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三章对不起

  宋兮飞快朝门口小跑过去。
  越靠近门边，心情越是兴奋，忍不住嘴角都有了笑意。
  她很期待顾微宇听到她答案时候的表情。
  门把拉开的一瞬，走廊的灯光打了进来，笼着一抹高挑纤瘦的身影，宋兮瞬间全身僵硬。
  “妈、妈！”
  最后一个音调陡然降低了八度。
  她心一沉，握着门把的手收紧，“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宋媚云面色冷清，严厉的目光在她身上扫射，片刻，深吸了口气，“跟我走吧。我们聊聊。”
  “我……我去拿下包。”
  宋兮垂下头，飞快转身跑回房间内，秒速关门。
  背靠着门，心头似有万头草泥马奔踏而过。
  还好顾微宇不在家，要不然场面更加尴尬。
  忽然间有种早恋被父母抓到的感觉，无措，窘迫，难堪……
  宋媚云站在门口，心底压着一股子情绪，无奈与愤怒相互交缠。
  小只摇着尾巴在她脚边盘旋，她蹲下身摸了摸它的头，轻启红唇：“小东西，原来你住在这里啊。”
  下一秒，眼神忽然变得阴鸷。
  若不是今晚有事找宋兮，刚好发现她偷偷摸摸溜出家门，还不知道原来这两个孩子这么大胆，竟然在外面同居。
  她有些沉重地闭了闭眼睛。
  顾微宇这小子自己浑也就算了，还要带坏宋兮，若是两人年少无知搞出人命什么的，还不变成顾家的丑闻。
  她绝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等电梯的时候，两人之间的气氛很是怪异，宋媚云没有问她为什么来这里，她也没有开口解释，或者，已经没有解释的必要了。
  推开玻璃门时，宋媚云将身上的披肩拿下，转过身围在她身上，极淡地扯了个笑容，“外面风大，你穿的太单薄，把这个披上，别着凉了。”
  宋兮望了一眼身上的披肩，还带着宋媚云身上残留的暖意，有淡淡的香水味萦绕在鼻尖，却让她心里有些不舒服。
  她决定还是打破沉默，将事情摊开来说。
  “妈妈，对不起，我一直都在骗你。可是，我控制不住自己，我喜欢顾微宇，我想跟他在一起，我不想跟莫青翰订婚。”
  空气好像瞬间凝固了一般。
  半晌，宋媚云淡淡地看了她一眼，眼神有些尖锐。
  “宋兮，你变了。枉我一直信任你，可是你呢，拿什么回报我的信任？你知不知道你喜欢的人是谁？他是你名义上的哥哥。他就是个混世魔王，整日里吊儿郎当，你也要跟着他糊涂吗？”
  宋媚云越说越激动，“以前的你乖巧，听话，懂事，可是自从跟顾微宇接触后，你一再的做出一些不着边的事情，你知道妈妈有多失望，多心痛吗？”
  “妈妈，对不起，”宋兮咬唇，睫毛都在发颤，“是我不够理智，我也不想发展成这样，可是我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
  “你们现在才几岁？人生的路还长，你现在就打算放弃一切跟那不靠谱的小子在一起，你能保证他会喜欢你一辈子吗？你能保证你这辈子都不会后悔吗？”宋媚云痛心疾首。
  宋兮默。
  上辈子顾微宇爱了她十年，也是他的一辈子，她觉得已经足够了。
  “我不会后悔的。”宋兮笃定道，抬头对上宋媚云的眼睛。
  宋媚云看着她坚定的样子，知道说什么也没用，她已经被那小子迷得七荤八素，没有一丝理智。
  她拼命按压着心中愤怒的情绪。
  宋兮见宋媚云脸色很难看，踌躇后开口，“妈妈，顾微宇不是你想象中那么坏，他对我很好。我们在一起，他一直在拼命地迁就我。我真的不想再令他失望难过了。”
