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谋 第73节
“嗯。”
陈玉卿出宫,坐上回府的马车,略微疲惫的靠在羊绒毯上,他怎能不多想,父皇今日随口的一句问话,不知是对姜懿起了疑还是对姜家起了疑,不管是哪一个都不是好事情。
而后冷笑,魏烨麟倒是打的一手好算盘,可他怕是没摸透姜懿的性格,就算真到了走投无路的那一刻,她和姜家人也只会死在战场上,绝不会为了苟且偷生跑去邻国做他的夫人。
哪怕陈玉卿想的明白,可心里还是憋着一股温火不上不下又撒不出去。
陈玉礼做好批注收了笔,起身向乐央宫走去,脚步刚踏入大门,秋梦就悄悄的跑进去禀报了。
屋内顾静研正在交代小李子事情,听到陈玉礼过来了,将桌上的东西收进了梳妆盒,藏在了最下面。
“交代你的事情都记住了吗?”
“都记住了。”
“嗯,切记,要暗中行事,把尾巴扫干净了。”
“娘娘放心。”
小李子退出去的时候陈玉礼正往里走,“太子殿下。”
陈玉礼“嗯”了一声,从小李子身边路过进入了内殿。
“殿下今日可早。”
“事情办的顺利,喧儿在做什么?”
“嗯?”顾静研不解的看向他,总觉得他这不是一句普通的问话,“刚吩咐小李子给庄子里的人发赏钱。”
“喧儿不必事事亲为,找两个信任的人,交代下去就好。”
“那可不行,人心事最经不起试探的。”
陈玉礼哈哈笑了两声,他的小姑娘就是聪明,转而贼兮兮的凑近问她,“你是不是忘了什么事情?”
“阿?”
顾静研有些不解,眉头一点点的皱了起来,认真回想了下这几日她说过的话做过的事,没承诺过什么呀,无辜的冲着陈玉礼摇头表示没有。
“没有。”
“再好好想想。”
“我确定没有。”
“给你个提示,除夕守夜。”
提到除夕守夜,顾静研心中划过一抹不可思议,那是她刚嫁过来不久的事情了。
她刚嫁入东宫时说话小心谨慎,不像如今这般放纵无甚大顾忌,一次聊天顾静研提到了入宫前她未能出去看烟花,兄长又特意将烟花搬到了她院前放的事情,那时陈玉礼同她说了什么来的?
“待明年除夕的时候,孤带喧儿出去看烟花。”
可她知晓除夕那日,他们定然是出不了宫,要同启元帝和宫中的嫔妃一同过除夕。
“殿下竟是哄骗臣妾,除夕那日门禁更是严苛。”
“那就在东宫放。”
顾静研不是没想过在东宫放烟花,可那日她同姜懿聊到此事的时候,姜懿同她说过,各宫中是禁止私藏烟花,怕走水。
顾虑到东宫被众多视线盯着,她又不是非要在东宫看不可,就打消了这个念头,不曾想陈玉礼今日提起这件事。
“会不会太过高调了,若是惹人眼红,怕是会对殿下不好。”
“不会。”
陈玉礼拉过顾静研的手,将她的小手包裹在自己的大手之中,感受着她的温度。
“到时候叫上锦之一同,就说是锦之想看,我们借了锦之的光而已。”
顾静研一顿,抬手轻拍在了他的臂膀上,“有你这么坑弟弟的嘛。”
陈玉礼一边点头一边“嗯”,非常肯定的回她,“弟弟不就是用来坑的。”
逗的顾静研哈哈大笑,另一边陈玉卿刚进入温暖的书房就连续打了好几个喷嚏,暗六连忙送上一杯温茶,“爷儿,您润润喉,千万别是着凉了。”
陈玉卿一口灌下,心中窜上来的火苗压低了许多,拿出一封信递给暗六。
“派人送到无涯山庄,亲自交到少庄主的手中。”
“是。”
魏萝初到后宫时大张旗鼓,恨不得让所有人都知道她的到来,现如今走的悄无声息,可谓是灰溜溜的回了南骞,心不甘情不愿的坐上了马车,目光恨恨的盯着正在同文二说话的梁文。
“本官已经飞鸽传书将四公主要回南骞的消息传了回去,路上莫要耽搁,让王担忧公主。”
“梁大人放心,启元这边有劳梁大人多多费心。”
“文大人放心,一路平安。”
梁文骑马一路送车队出城,又从城外送到了岔道上,站在岔道口目送车队渐行渐远,轻轻牵动缰绳,身下的马儿向另一条岔道跑去,半路钻进了林间,一路小跑在一处空地停了下来。
空地上还有几人,梁文下了马,毕恭毕敬的叫了一声。
“三皇子。”
第74章 事起
魏烨麟仰头望着落在枝头的喜鹊, 一掌挥了过去,吓得喜鹊扑扑翅膀惊慌失措的飞走。
“为确保四公主一路平安回南骞,奶嬷嬷给四公主下了软筋散。”
魏烨麟捻了几下指间看不见的灰尘, “派人‘追’过去。”
有文二那个耳根子软的在,魏萝这一路上有太多逃跑的机会了,为确保魏萝能够回到南骞, 用什么手段都不为过。
“下狠手。”
“是。”
梁文先一步离开林间,快马加鞭往永安城内赶, 心中猜测魏烨麟的“下狠手”是何寓意,是要趁着这次机会让魏萝彻底消失不见, 还是要弄的逼真些, 为防他们看出是做假。
最后到了派人追出去时,梁文是这样交代的。
“生死各有命,看三公主的福报到没到了。”
腊月二十九下午早已定好的烟花送入了东宫仓房,顾静研开心的在屋子里闲不下来, 来回转圈圈。
除夕晨起顾静研早早的就爬了起来,心情甚好的穿上了做好的新棉袄,带着东宫的人忙里忙外,回过神儿的时候天色已经渐暗。
陈玉礼踏着灰纱回东宫换华服, 顾静研早已换好了华服,手上伺候他换衣服,嘴上还不忘记损他。
“再过个一年半载你是不是就真的离不开我了呀?”
