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三十章:小伤
床上的王妃还没醒,麻药性还没过。
“抬到床上去吧,只要好好养着,应该不会有太大问题了。”顾桑苗道。
齐思奕想要抱起王妃,顾桑苗忙摇道:“不行,只能用床单小心放到木板上,然后抬到床上去,不然,会扯动伤口。”
齐思奕让立冬进来,照着她的话做了。
立冬斜了眼顾桑苗,眸光复杂。
顾桑苗太累了,无暇顾及其他,找了把椅子就瘫在上面了。
齐思奕再回到纬缦里时,见她已然睡着了,苍白的小脸上挂着疲倦与一丝欣慰,心中一动,拿锦披给她盖上,又觉得她坐下的椅子太硬,怕她硌得难受,想把人抱起来又担心会弄醒她。
他还是第一次见她用这种方法救人,胆子太大,竟然把人的肚子剥开,把肠子翻出来,将损坏之处缝合,又放进肚里去……
说实在的,饶是他见多识广也未见过如此医人的,把人当动物一般对待,看着还残忍,可难得的是她心智坚定,还有那么多奇奇怪怪的药物支持着,防止伤者感染,还好自己会点穴止血,流血不多,不然,这个法子也难管用。
睡梦中的顾桑苗似乎不舒服,秀眉微蹙,轻轻哼了一声,齐思奕再不迟疑,轻轻将她抱起往拙园去。
一出纬缦,张妈妈还等着堂中:“爷,大少奶奶她……”
“她只是累了。”齐思奕道。
“爷还是送她回顾家吧,太妃娘娘吩咐了的,明儿可是您的大婚之日,新娘子住在男方家里,会给大少奶奶惹闲话的。”
其实他与她之间的故事早就闹得满城风雨了,还在乎什么闲话不闲话,他只要她能永远留在身边,能永远看着她就好,别人怎么说,他才不管,也不许那些流言伤害到她。
但张妈妈能这么紧张她,可见已经认可和接纳她了,少个人与她敌对,齐思奕心中稍显宽慰。
回到顾宅,齐思奕一走,顾桑苗就睁开了眼睛,仍很疲惫,眼神中的睡意却全无。
喜儿端了参汤进来:“喝点补补吧,累了那么久。”
顾桑苗接过,很快喝了,果然疲乏感去了不少。
“小姐为何要花这么多心力去救她?那个女人可是害苦了太太,保不齐还是害得整个顾家家破人亡的罪魁祸首,她对小姐可没有手下留情过,向次三番都想置小姐于死地,小姐好不容易布下这个局,好不容易有了成果,为何要……”
“为了爷!”顾桑苗叹了口气道。
“小姐最终还是不忍心看爷伤心,看爷难过。”喜儿也跟着叹气道。
“明日大婚,我终于还是要嫁进恭亲王府,成为他的妻,喜儿,陪我去趟祠堂吧。”顾桑苗道。
从回顾家之后,顾桑苗一直没有真正地去过祠堂,更没有好生拜祭过顾家先祖,喜儿一直很纳闷这是为何,如今听她这样说,自然很赞同。
顾家的祠堂很阴暗,先祖的牌位在那次劫难中早就被损毁,如今摆在堂中的,全是十二年前去世的亲人,有祖父,祖母,父亲,母亲,还有……姐姐!
顾桑苗手中拿着帕子,从祖父起,将木制的牌位认真仔细地擦拭着。
喜儿道:“这些个松妈妈早就擦过了,小姐您累了那么久,就不要……”
“我怕这一去,再难回来看他们,就让我为他们服务一次吧。”顾桑苗道。
怎么会再难回来?不是还有三朝回门么?
喜儿没明白,却见顾桑苗自顾自地控拭着,完了之后,跪下,对着青石地板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眼中含泪:“爷爷,奶奶,孙女不孝,隔了十二年才来拜祭您,如今连您的坟在哪都不知道,孙女愧对你们的疼爱。”
喜儿的泪顿时一涌而出,想上前去阻止,可也知道,这是她临嫁前与亲人的告别,二小姐的心事一直藏得很深,也只在这里,才能吐露一些些。
在父亲的牌位前,顾桑苗站了很久很久,一句话也没说,只是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
在母亲顾柳氏的牌位前,则泪如泉涌,颤抖地摸着小小的木牌道:“娘,您真的很狠心,打小就离开了小苗,自己独自一人忍辱负重,卧薪尝胆,许家完了,太后也完了,却剩下齐家这些人,您让女儿怎么办?女儿拿这些人怎么办?还有我明天要嫁的那个人,您到死都不允许,不愿女儿嫁与他,却又不告诉女儿原因,明明这个世界上,除了他,女儿再找不到另一个对女儿有这么好的人,这么爱着女儿的人,女儿的心里也只放得下他,您却不允许,您让小苗怎么办?让小苗怎么办?”
见她哭,喜儿也泣不成声,也知道这会子怎么劝都没有用,二小姐需要发泄,否则会憋坏的。
顾桑苗抱着娘亲的牌位哭了好一气,差点背过气去,喜儿实在看不下去了,将她扶起道:“小姐这副模样,明天会成为天京城最丑的新娘子。”
“丑就丑吧,反正他也不会因为我丑就不要我。”顾桑苗小声咕哝了一句。
喜儿便想起自家主子顾桑柔来,大小姐初嫁进穆家时,穆清远待她与珠似宝,穆家太太对她也很和善,可顾家的案子一年一年不得平反,大小姐还带着二小姐这个拖油瓶,日子长久了,再好看,再贤惠的妻子也会变成糟糠。
穆清远不学无术,却是个好色又见利忘义之徒,很快便忘了当初娶大小姐时立下的誓言,说过的情话,一双贼眼常在跟前女人身上睃,遇见好看些的,有点姿色的丫环,便上下其手,与表小姐之间暖昧不清,与环儿苟且,最后竟然还……
“姐,我还只给你报了一半的仇,这么久了,你不会怨我吧。”顾桑苗给顾桑柔上了一柱香,拜了三拜道。