  宋媚云忍怒厉声道：“那你就忍心让父母难过吗？你知道你们在一起对顾氏影响有多大吗？你知道你现在这种行为有多不负责任吗？”
  从小到大，宋媚云没有对她发过火，永远都是和颜悦色。
  但她见过她在办公室训员工的样子，相比现在训她的这些话，要严苛难听一万倍。
  宋兮眼底划过一丝难过：“在您心里，金钱和权势就那么重要吗？”
  宋媚云气的脸部表情扭曲，吼道，“没有了钱和权势，一切都是扯淡！”
  一阵怒吼过后，四周陡然寂静，晚凉的风从两人的发间掠过，冷彻心扉。
  许久，宋媚云深深的吸纳一口气，随即拉住她的手，语重心长道：“你们还小，不知道事情的轻重，妈妈也爱过，知道爱一个人的感觉，可是等热恋期一过，人的脑子一清醒，很多问题就会出现。我不希望你们以后后悔，你若是不喜欢莫青翰，没关系，等顾家的危机一过，妈妈会帮你想个办法退婚的。到时你再跟顾微宇在一起，我也不会再说什么。”
  “真……真的吗？”宋兮抬起头，有些不可置信地望着她。
  “让你订婚，本来就是援兵之际，妈妈还没丧心病狂到要卖女儿，我以为莫青翰那孩子优秀，你早晚会喜欢他，可现在你那么坚定地选择微宇的话，妈妈答应你，只要保住了顾氏，就让你们在一起。当父母的，总是希望孩子幸福的。”
  宋兮无法分辨宋媚云说的是真是假？
  以上一世来说，宋媚云应该是很讨厌顾微宇的，甚至处心积虑地陷害他。
  这一世，难道真的变了？
  若是只要她同意联姻，宋媚云就不针对顾微宇的话，岂不是两全其美？
  “妈妈，若我答应联姻，你真的……可以接受顾微宇吗？”
  “当然可以。说到底，一直都是顾微宇在恨我，我并没有要与他作对。”
  宋媚云声调缓和，令人听不出一丝虚情假意。
  宋兮激动道：“只要你同意我们在一起，顾微宇肯定不会再恨你。”
  她愿意用一生的时间，去补偿顾微宇，消除他对宋媚云的恨。
  宋媚云抽出手拂了拂她额前的发，眼前的宋兮，因为顾微宇，仿佛有了世上最坚硬的盔甲，可是，却也有了软肋。
  她叹了口气，目光柔和地看着她：“乖孩子，你们以后想在一起不是问题。但是眼下是顾氏的关键时期，竞争对手都在等着看我们笑话，妈妈希望你不要跟微宇单独相处，太过张扬容易惹来闲话，免得影响顾莫两家的联姻计划。”
  “好的，你放心。”宋兮道。
  有了宋媚云的保证，她对联姻这件事也不再抗拒。
  只要熬过了这段时间，只要顾微宇愿意跟她一起忍耐，不但可以保住顾氏，他们的爱情也可以得到父母的认可。
  她想起自己初初重生回来的时候，只有一个念头，就是守护顾家，让宋媚云幸福，帮顾微宇改变命运。
  现在，也许联姻，就是她在宋媚云和顾微宇之间找到的一个平衡点。
  若是能用联姻让宋媚云放过顾微宇，也不枉费她重生一场。
  …………
  顾微宇回到锦竹花园，发现屋里漆黑一片。
  他皱了下眉头，开了灯，将钥匙随手扔在桌面上。
  走到餐厅，突然看到那里有几个打包盒，里面有炒面和糖水，还残留着温度。
  他四处走了一下，都没有看到宋兮的身影，心里有些失落。
  这时小只跑了过来，他蹲下身轻轻拍拍它的脑袋。
  “你的主人，连等我的耐心都没有了。”他垂下眼睑，轻笑一声，声音却透着刺骨的寒凉。
  不一会，手机收到一条短信，是宋兮发来的，【我先走了，宵夜在桌子上，记得吃，还有……对不起。】
  又是“对不起”这三个字，他这辈子最讨厌就是这三个字，那么苍白，那么无力，那么悲哀，顶个毛用！
  无名的挑起他心中的怒火。
  明知道他会难过，会不舍，会伤心，为何又要去做？短短三个字，也许能换回她的安心，却永远换不回他的释然。
  他将手机狠狠地砸向了地面，四散的碎片在灯光下泛着冷冽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