“不用一年半载, 我现在就离不开你。”恨不得将人拴在腰带上走哪儿带哪儿。
顾静研低头抿唇轻笑, “那就糟糕了,要是没了我你岂不是连衣服都穿不好。”
陈玉礼一愣,而后笑着去挠她的痒痒肉,“好阿, 还学会调侃我了,跟谁学的?”
“没跟谁学。”
给他整理了一下衣领,“有什么要叮嘱我的吗?”
“跟着我就好。”
顾静研跟着陈玉礼进入大殿行至座位坐下,除了重臣及家眷,就是南骞来访的使节团,而坐在上首的最为瞩目。
去年还与冯慧齐肩落坐在启元帝身侧的沈妤,宫宴上已经没了她的身影,取而代之的是接手了后宫事宜的德妃。
顾静研将视线向左边移动,姜世康带着姜家兄妹二人坐在对面的位置,向陈玉礼身边凑了凑,轻声问道,“姜家怎么坐在那?”
陈玉礼的目光不动声色的略带一眼,心底震惊,可面上还是那副风轻云淡的模样。
“正常安排,不用多想。”
见他不愿多说,顾静研也不再追问,将视线收了回来,眼睛盯着桌子上的果盘,数着里面葡萄的颗粒数。
陈玉卿也注意到了姜家的坐位,若是放在往日,姜家定是坐在启元帝下首方位的,此次将姜家安置在不远不近的位置,显然是在敲打姜家不要动不该有的心思。
同姜懿的视线在半空中交汇,几乎是瞬间,姜懿就移开了视线,好像没有看到他一样,陈玉礼闭上了双眼,眼不见为净。
参与了几次宫里的宴会,顾静研最大的感受就是无趣,规矩多不说,还得给自己戴上一副面具让旁人看不出你在想什么。
想到这里,顾静研一愣随后轻轻笑了起来,陈玉礼虽在和旁人说着事情,可一直都在注意她的情绪,余光看到她笑,极其自然的端起酒杯喝了一口酒,转头轻问她,“怎么了?”
顾静研睨了他一眼,用气声说道,“好像娇气了。”
陈玉礼眼底满是笑意,嘴里振振有词,“娇气些好,娇气些好,娇气意味着生活富裕。”
“歪理邪说。”
顾静研才不信他的歪理,竟是些让别人听了欠打的话。
宴会过半,众人起身到户外看烟火,各色各形的烟花在空中绽放,一簇接着一簇,片刻后又消失的无影踪。
陈玉礼的手垂在下方将顾静研的小手包裹住,在旁人看不见的地方,二人十指紧扣。
在不远处,二人的小动作被人尽收眼底,眼底闪过挣扎最后都化为了坚定。
顾静研用食指挠了陈玉礼手背两下,陈玉礼低头看她,用眼神询问她怎么了,她伸出另一只手指了指空中正在绽放的烟花,陈玉礼给了一个宽心的眼神,他都计划好了。
因着天冷,烟花未过半陈玉礼就带着顾静研回了大殿内,两人将将坐下,小谢子脚步微快的从一侧走了过来,附在陈玉礼耳边轻声说了几句话。
顾静研好奇的看着陈玉礼,见他的视线扫了过来立即低下头给自己倒了一杯温酒,一口气都喝了。
“咳…咳咳…”
喝的急呛了一下,咳嗽声不断,陈玉礼伸手轻拍顾静研的后背,待她咳的不再那么厉害,递过去一杯温差。
“慢点儿喝,没人同你抢。”
转头又同小谢子交代了几句,小谢子又匆匆的退出大殿。
“出事了?”
“让裕德宫脑疼的事。”
顾静研也没多问,在外面说话毕竟不方便,待到烟花燃尽众人纷纷进入大殿时,她感觉启元帝好像没之前那样心情好了,而另一侧的陈玉卿出去后就没再回来过,就连对面的姜懿也不见了。
她还以为他们二人是出去说话了,实则姜懿是被陈瑶拉走了,二人在花园里走走停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