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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爱的深入

  衣菊去食堂碰见厨师长,告诉他:“大哥,姚经理叫我告诉你,你明天早晨不要去拉菜了,他去。”庄浪在切土豆丝,他说:“他等着,来吃现成饭,没门!”说着,嗒。嗒。嗒切声再起。对面的衣菊看着他一笑说;“你利害,你去当经理,我们沾点光!哥哥。”
  他刀法娴熟,只几秒,削掉皮的土豆片在手下变成细长合度的土豆丝,洁白无暇,被他捧在一个捞网勺里,随即变成淡紫色,但他没有即刻沉到水里。
  他说:“你不要小看厨师,好厨师可以当宰相,商朝的宰相伊尹,是我们的始祖,我家厨房龛里,还立着一个他的铜像,汤就是他发明的,汤是夏朝的最后一个帝王。”
  菊子就在他对面拣韭菜,他们是在灶边一个方桌边。这是一间临时搭建起来的红砖房,红砖的便灶,烧树柴,所盖楼房周边的区域里,有许多干的树柴,烧火的老杨劈柴叫苦,便找了个民工来劈,1小时15元,现做现收,庄浪也是有办法的,衣菊渐渐发现:
  庄浪身上的优点,是皮皮多缺少的,但他缺少皮子的正义感和直率。
  刚才的话,这个高考落榜、离兰大只差7分、学过史地的她,从未听说过,不得不佩服。据她所学推理、经验,凡是治业与治国、安邦联系起来的人,都不是等闲之辈。这就完全解除了以前她认为他文化水平不如自己的藩篱。
  庄浪手下有四名员工,分别是尹卫红、苏若兰、白云梅、吕小翠,老杨头。老杨头63岁,十三年前的下岗工人,是专管烧火的,其实这个活儿,完全可以省掉,他是老板老舅,充个数拿钱的。
  尹卫红51岁,常唱《北京有个金太阳》,她是老板的姑妈。苏若兰儿子今年要上大学了,经常唠叨起儿子学习的事,她是单单鸟的表妹。白云美的女儿刚上小学,她是老板的大表姐,吕小翠刚结婚,她也有来头。庄浪给他们安排在隔壁的一间操作,也是红砖砌的便房。
  理由是:你们一天婆婆妈妈的,我听得烦,衣菊是姑娘,不和你们嘈嘈,又干净,跟着我在这一边,谁不服,去找老板告状。这特别的待遇,菊子打心儿里高兴,其实,她真的很讨厌她们,都是有根子、来头的那种趾高气扬。唠叨,叽叽喳喳的,只有尹卫红的歌,因为她妈也常唱,菊子有亲切感。
  这里不是想来就可以来的,庄浪还在切土豆丝,你不懂厨艺,还想管食堂,一边待着去。他进一步想:“拉菜车钥匙在我手里,不给你,抢去?”他又停住了切丝,站在那里想了片刻。庄浪是在一个方桌上一个楝树根的砧板上切菜,对面衣菊站着拣桌面上韭菜。
  姚经理站在厨房方桌的侧面,他问衣菊:“昨天让你带的信,带到了吗?”
  衣菊说;“我带到了。”她笑嘻嘻的看一眼正在切土豆丝的庄浪,庄浪好像没见姚经理,只管切,嗒嗒。嗒嗒,姚经理问庄浪厨师长;“庄师傅,你停一下,我有话要问你。”厨师长停了切,问:“怎么啦?”姚经理说:“你今天早晨明明见了我,为什么不停车?”
  庄浪态度很明确;“姚经理,你要管食堂,你来当厨师!你既然不想来,就不要来了,食堂,你拿不下,你又没有学过厨艺,挖矿去吧。通知你一个多星期了,也迟到了!”
