
  就在这个时候贡日贡赞中毒了。
  吐蕃的医生诊断之后得出结果，断肠草，如果一个时辰之内找不到解毒的方法必死无疑。
  然而吐蕃的医生无法解除这种毒素。
  断肠草这个名字勾起了松赞干布一段很痛苦的回忆，当年他父亲就是死在这种毒药之下。
  没想到现在轮到了自己的儿子。
  看着躺在床上捂着肚子哀嚎的儿子，他心中无比的痛苦。
  就在众人束手无策禄东赞脑中灵光一闪，连忙道：“赞普，御医，大唐来的御医，他们肯定懂解毒的方法。”
  松赞干布也是眼前一亮，大声喝道：“快去请大唐的御医。”
  “是。”侍卫也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就就准备去请人。
  禄东赞提醒道：“骑快马，路上但凡遇到阻碍格杀勿论。”
  “是。”
  这会儿松赞干布也冷静了下来，下令把所有的厨子和接触过食物的人全部抓起来严审。
  这时禄东赞又把他叫到一边，两人嘀嘀咕咕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只是到商量完之后松赞干布就把自己的心腹叫过来，如此这般的吩咐了一番。
  大约一个小时后何大春带人匆匆赶到。
  复诊过后得出了同样的结论：“确实是断肠草。”
  “可有救治之法？”松赞干布心惊胆颤的问道，生怕他说不行。
  出于谨慎何大春给了他一个比较保守的答案：“七分把握。”
  “好，请先生全力救治，若能救活犬子，我必有厚报。”松赞干布惊喜的道。
  “不敢，分内之事。时间紧急请赞普先去一旁稍候，一会儿不论发生什么事情都不要阻止。”何大春道。
  “好，先生摆脱了。”松赞干布知道情况紧急，赶紧退到一边。
  何大春马上接过救治工作，开始有条不紊的进行急救。
  “碳粉冲水服用，能吃多少吃多少。”
  “草木灰冲水澄清，马尿备好……没有马尿就用人尿。”
  “绿豆、金银花、干草急煎……”
  事关自己的圣明，贡日贡赞非常的配合，强忍疼痛喝了一碗又一碗碳粉，吐了就继续喝。
  停了一会儿又喝草木灰水，最后喝马尿催吐。
  折腾了好半天之后中毒的症状还真的减轻了，起码肚子没有之前那么疼了。
  一直到他吐出来的全部都是没有一丝异味儿清水才算结束治疗，然后就是绿豆、金银花和干草熬成的解毒汤。
  救治结束之后贡日贡赞的情况终于稳住。
  何大春松了一口气：“幸不辱命。”
  松赞干布更是高兴的老泪纵横，抓着御医的手连连道谢，当场就给了丰厚的赏赐。
  在救治结束之后松赞干布又把何大春叫到一旁密谋了一番。
  ……
  贡日贡赞中毒的消息根本就瞒不住人，在震惊之余开始打探消息。
  很快一个确凿的消息传出，克增贡日贡赞身中断肠草之毒身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