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雨过天晴,陆政的身体终于转好,药剂发挥了应有的作用,陆政甚至能同周行一起步行到楼顶的花园散步。
  陆政随身带了把剪子,碰到喜欢的花,就剪下来递给周行,花园还没逛一半,周行手中的花已经握不住了,需要用双手捧着。
  陆政又塞了一枝花,这才将剪子收了起来,说:“要不要我帮你抱着?”
  话是这么说的,但他双手垂在身侧,根本没有帮忙的意思。
  周行也不生气,反倒笑:“我自己捧着就好,你还要剪么?”
  “不剪了。”陆贞打了个小哈欠,说,“困,回去睡觉。”
  周行却不信他这话,低斥一声:“你病刚好,别总想着床上那些事。”
  陆政一脸茫然,说:“我是真的想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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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每次都说要睡觉,每次都是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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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政的目光落在周行坦荡荡的脸上,忽地笑了:“那你让我睡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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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让,别想,老实待着。”周行刻意压低了嗓音。
  “哦~~~”陆政愣是把一个字说出了唱花腔的效果,又懒洋洋地说,“我快死了,临死前想睡你,也不可以?”
  “说什么胡话——”周行抬起右手,捂住了陆政的嘴唇,他手中的花也随之散落了一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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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政眨了眨眼睛,一副温和无害的模样,等周行松开了他的唇,才说:“我的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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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是都送我了么?”周行边说边弯下腰,开始捡花。
  “周行,在你心中,我是不是比花重要多了?”陆政也不去帮忙,他随意地站着,像一幅油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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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然。”周行其实想说“这不是废话么”,但他收敛了。
  “周行,在你心中,我是不是非常重要?”陆政又问。
  “当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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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脱口而出这两个字后,周行又有些后悔,他这么回答,简直像在故意勾引陆政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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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是不是喜欢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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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政问了第三个问题,但这次并没有得到他想要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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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行沉默了片刻,说:“别开玩笑了。”
  陆政又“哦”了一声,抬起脚踩到了周行正想捡起的玫瑰花上,娇嫩的花瓣瞬间被碾压成了一团,暗红色的汁液像极了血液。
  周行收回了手,换了个方向捡起了另一枝花,又加快速度将剩下的几枝花剪了起来,双手抱着站直了身体。
  “还要继续逛么?”周行明知故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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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政一句话也没说,径自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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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议会今天正在讨论第二军团的相关事宜。”萨拉用机械音毫无波澜地汇报。
  “分赃结果如何?”陆政单手扶着楼梯,一阶阶地向下走,他并不孤独,他的身后隐约能听到另一人的脚步声。
  “尚无定论。”萨拉停顿了一瞬,说出了重点,“有人提到了您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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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哦,怎么说的?”陆政走下了最后一阶台阶,摩挲着手环,从机械臂中取来半杯咖啡,抿了一口。
  “原第二军团副团长王峥先生说,议会的所有人,正在用当年对待您的方式,对待第二军团全体高层。”
  “这话倒是有意思,萨拉,你怎么看?”
  “王团长过于厚颜无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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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故意的。”
  陆政停下了脚步,透过落地窗看向窗外的斑驳树影,他久违地想起了曾经在军队的时光,也久违地想起了当年的战友们。
  “萨拉。”
  “在的,先生。”
  陆政沉默了片刻,到底没有说出想说的话语,他只是转过头,远远地看向周行,冲他挥了挥手。
  周行便像得到了某种默许的信号,三步并做两步,最后几乎是跑到了陆政的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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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干嘛这么看着我。”陆政盯着周行亮晶晶的眼眸看。
  “我以为你生气了。”周行几乎秒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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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生气了,”陆政清点下头,却伸手把周行揽入怀中,“需要你哄一哄。”
  “……我不太会哄人。”周行将头埋进陆政的胸口,“你教教我。”
  “首先,我们应该去睡了。”
  周行猛地抬头,控诉似的望着陆政。
  “……盖棉被睡个午觉而已,你在想什么啊。”
  “哦……”
  周行心下一松,又莫名有点遗憾。
  “然后呢?”
  “想吃你做的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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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
  “想和你一起睡觉。”
  “……纯盖棉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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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是你想的那种不和谐的。”
  周行有心想劝陆政节制,话到嘴边却说不出口了——及时行乐也是一种活法,他也陪不了陆政多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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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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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一起钻进软绵绵的被子里,亲密无间地搂抱在一起,陆政很快陷入了睡梦中,久违地做了个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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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萨拉。”陆政喊了助手的名字。
  “在的,先生。”萨拉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
  “我在做梦?”
  “是的,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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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下来是个噩梦,还是好梦?”陆政问了个听起来十分荒谬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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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可以操控您的梦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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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想去跑步。”
  “好的,先生。”
  画面一转,陆政发现自己站在一辆熟悉的越野车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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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它坏了。”
  “您的时间不够了,议会随时都可能会通过那个法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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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萨拉切换了声线,尽职尽责地参与构建梦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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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可以跑着去。”
  陆政活跃了一下手腕和脚腕,踏出了第一步,阳光温暖却不灼热,微风舒适并不狂野,他向前奔跑,身畔渐渐人多了起来。
  他看到了他的老师们、战友们、朋友们……以及一只皮毛顺滑的黑猫。
  “大黑。”他情不自禁地伸出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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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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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黑用力向前跳跃,精准降落在了陆政的怀里。
  陆政双手抱着它,低头揉了揉它的皮毛,说:“你长胖了。”
  “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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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黑一把跳到了陆政的肩头,把自己当成了一个猫围脖,挂在了陆政的肩头上,它用尾巴甩了下陆政的脊背,像是在催促他继续前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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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政加快了脚步,他拥有健康的身体,拥有值得信赖的同伴,拥有贴心的大猫,拥有他人的期待……
  他几乎无所不能,也无所畏惧。
  他跑着跑着,脚下突兀踩空,但他没有下坠反倒是飞到了半空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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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会飞了。”
  “喵——”
  陆政在天空中飞翔,穿过软绵绵的云朵,这的确是个过分甜美的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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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萨拉,我该到目的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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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萨拉并不想理他。
  “梦总该结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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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您是想要美梦,而非噩梦。”
  “但我总该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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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萨拉没有说话,只是当机立断地切断了梦的构建,半强迫着陆政睁开了双眼。
  “你醒了?”周行凑过去,摸了摸陆政的脸,“刚刚你睡得太熟了,我没有叫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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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几点了?”陆政问。
  “下午六点,晚饭已经做好了。”
  “你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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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
  “抱我起来吧,”陆政伸出了双手,“我可能睡的时间太久了,手脚发麻,起不来。”
  “好。”周行弯腰将人抱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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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行。”陆政凑近了那人的耳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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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
  “以前我身体很好,跑得也很快,我能抱着你去爬山。”
  “慢慢养病吧,等你身体好了,我们一起去跑步。”周行说着他自己也不相信的哄人的话。
  陆政却浑然不觉,他说:“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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