  隔壁红砖房的女厨工、包括老杨,都站在门口看热闹,看谁有理、谁把谁降服。
  姚经理拿出一纸通告,厨师长看是,国风集团公司全体职工:
  经董事会研究,现任命姚三顺为希望建筑公司经理,协助黄飞虎老板工作,主管建筑公司施工、进料、工程验收、包括食堂、文化室在内的工作、生活、学习事宜,特此通告。
  上戳国风集团公司的大红印章、建筑公司的大红印章。黄老板也出现在门口,“浪子,你不要这样,人家是代总经理亲自指派的,协助我工作。把车钥匙给他。”
  庄浪说:“菜还是我买吧,他不知道买多少,买什么,我是厨师,我要配菜。”黄老板听人家有理不好驳斥,看一眼姚经理,姚经理说:
  “你可以早晨去买菜,回来给我帐交代清楚!每天给我看,我要到批发市场去查!给人带的,也给我写清楚,另外,我还是要和大伙一起吃饭,把帐篷底下打扫的干干净净,桌子、凳子要放正,电视机擦干净、粮库弄干净,文化学习室扫干净(这也归你管)做不到,我罚你,再不行,请走人,我再聘人!”说完回头就走。
  厨师长在那里愣了半天,还是菊子提醒他:“男子汉,提得起,放得下。”菊子拽住他手说:“咱们去库里打米准备晚饭!”菊子一手拿着淘米的塑料淘箕,一手握住他手,她突然心跳,他也一样,一切的烦恼似乎烟消云散了。
  平时,看到她对自己微微而笑,似乎有深藏的期待,庄浪就忘了姚经理的存在,忘记了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什么时候开始,两个人的目光似乎总会不约而同地碰到一起,碰撞出微妙的烟花,他不记得是哪一天了。
  总之,是他深刻的、有意的目光击了她一下,她会意地回击了他一次,于是,他就有了见她就心跳、颤抖的不安,从那以后。他每日只想看见她,中午,她回到她和母亲共住的租房里,他也要给她发微信。
  隔壁红砖房里的娘们,看得出他俩有点不正常,但谁也不说破。在于老娘们的心里:贱货,让他操死去。她一个人有此待遇,她们心里不舒服,最主要的是:她也乐意和他单独在一起,她没有说:“我和嫂子们在一起。”
  一般来说,她们有幸灾乐祸的心里,他俩在里面,她们很少进去拿东西,就是进去,也要在门口大声说几句,表明马上就要进去,给他俩机会。她们谁也不给衣菊她妈说起食堂的实情,也不好说,衣大嫂问起菊子“在食堂里干的咋样?”她们都说;“很好啊,起早贪黑的,也不给我们说话,一天只知道干。”
  在于衣菊,她也能感觉出来,她根本不在乎这些,你越是有这种意思,我也是要做,有时候,她当着她们的面,故意和他亲近,在他身边切菜、坐在蚂蚱上,面对面的拣菜。
  人是有感情的高级动物,一个烂凳子坐的时间长了,都舍不得扔掉,何况人?
  过了三个月,衣大嫂想换回菊子,菊子一口拒绝:“我不是木偶,让你牵来牵去,我是人,我有自己的思想。”皮皮多也来劝:“三个月了,体会够了,该回来了。”菊子唇枪舌剑:
  “你管不着!不愿意,你可以找别人。”这在以前,她是不敢说的,她已经是他的人,她只有屈服在自己失去贞洁的悲情之下,屈服在认为只有金钱才能补偿的认识之下。
  皮皮多三天差不多上食堂找她一次,衣菊比较冷淡,其余的四个人;老杨是不管闲事的,只管烧火。所有的娘们,都不说话,洗菜、洗碗、倒剩菜各便,一点暗示、旁敲侧击都没有,这就是嫉妒产生后的悲哀。
  他和他的妻子,即使恋爱时,他也没有这么热情。妻子和他在一个小山村,是婶子做媒介绍的,妻子叫陈玉珍,脸上有雀斑,家境还可以,陪嫁几床凤凰绸面的被子,几套山村特色衣裤、高低电视柜、凤凰红妆储衣箱、双龙角的夫君柜,在这小山村里数得上,有的现在出嫁还没有这。这里人从不向外通婚,有个可笑的说法,叫做“肥水不流向外田”。
  现在,现在庄浪见了菊子,像是发现了一方新的风景。而衣菊也新发现了一个男人世界,这个男人对自己好,体贴自己、搬框里菜,从不要自己插手,卖粮,他一个人抗面袋、米袋,他为什么这样做?菊子明白,他是爱她,爱一个人,实际行动比嘴上表白强十倍。
  他热辣辣的目光是包含深情厚意情的。她明白,也没有必要躲避,真爱冲破一切,如果是真情实意,她愿意付出她的一切。她经过这样渐进式的“恋爱”,她对此特别感到有趣,她好像走到了河边水里,小心翼翼向前探索,看河水到底有多深。
  喜欢这个词,在她心里、眼前,就是一只神秘而多彩的鸟,一直在她心房里、眼前的树上跳来跳去,叽叽喳喳说:你喜欢我我吗?你喜欢我吗?她体会到了菜鸟的甜蜜,真爱的欢乐的阳光,照在眼前的野杏、野核桃树上。
  她小时候是很爱吃山坳里的野杏、野核桃的,都有点苦味,但耐人寻味。
  她现在和皮皮多见面,从不主动说起庄浪,好像与他没有什么关系。
  她和皮皮多恋爱一个月,就浏览了所有的男人世界,后悔吧,世上没有这种药,不谈吧,自己说不出来,毕竟,自己的第一次稀里糊涂给了他,她第一次经过这样的事,才明白;她有时候不能控制住自己,尤其在如胶似漆时,在晕眩时会失去最宝贵的。
  从此,他走路挺直了腰杆,好像获得了特别的荣耀,而自己,则低下了傲慢的姑娘的头。好像被他捏在了手里。他没有给自己买过一样值钱的东西,不谈太吃亏了,而且,这在父母前都不敢说,她只好认了,自己命苦。
  这几天,她头发染紫,前刘海上新焗的头发衬出她秀美的脸蛋、闪亮的眼睛,穿着海蓝色架红条纹的外罩,不穿工地上发的工作服,腰间系着黑色新襟子,很有朝气,叫庄浪想入非非。“就要你变色,你的淀粉是好营养。你的洁身如玉,是最好吃的的一盘美餐。”
  祖师对五味的标准是:“甘而不浓,酸而不酷,咸而不减,幸而不烈,苦而不畏。食物烹煮:熟而不烂,肥而不腻,鲜汤要淡而不薄。”
  当他刨去土豆皮时,看着洁白的土豆时,他时常这样想。“切土豆片,是在分析你的片片爱意,切土豆丝,我是切你一段一段的心思,和面、肉制成丸子,我是要制成你爱喝的鲜美的的汤。我再给你吃爱的牛排、爱的汉堡、爱的肯德基、爱的麦当劳。”
  是时候了,妈妈。
  衣老头,我要下手了,爱你的宝贝女儿了,还有衣大嫂,你们一向管教女儿很严,但你管不住她活泼的思情,管不住她的嘴,管不住她要爱我。这是真的,她的心现在属于我。
  你们恨吧、气吧、伤心吧,我就是怎么个人,要爱你的女儿,要她怀上你们厌恶的崽子,皮皮多,你也一样,你更惨。还有姚三顺,你等着交权回去,你才知道我庄浪厨师长的利害。
  菊子握住庄浪的手,进了粮油的储存库房,庄浪把门关上插住,回头猛虎一样抓住她、抱住她,虎口、热浪扑面而来,她不能抵挡住、也不想抵挡,这是快乐、相爱的极致,他爱她,就是为了这,她爱他也是为了这,两厢情愿,就有了这。
  她是走过男人的快乐、相爱之路的,也明明知道这样的路没有好的尽头,前面有荆棘、刺槐等着她,但她不想屈服在某些哀伤之下、不想屈服在金币之下,她要自己的身心自在、自主、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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